第024章：行路難人心叵測

  商雪羨站在龍吟殿的正門許久，直至辜清風的背影消失不見，她才折返了身子。

  她當初為何竭力反對辜清風投誠北魏？一是為了辜家的累世名譽，二則是為了他年少時的情絲。

  他憑著辜家累世名聲或許能和陳芳華有一個結局，可若是背上了叛國者的罪名，那麼一切將成為鏡中花、水中月。

  「表兄，除了你，我已經無人可信，無人可依。」

  這些時日，商雪羨就算泥足深陷也堅持著自己的底線，縱使不喜南陳皇室，卻也從未想過叛國。

  只是，人心易變！

  當她從靳修的的口中得知，自己的遭遇有可能是陳芳華設計時，心底那股惡念清晰可見地噴涌而出。

  怎麼都按不住！

  

  龍吟殿裡，靳修斜靠在窗邊遠遠眺望著商雪羨的身形，見她邁著小步子一步步移來，瞥了一眼屏風後看不真切的人影。

  「此次前往南陳，緊緊盯著辜清風。」

  「你還在懷疑他？」

  屏風後的人影有些驚詫，原以為親自斬殺了使者團，又引出南陳隱藏在北魏的諸多暗子，他這戒心應當放下不少。

  可如今瞧來，並未！

  「你如何看辜氏一族？」

  「累世清譽，再世閣臣。」

  靳修聽著他讚譽頗高並未反駁，反而音色略顯低沉，瞧上去像是在自語一般。

  「這樣的家族，怎麼可能教出叛國之人？這樣的家族，怎麼遮掩不住眸中的野心？我一直覺得，他是為了營救商雪羨而來，所以儘可能斬斷他所有的後路。」

  不管是逼著他斬殺使團還是命令他圍剿暗子，都是為了讓他徹底當一個叛國者，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卻並未發現他有帶人離開的心思。

  難道他猜錯了？

  屏風後面的人顯然也瞧出隱藏在靳修眸中的狐疑與不確定，聲音變得凝重了一些。

  「既然心有懷疑，為何不直接殺了？」

  靳修連連擺手，白眼連翻地望了那人一眼：「我就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樂子，瞧一瞧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屏風後的黑影並不贊成他這態度，可瞧著靳修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也不好說出那些潑涼水的話來。

  只是，他卻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商雪羨，儘早殺了吧！」

  屏風後的黑影人順著窗戶遠遠瞥了一眼，扔下一句話便消失在靳修的視眼當中。

  靳修修長的手指緊緊扣著窗柩，眼眸從始至終沒有抬起來，唯有那滿室的孤寂將他的身形拉得很長很長。

  好一會兒，他唇角才輕嗤出聲：「瞧，有多少人想要殺了你！」

  商雪羨並不知龍吟殿發生的事情，也不知自己始終在鬼門關前遊蕩，她剛剛趕至暖水院便瞧見陸紅妝在那裡可勁地教訓龍吟殿的宮娥們。

  梅珞，好巧不巧地也在其中，她的衣袖瞧上去似乎被撕扯掉不少。

  陸紅妝從商雪羨邁著步子跨進暖水院那一刻起，冷淡的眸子便未從他身上移開過，見她走過來眼瞼輕斂，聲音聽上去無喜無悲。

  「跪下。」

  商雪羨先是一愣，隨即似乎明白她緣何發了如此大的怒火，那日杏花林的事情顯然沒有因為時間的消失而被其淡忘。

  「諾。」

  當日梅珞苦苦求饒，才讓曹掌監將那件事情遮掩了一二，今日也不知道哪一位小宮娥出了錯被舊事重提。

  許是因為下跪的次數太多，許是因為骨頭早已經被折斷，她如今下跪磕頭可謂一氣呵成。

  「當日的事情我本不欲多提，然而你們一個個倒是潑辣的緊，這才過去多久竟然又打了一個赤膊戰。」

  跪著的眾宮娥，除了商雪羨搞不清楚狀況以外，其餘幾人臉色瞬間成了豬肝色，這裡面包括腦袋快要耷拉在地面上的梅珞。

  「我不知道你們身上的傲氣是誰慣得，可今天將狠話放在這裡，日後誰若是敢這般肆無忌憚的行事，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她說到後面那句話時，眸子死死地望著梅珞，明顯是說給她聽的。

  「所有人在這裡跪足一個時辰，否則都給我滾出龍吟殿。」

  陸紅妝這次明顯存了殺雞儆猴的心思，將此次所有新進的宮娥全部算到了其中。

  烏泱泱的一片，瞧上去倒是有些壯觀。

  一個時辰後，商雪羨和梅珞相互攙扶著走進了後罩房，那一雙腿似乎已經不是她們的。

  「你怎麼又招惹她了？」

  「和泠妃宮中的宮娥發生了口角。」

  「為什麼？」

  「……」梅珞咬著唇角不吭聲，就在商雪羨放棄詢問時，她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水，「她們罵我，說我和曹掌監對食。」

  商雪羨揉著腿的身子瞬間一凝，見梅珞臉上的淚水撲簌簌地往下去流，忙著將人攬在自己的懷中。

  「不哭不哭……那是她們眼髒心壞，我們不和她們一般見識。」

  「我覺得委屈。」

  剛才陸紅妝一直詢問她動手的理由，可是她寧願被責罰也不願意說出這種令人羞恥的理由來。

  「雪羨姐姐，我和曹掌監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曹掌監之所以照顧我，是因為我姑母的緣故。」

  梅珞小聲抽泣著，商雪羨則按拍著她的肩頭安慰。

  「清者自清，哪一天姐姐陪你一起去揍她們。」

  瞧著商雪羨認真的模樣，梅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淚瞧著有些無處安放。

  「你又不會打架，還要我保護你。」小姑娘就像是天上的風，一陣一陣的，發泄一通後心情明顯好了不少，「我總有一天會打的她們鼻青臉腫。」

  商雪羨輕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她終究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一些，那些宮娥就算有泠妃護著，怕是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皇宮深處，死一兩個宮娥並不是多大的事情，更何況她們得罪的還是龍吟殿的掌監公公。

  曹掌監，雖然看著像是彌勒佛似的，見誰都自帶三分笑，然而她可不覺得這樣的人好招惹。

  事實果真如商雪羨所料，翌日清晨，有人便在掖庭湖發現了兩具屍體，曹掌監親自命永樂宮的人去領屍，從始至終永樂宮的人沒敢吭一個不字。

  就算榮寵不斷的泠妃，也不會因為兩個可有可無的宮娥，得罪了靳修身邊的大紅人。

  這一日，商雪羨端著靳修的紫色蟒服準備進入龍吟殿，一旁的曹掌監卻擋了她的去路。

  「商姑娘，這些天多謝你開導那丫頭，否則那小丫頭怕是要往死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