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奪識

  九陰大陣開始從天際崩塌。

  

  顧楚亂將渾身靈力注入戒尺之中，下一刻這件儒門至寶發出極為絢麗光芒，將剩餘的幾人籠罩，然後飛速的衝出冰山，朝著東方掠去。

  西海恢復了平靜。

  那些瀰漫的血霧開始漸漸消散，許多莫名失去了方向的修行者都不解的四處張望。

  而在冰山的東南方向。

  天地靈氣轟然一空，任何法則都彷佛沒有了力量。

  那道巨大神魂停住了，在半空之上一動不動，周身氣息全無，宛如一尊雕像，卻有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寂滅氣息。

  沈玉靜靜看著這一幕，眼神中破天荒閃過一絲遺憾意味。

  在那一瞬間，徐真人神魂眼瞳頓縮，驚駭說道：「儒門捨身！」

  話音落下，一股彷佛能夠摧毀一切的浩然氣息在徐真人身軀之上炸裂開來。

  以尊屍傀為中心，一股黑色的氣息迅速向著四面八方擴散了出去，周圍的一切，包括冰山，海島，還有海中的生靈瞬間土崩瓦解，化為了煙塵。

  轟！

  恐怖嗓音響徹了整個西洲。

  ...

  靈山山腳。

  劍佛緩緩睜眼，看向了西方。

  「陸文玉捨身取義，中洲書院那三位聖人恐怕也坐不住。」渡難僧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望著遠處異象緩緩說道。

  劍佛神情漠然，面無表情說道：「何惜朝和樓簾招，你做了安排？」

  渡難僧眉頭微皺，片刻後才說道：「道宗那便出了一些變故，不過千川已經另外派人去了。」

  劍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整個靈隱寺在一瞬間陷入了沉寂。

  從天空中俯瞰，只見無數佛門弟子密密麻麻的盤膝坐在殘佛雕像之下，每個人的頭頂都有一絲絲金黃色的光芒散出，然後匯聚在殘佛雕像之上。

  靈山有萬佛。

  此刻彷佛都在瞬間驚醒。

  ...

  西海。

  沈玉看著眼前氣息不定的神魂，說道：「血海不空，誓不成佛，那位立下的大宏願連你算計在其中，不知道你是修行太久腦子壞了，還是原來就是如此愚笨。」

  那道神魂沉默。

  對方居然連佛祖的大宏願都知曉，那自己的這尊三屍之身，又有什麼秘密。

  佛門不會讓一具三屍存活於世間。

  道門不會讓一位真人成為傀儡。

  儒門更是見不到那些魑魅魍魎。

  所以他躲到了血海。

  因為佛祖曾經立下大宏願，就是血海不空。

  血海不空，這其中的意義，只有如他這般活了無數年的另類才知道真正的含義。

  可惜，如今已經被佛祖算計。

  他沒有選擇。

  徐真人，或者說真人的三屍之身緩緩轉身，遙望著中洲，說道：「你身上的氣息與我類似，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也是與我一樣，是某位至高存在所斬下的三屍之一，但我無法確定，無論如何，你我都是同類人，這條道終究沒有人成功過。」

