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那艘從河水中駛來的船

  獨屬於九幽的陰風呼嘯吹過，匯聚成一道漣漪，在一望無際的荒野橫掃而過。

  崔御黝黑臉龐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漠說道：「三千年前，那座橋突然斷裂，從此，九幽便再也沒有任何鬼物能夠渡過這條陰河。」

  三千年前。

  沈玉擰眉，靜靜看著遠處河水。

  這座往生橋本是連接九幽的橋樑，無數年來，修行者都在探尋一個真相。

  那便是生死。

  

  生者，在人間。

  而死者，又在何處。、

  這是一件困擾三教諸多強者許多年的問題，甚至連道祖，佛祖，儒聖三人都曾經領著弟子週遊靈荒，想要一探究竟。

  但最終，沒有人能夠定義那些死去的人，或者修行者最終的歸宿是何處。

  有人說，是九幽。

  而佛門弟子，卻說地獄。

  儒門則有另一種說法，從未認為死去的人還會殘存在這個世界。

  為此，無數人去探尋傳說中的九幽。

  也有無數人去地獄。

  在道門興盛的那個時代，有弟子找到了所謂的九幽。

  沈玉記得，當年那些道門弟子為了證明那處地方便是傳說中的死者存在的地方，將許多怨魂，惡鬼抓到了人間，然後遍尋整個天下，想要找到它們在人間存在的痕跡。

  但最終，都沒有找到。

  九幽的怨魂與人間沒有聯繫，那自然不是死者的歸宿，很大的可能又是一個依附在靈荒的小界。

  而往生橋，便是這個地方獨有的一座橋，那些經過崔御審判後的怨魂惡鬼渡過陰河之後，便會墜入深淵，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片天地。

  沒有人知道它們去了哪裡？

  就連太玄，也找不到答案。

  三千年前，太玄身死，沈玉本以為這只不過是關乎與他個人的一件事情。

  但這些年走來，沈玉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殺盡天下仙境以上修行者的血雨。

  靈隱寺中，張虛靜莫名其妙的死在厭離穢土。

  而現在，沈玉再次發現，就連九幽這種界面都似乎被某種存在干擾。

  「橋斷之後，那些怨魂去了哪裡？」沈玉突然問道。

  崔御有著某種造化空間的神通，兩人如今所處的位置，便是他幻化而出的空間。

  沒有人能夠聽得到兩人的對話。

  這位九幽之中第一位誕生出神智的存在沒有回答，而是細細打量起眼前的清秀男子。

  他並不知道沈玉的名字，但此人黑髮隨風飄揚，黑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緒，身體的某個地方有一團恐怖的幽暗存在正陷入沉睡。

  崔御下意識想要看一看他的人生。

  可那雙能夠看穿九幽任何怨魂惡鬼生平的眼睛，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寂靜，又深邃。

  那代表著這個人有著超乎於別人的意志。

  「這些事，與你們那些外界人並沒有關係。」崔御本不想解釋，可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繼續說道：「但我的總覺得，你能夠揭開九幽的面紗，三千年前，往生橋斷之後，那些怨魂有一部分被陰河吞噬，但更多的卻被接引到了溟泉。」

  聽見這話，沈玉眼神微微眯起。

  溟泉。

  是一個地名，一個極為神秘的地方。

  若說靈荒之中有哪個地方可以稱之為神秘，那麼千川可以說是第一，而溟泉便是第二。

  這個時間第二神秘的所在，是天下所有鬼修最終去往的地方。

  數萬年來，除了被九座聖地滅殺的鬼修之外，所有的強大鬼修都躲在了溟泉。

  甚至有人聲稱，那裡即將誕生一位能夠造化天地的鬼道聖人。

  先前陰冥宗那個傢伙召喚出來的神祇，便是來自溟泉的一位至尊強者。

  對於那些躲藏在虛無之地的傢伙，沈玉並沒有很多的記憶。

  因為三千年前，太玄也沒有去過那裡。

  對於溟泉的記憶，少之又少。

  所以，沈玉認真問道：「沒有橋，他們僅僅依靠自身便能夠渡過陰河？」

  崔御搖頭說道：「並沒有，在斷橋下游三百里的地方，那裡有一艘渡船，我也不知道那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但在往生橋斷之後，那船每隔三天，便會來這裡挑選一些怨氣濃郁的惡鬼。」

  沈玉徑直說道：「今天是第幾天？」

  崔御想了想，說道：「今天便是第三天。」

  看著眼前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九幽生靈，沈玉本想問一些關於三千年前的事情。

  只是，有太多的可能，這個『人』並不清楚。

  空氣中陷入了某種沉默。

  崔御很奇怪自己為何會有一種對待老朋友的感覺，好似眼前的男子他在許多年前曾經見過。

  那時候，也是在這處空間閒聊。

  他問。

  然後自己答。

  九幽的天空永遠都是昏暗的。

  只有一輪幽深彎月懸掛在天空，那淡淡的光芒穿透陰雲，宛如一枚璀璨的銀環。

  崔御如同遇到知己一般喋喋不休，說了許多關於九幽的事情。

  或許這是他活在這裡無數年來，唯一有機會說這麼多話語的機會。

  「你的境界好似又低了一些，而且當年我初次見你，那一身劍意通天，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利劍，但現在，為何渾身滿是腐朽氣息，跟那些唱經念佛的傢伙一般了。」

  崔御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玉隨意說道：「發生了一些事，然後便到處去找，卻沒有找到答案。」

  崔御看了眼沈玉，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神色，好奇說道：「那麼說你認識我？或者說我曾經真的見過你？」

  沈玉沒有說話。

  崔御心思很單純，數萬年來，他的存在便是在九幽這個地方分辨那些怨魂惡鬼，然後讓他們通過往生橋，這是一個沒有任何自我意識的存在。

  就類似於一種傀儡。

  崔御是屬於九幽的傀儡，而創造祂的，便只有一個存在。

  九幽之主。

  對於這個地方的統治者，太玄沒有見過，沈玉同樣也不知道。

  但沈玉卻知道。

  這裡一定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此刻或許也正在俯瞰這方。

  而那個存在。

  便能夠主宰那些怨魂和惡鬼。

  能夠決定往生橋的終點，同樣，也可能是千川那尊鬼曹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