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千川之計

  客棧院內，曲水流淌，這座小城內，倒也有些像中洲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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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坐在水榭旁，神遊萬里。

  女子要學劍。

  沈玉頭疼。

  不是說他沒有什麼劍術可以教，而是楊盼兒的劍心未立，怕教壞了小姑娘。

  有幾個跟著沈玉學劍的，比如陸採薇，在河邊斬妖立下了明是非的劍心。

  在比如帝都那位小公主，也立下了安天下的劍心。

  修行者練劍，不是簡單的學幾式劍招，然後練幾道劍訣就可以的。

  道宗本並無劍道法門，就連那座劍峰，也沒什麼太出名的劍訣。

  靈荒天下，劍修大都出自劍仙城。

  沈玉對那座城很熟悉，甚至連那半步劍典都可謂了如指掌。

  還有半步在魔域，劍仙城這些年一直試圖找回，可惜沒能成功。

  沈玉有時候也想，若是左太阿或者劍仙城的哪位年輕一輩想要學那門劍典，是不是要製造一個偶然的機會來補全那門劍典。

  可惜，劍仙城弟子極少，左太阿自從在帝都現身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而另外一位叫做林英的弟子，沈玉也聽過。

  據說和青山那小傢伙還是朋友。

  另外，靈劍子聽說也抱著一把劍，在靈隱寺出盡了風頭，還有豆芽兒，性格脾氣沉穩的讓人無可挑剔，能夠讓荀矩這般嚴苛的人都說出一句『孺子可教』的話來，當真是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

  這些道宗的下一輩人物，如今已經開始在靈荒遊歷。

  而與沈玉這一代的人，有些已經是一峰的大人物。

  據說余雯雯如今已經開始打理渡真殿的庶務，除了事關道宗的大事，那位女子真仙已經不再過問渡真殿。

  還有一位葉知秋，也成長為清律殿的副殿主。

  至於還有一殿，那位道玄真人自從天外天與掌門見面後，便也沒了消息，如今主持衍法殿管事的，是江少秋。

  蘇陌曾經問過，說沈玉大概什麼時候會收弟子。

  沈玉只是笑著搖頭。

  上一世，太玄收了張虛靜，結局並不算好。

  這一世，沈玉有太多的事要去找，許多未知的危險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活下來。

  教徒弟這件事很無趣。

  太玄死後，張虛靜棄劍修道，這其中的緣由，沈玉至今都沒能弄清楚。

  時間太過久遠，而知道張虛靜是太玄弟子的，整個靈荒屈指可數。

  如今三千年過去，那幾人已經作古。

  …

  「沈先生。」

  一道清冷嗓音打破了寧靜。

  沈玉緩緩睜眼。

  狐妖已經恢復了女子身份，幾年過去，顏面依舊嫵媚，只是在見到男子時，她不敢有絲毫不敬。

  桌上有茶香裊裊升起。

  微風襲來，伴隨著的還有女子身上一股讓人聞起來極為舒適的香味。

  沈玉神情平靜，隨意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三千年前，那隻青丘山的九尾狐早就是世間妖族的王者，那一身的魅惑整個靈荒極少人能夠抵禦。

  眼前的這隻狐妖與九尾狐相差甚遠，根本沒有掀起半分波瀾。

  沈玉漠然說道：「狐族重情，你傾心那楊元昊，為何他死，你卻還活著。」

  狐妖臉色微變，神情變得淒楚，許久才輕聲解釋：「老爺死之前說，他若死後，二小姐孤苦，執意要我護住她。」

  以楊元昊的性子，是會說出這番話。

  沈玉看了一眼水榭外正在餵魚的女子，問道：「斷刃山，為何還敢出手？」

  按道理，蘇陌上了斷刃山，那位女子刀仙被誅天劍震懾，又怎麼敢來報復楊家。

  狐妖眼神閃過一絲怨恨，恨聲說道：「那日，我被李墨染看出身份，被蘇先生救下後，一直都不能動用妖力，三個月後，千柳城突然出現一個新的家族程家，除了家主是洞真境修士外，還有幾名年輕弟子也已經是金丹境，他們一出現就將其他幾大家族都折服，而最後到楊家時，老爺不願意臣服，便被那程家家主打壞了心脈。」

  「無奈之下，老爺連夜收拾行囊，帶著二小姐離開了千柳城。」

  狐妖還有一些沒有說，那就是楊元昊之所以不願意找道宗，是因為他清楚。

  以那程家做事的風格，肯定知道楊家與道宗的關係，但他們還敢如此行事，定然是有能夠與道宗媲美的靠山。

  而說起來，除了楊柳是道宗弟子這層身份，楊元昊自知與沈玉和蘇陌的關係並不如何重。

  哪怕是楊柳出面，對方也一定會有對等的後台出手。

  所以楊元昊選擇了隱忍離開。

  狐妖在說完這些後，便靜靜的立在一旁。

  沈玉修長右手捏著茶杯，不住的旋轉，清亮的茶湯在杯中旋轉，極為好看。

  刀仙李墨染。

  靈荒修為境界僅次於道宗樓簾招的女子。

  沈玉猶記得那三道恐怖刀意。若不是因為他有著能夠看穿世間虛妄的天賦，那隱藏在最後三刀中的殺招，早已經洞穿了他的心口。

  沈玉一直都沒有去找那位刀仙。

  因為在他看來，這本就是極為尋常的恩怨，他殺了刀仙的兒子，母親來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事。

