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如向蒼穹一般

  斷刃山下。

  白菜望著天空之中那交相輝映的璀璨光芒，心中淒楚。

  這裡是她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從入道，然後領悟刀意，白菜始終視那高大女子為師。

  甚至有些時候還會產生一種依賴。

  從那青衫男子踏上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斷刃山今日便會在靈荒之中消失。

  因為斷刃山之名從來都是因為李墨染而生。

  當李墨染死亡之後。

  斷刃山也將徹底的消散。

  這便是靈荒無數小宗門的現狀，因人而盛，同樣因人而衰。

  

  任何一座宗門想要傳承久遠，便需要底蘊。

  浩瀚如煙的功法典籍，傳承千年的經驗，還有源源不斷的後輩天才湧現。

  斷刃山只經歷了兩代，談不上久遠。

  「師傅，斷刃山不會就此斷絕，終有一日，弟子會站在世間的最高峰，讓您的刀道流傳。」

  白菜輕聲呢喃。

  轟！

  山巔之上，傳出一陣劇烈的碰撞聲。

  整個斷刃山大大小小的山峰被籠罩在磅礴的雨水之中。

  天青色的煙雨有著一種異樣的美。

  同時，在雲雨的最頂端，一道磅礴刀氣越過山峰，湧上天際，將那些帶著恐怖殺意的雨就這樣憑空斬斷。

  不知道過了多久。

  那些凝固的雲團再次涌動，那團璀璨耀眼的刀氣再次被淹沒。

  到最後悄無聲息的熄滅。

  滴答…

  細小雨滴落在石板上。

  其中夾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煙雨中，小姑娘早已經淚流滿面。

  …

  崑崙。

  萬劍一停止了講道，神色漠然的看向遠處。

  面帶黑紗的女子同樣將視線落在那雲海沸騰的方向。

  「這世間，仙境修行者已經是最為頂端的存在，能夠讓這樣的強者隕落，恐怕整個天下也只有那幾座聖地之主，陸師妹，你猜，這一次來的是哪一位？」

  萬劍一輕聲問道。

  然而卻無人應答，因為那女子的身形早已躍入天空，消失在雲海之中。

  萬劍一眉頭微皺。

  空氣中傳來一陣輕微波動，一位邋遢道人緩緩出現。

  他朝著萬劍一努了努嘴，說道：「還不追上去，來的是道宗那個天才，聽說現在是凌雲榜第一，老道當年總想著薇兒帶上山，卻忽略了沈玉，失算了。」

  萬劍一搖頭說道：「那人不能以常人對待，七年前我神遊，他才剛剛入道，七年後，他的境界已然和我一樣，境界屏障在他眼裡就好似不存在，看來，他應該是某位謫仙轉世。」

  邋遢道人想了想，認真說道：「不是。」

  萬劍一有些錯愕。

  對於這位師叔，整個崑崙只有掌教能夠勝他一絲，而他能夠推演歲月的能力更是天下少有。

  關於沈玉身世，師叔肯定有過推演。

  他若說不是，那便一定不是謫仙。

  「老道當年曾經親身踏入歲月長河，想要看看那位的身世，結果歲月只回溯到了十七年前的南河城。」

  老道臉上有著一種驚駭神色，就好像看見了某種令人恐怖的景象。

  事實上，南河城只下了一場雨。

  很平常的雨，他看到了南河城陸家誕生了一個男嬰。

  在這之後，天機隱晦，一陣陣恐怖殺意從歲月之中流出。

  老道不敢在看，因為就連他這種境界的存在都感到害怕的東西。

  那必然是了不得的存在。

  回想起那場雨中發生的事，老道神情凝重，沉聲問道：「關於那一天，老道查過，這座天下曾經也發生過幾件大事。」

  聽見這話，萬劍一眼瞳頓縮，認真的看向前者。

  「劉師叔，既然此人降世引發天地異象，為什么九座聖地都沒有人去查看？」

  萬劍一問出了心中疑惑。

  劉老道眯起眼睛，回憶道：「不，九座聖地都有人在南河城，那一日，萬流城的老瞎子突然現身在魔域，在之後便傳來了沖天劍氣和魔氣，而在妖域，原本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獸潮居然又一次出現，而時間卻只間隔了六十年，西洲往極西方向，有一座仙山出世，這些大事發生的時刻，便是沈玉出世的那一刻。」

  萬劍一眼神中充滿著震撼之色。

  靈荒天下發生的那些事，無論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引動靈荒修行者的震動。

  然而卻從來沒有人將這些事與沈玉聯繫起來。

  九座聖地的人當日在南河城，只以為遇到一場雨，以及一場提早發生的獸潮。

  而沈玉的出世，也只不過是一個尋常人家的事。

  但這一切，卻又有著聯繫。

  萬劍一望著遠處風雨，那磅礴靈氣開始漸漸消散，甚至若從天空俯瞰，那一處地方的靈氣比周遭要濃郁數倍。

  那是斷刃山那位仙境強者隕落後，靈氣從新回歸天地才可能出現的景象。

  一位仙境強者，就這樣隕落。

  而殺她的，卻只是渡劫境。

  兩個大境界差距。

  這是何等的令人難以想像。

  那人，究竟是誰。

  劉老道看出了萬劍一的想法，苦笑說道：「這座天下的修行規則於他來說並不適用，你應該見過此人身上的氣息，渾厚綿長又有著令人震撼的純淨，就好似…」

  道人語氣頓住，拼命回想起與那人見面時的情景。

  可那些記憶卻好似有些斷裂，只有點滴碎片偶爾出現。

  「與我們格格不入。」

  萬劍一開口說道。

  「對，就是這種意味，」老道一拍腦袋，肯定說道：「就是這種隔世的感覺，他的閱歷，他的修為，就仿佛憑空出現，有時候我甚至猜測，是不是某個老不死奪舍重生。」

  萬劍一轉過身，疑惑說道：「奪舍？」

  老道點頭，說道：「修行者奪舍他人，這本是靈荒禁術，當日南河城無數上三境強者在場，這種禁術若是施展開來，根本避不開那些強者的神識。」

  「況且，若真的是奪舍，為何他的境界又可以憑空而來，道宗那幾位真人的境界眼光不可能看不出那人的來歷，奪舍的人根本隱藏不了。」

  劉老道接連否定了幾個可能。

  到最後，萬劍一抬起頭，開口打斷了他，「師叔，這靈荒太大，哪怕是九座聖地，也不可能認知全部，他的時間獨一無二的人，就如當年向蒼穹一般，肯定是曇花一現。」

  「向蒼穹？」老道念叨一下這個名字，隨後眼神驚駭的看向一處方向。

  「那傢伙要去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