  沈玉想了想，認真說道：「這並不重要，我只是想要看看這座天下，那些曾經驚艷的人物，在大道之路，到底走到了何種盡頭，還是說，大道永無止境。」

  「可惜，你的境界太低，你所看到的，只不過尋常路上的一些景色。」神魂遺憾說道。

  沈玉點了點頭。

  他的境界的確太低，雖然對於靈荒年輕一輩修行者來說，上三境已經是頂尖的一部分。

  只有九座聖地寥寥幾人可以與他相提並論。

  但沈玉所要面對的，並不是那些同輩之人，而是三千年前，甚至數千年前，那個時代最為強大的修行者。

  太玄真人的死，很可能就是那些隱藏在天地背後的人所為。

  每一個走到了大道盡頭的，都不希望有人能夠踏前一步，將自己超越。

  徐真人神魂嘴角微翹，神情轉變，冷聲說道：「說了這麼多，你身上繼續的劍勢已經到達巔峰，要不要本真人再給你些時間。」

  遇到同類人，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徐真人並不介意世間多一具三屍。

  但是現在不行，那位儒門的君子捨身取義，書院那些聖人很快就會將目光投向這裡。

  到那時，緊緊是一具三屍之身根本無法抵禦那些聖人的洗禮。

  他本事徐真人的欲望，長生並不是他的大道執念。

  所以，只要能夠將三屍與眼前這個青衫男子融合，便可以躲過聖人的目光。

  心中做好了決定，徐真人心情順暢不少，先前因為屍傀崩碎而帶來的壞心情也順暢不少。

  至於死在儒門那位君子捨身之下的血海祭司。

  他只要回到血海，不出十年便可以再次塑造一個更加強大的祭司。

  因為這本就是如徐真人肉身那般的傀儡而已。

  至於眼前這傢伙，先天道體，正是如他這般道佛雙修之人所渴望的絕世之資。

  沈玉看著眼前的神魂，淡然說道：「書院那幾位聖人的目光很快就到，你還不出手？」

  聽見這話，徐真人眼瞳縮起，握在手中的鬼幡猛然提起，時刻準備著出手。

  只是他眼前的這個男子只是微微轉過了頭，絲毫沒有防備意味，輕笑說道：「道門三境，渡劫，飛升，真仙，若是三屍盡斬，恐怕連道祖都無法知曉那個境界，你只是斬去一屍，比起真仙境還要強上一分，即使過去了數千年，境界也不會衰退的太厲害，不過你是不是忘了，除了書院在監控著整個天下，還有一個存在，也在監控著如你這般超越了真仙之境的傢伙。」

  話語落下，徐真人的臉色猛然變得慘白，神情恐懼。

  沈玉對此視若無睹，繼續說道：「你應該清楚，道祖、佛祖、儒聖那三人的修為早已經超脫了這方天地，可為何沒有去往他界，又不在這一界出現，便是因為祂的存在，哪怕是三教的至尊，都要以各種方法來躲避，更何況是你。」

  徐真人輕聲呢喃：「是的，靈荒有自己的意識，蒼穹山上，那座神殿落下，我便感應到，那時我以為是某座聖地之主進階，原來是祂，可為何三千年前，那斬盡萬佛的一劍卻沒有引動神殿的注意，那一劍的主人，也是已經超越了真仙境界的強者，祂一定也在注視...」

  沈玉微微抬頭，有些驚訝，原來當年太玄出那一劍時，徐真人在血海都感應到，可為何祂沒有出手。

  而是要等到太玄真正飛升的時候出手。

  是因為太玄的力量太強大，祂認為若是那時出手，必然會引得靈荒崩塌，從而兩敗俱傷。

  還是因為抵不過那時的太玄，選擇找尋其他幫手。

  沈玉眉頭微微皺起。

  徐真人的境界比之太玄或許還差上幾分，但差的並不如何遠，以他的境界都需要躲藏在血海之中。

  思緒至此，沈玉突然問道：「徐真人，當年除了三教的至尊，能夠勝你的人，還有誰？」

  徐真人聽見這話，先是愣了愣，隨後想起什麼事情，說道：「除了斬盡靈隱寺萬佛那一劍的主人外，還有南蠻之地的那隻老烏龜，只不過它的本事是防禦，即使能勝我，也是有限...至於魔域，我聽說過有一位魔祖，可沒有見過，而中洲書院，歷來的書院院長都很神秘，幾乎從未出手...」

  徐真人說道這裡，忽然停頓了下來，望著眼前只不過是初入三境渡劫境的男子，眼神中划過一絲古怪神色。

  無論是在數千年前的道門，還是佛門，如他這般境界的人數不勝數，自己何時會與這般境界的小人物說這麼多的話。

  可從始至終，徐真人都下意識的把對方當成與自己同時代的人，甚至某些方面都覺得差上許多。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無比的震驚。

  沈玉看了他一眼，隨意說道：「聖人即將臨世，在不走，就走不了了。」

  徐真人抬起頭望向了天空。

  只見原本滿是陰雲的天空不知道何時已經消散，一道璀璨的浩然光芒灑落下來。

  整個西海被這股氣息所籠罩。

  無數道陰暗的地方瞬間傳出一聲聲慘叫之聲。

  那時隱藏在此的邪修和魔修，聖人注視下，任何與人族修行的正道氣息相反的傢伙，都會被浩然之氣灼燒。

  而陸文玉用自己的死來指引書院那位聖人，必然是認定這處地方已經有人違反了規矩。

  徐真人臉色凝重，視線從天空轉移的青衫男子身上，猙獰說道：「你的先天道體，正好可以掩飾我身上的氣息，如此，那你便可以去死！」

  下一刻。

  一股陰暗道極致的狂暴氣息從徐真人的神魂之內沖天而起，然後再空中幻化成一道元神徑直撞入沈玉識海。

  無聲無息。

  一道陰魂在沈玉的識海之內。

  「哈哈哈。」徐真人的神色說不出的癲狂快意，大笑說道：「這便是先天道體的識海，果然得天獨厚，若是我擁有這般體質，那三屍恐怕早已經斬盡，這大道便將會由我第一個來開拓。」

  識海之內。

  沈玉微微抬頭，對眼前這一幕沒有絲毫在意，只是整個身軀逐漸已經變得虛幻。

  他的右手握著青玄，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華散發出去，但卻彷佛天下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