  蘇陌替師弟出劍，同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若是有一天，那女子刀仙不顧及道宗，親自下山來找沈玉，他同樣也能夠理解。

  但是要說李墨染會在蘇陌問劍之後，還指使門中弟子來千柳城找楊家報仇。

  那便破壞了雙方的默契。

  對於大修行者而言，是極為沒有心胸的事。

  李墨染能夠被稱為世間刀道第一人，她的心胸不會很大，但也不會這般的小。

  沈玉並不認為這件事是斷刃山做的。

  想到這裡，沈玉認真問道：「那程家家主，若是為了尋仇，為何還留你老爺的性命，甚至還讓你們安然離開？」

  聽見這話，狐妖有些錯愕，她是妖，從未想過這其中的緣由。

  「我也不知道，只是老爺當時走的很急，甚至連許多家產都來不及變賣，就這樣孤身離開千柳城。」

  「還有…」狐妖回憶說道，「還有，那程家家主渾身氣息陰冷，似乎並不是正道修行者出身。」

  沈玉放下茶杯，起身望著天空雲卷。

  天地間突然陷入了沉默。

  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

  只一瞬間，沈玉想到了某種可能。

  楊家與自己有交集，蘇陌與楊家有交集，但他們都是道宗弟子，是那位道衍真人的弟子，那個勢力不敢做太多事。

  所以在沈玉離開後，他們就試圖在楊家的口中知道一些關於自己的秘密。

  而這樣的勢力。

  只有千川之地才有理由。

  沈玉在找千川之地，同樣，這個世間最大的殺手組織也在找他。

  想清了一些事後，沈玉便不再去在意。

  以李青蓮的能力，千川不會如此簡單的做這些某明奇妙的事，或許連楊盼兒等人會出現在這裡的事情，都可能是經過某種安排。

  也許在西關城，也許在中洲的某個地方。

  千川之地布下了一個很大的網，正在等著沈玉，或者蘇陌闖入。

  不過還有一些事情沈玉不能確定。

  那就是蘇陌是書院院長的兒子，千川之地想要打蘇陌的主意還有理由。

  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踏入上三境的修行者，李青蓮的目的，又是什麼？

  …

  夜色如水。

  楊盼兒倚在窗前，明媚皓齒，燈光下，有著一番年輕女子的哀愁。

  再次見到了沈玉，時過境遷，她變大了。

  有些話，三年前，她可以口無遮攔的說。

  但是現在，楊盼兒總是話到嘴邊，又重新咽了下去，都因為誰也不知道，那傢伙還是不是和以前那樣。

  楊盼兒看著正在收拾床鋪的趙姬，幽幽說道：「姨娘，你說那傢伙，想特意來風鈴鎮，還是巧合。」

  趙姬拍了拍被子上的灰塵，笑道：「就看你怎麼想，不過像沈先生那樣的人，想他的人，可不會少。」

  楊盼兒聽完，有些煩悶。

  房間內，趙姬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你莫要多想，先找他學劍，等到了境界相當的時候，事情自然就會不一樣。」

  「境界相當。」楊盼兒眼睛一亮。

  等到自己成了那傳說中的女劍仙，到時候他去那，自己就跟著去哪。

  想到這裡，楊盼兒便眉眼彎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趙姬望著眼前的明媚女子，險些落下淚來。

  有誰清楚這些年來，她到底受到多少委屈，為了給爹爹治病，領著千山宗的幾個低階弟子到處經營。

  而這一切，很大的原因就是在隔壁那個青衫男子身上。

  「姨娘，你說，斷刃山的那位女子刀仙，現在是什麼境界？」楊盼兒突然問道。

  趙姬眉頭皺起。

  三年前，那女子就已經是真仙之境，若不是蘇陌的出現，那時的楊家早已經覆滅。

  雖然後來傳出那女子被一劍碎了道心。

  可趙姬清楚，人族修行不同於妖族，只要有丹藥，任何傷勢都能夠恢復。

  她不希望楊盼兒有事，就算跟著沈玉學劍。

  以她的天賦，此生都不可能超越那位女子刀仙。

  更何況，斷刃山弟子無數，就算是道宗也緊緊只是問劍而已。

  想到這裡，趙姬說道：「小姐，這件事，還是由沈先生來做主，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斷刃山，也不敢不解釋。」

  楊盼兒冰雪聰明，哪裡聽不出趙姬的言外之意。

  心中的煩悶又多了一些。

  只恨自己修為境界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