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陰陽

  火之深淵暗界，魔焰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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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蛇騰空，載著沈銘與江枳眠，遨遊其內，

  燼滅之火，蔓延沒有邊際，勾勒出濃煙黑火，焚焚而燃。

  數不盡火系妖獸，殺也殺不絕，捨生忘死，朝著沈銘湧來，

  它們如癌細胞一般，

  世界毀滅了，它們也會跟著一起死，卻依舊抵擋著救世之人，

  生不由己。

  可惜，

  這一次迎接他們的，是水系妖神，

  是此界完整形態的水神，

  是有史以來的最強人皇，沈銘。

  巴蛇怒嚎，雙翼大張，遮天避穹，霸道水系之力洶湧輻射，割麥茬似的，

  便是神階火系妖獸，也吃不消。

  湘君手中持著碧藍一條綢帶，宛有水晶微光，輕輕舞動，

  那是碧落神性，

  看似輕柔捲動，數不清火系妖獸便自冒著煙兒，徹底寂滅，如被剿滅的野火。

  湘君眉兒輕蹙，

  她不敢想像，沈銘第一次孤身入得水系深淵暗界，是怎麼應付這般多妖獸的，

  他是怎麼成功，將水系深淵暗界關閉的？

  她的男人，強的離譜，

  而今，她在陪著自家男人一起救世，可湘君胸口，卻梗的慌。

  現在的沈銘，卻無比從容。

  冥河如淵，迤邐沒有盡頭，

  水行之力如威如獄，甚至不需刻以操控，便將此界被污染的火行之力，壓得抬不起頭來。

  水克火。

  自第一處深淵暗界被封印，後面的事情其實就變得簡單了，

  第一關，是最難的一關，

  生或死，勝或敗，都在那時，

  其後，其實便是簡單的重複。

  就像沉疴病者，病情一穩，後續便易。

  又有來自域外天魔誘 惑降下，它們針對不了湘君，只能再次試圖勸降沈銘。

  「何必呢？」

  「此界安危，與你何關？」

  「你可知，你的一切努力，實則都是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囈語呢喃，再次響起。

  沈銘拔出【萬民】，指天一刺，

  囈語盡消，呢喃盡散，似被掐住咽喉的魔鬼，發不出聲音。

  不覺間，

  已至世界盡頭。

  一處巨大裂縫，似個駭人傷口，其上扭曲漆黑肉芽，一張一翕，

  顫動著。

  沈銘牽住湘君的手，他覺察的出，女神不願往前了，

  他覺察的出，江枳眠的不舍。

  每封印一處深淵暗界，世界距離痊癒，便又近了一分，

  沈銘距離消散，便也快了一分。

  這是個無解的過程。

  那一天，頓塔族內，白髮萌蘿牽起沈銘的手，要帶著他去拯救世界，

  那一天，雲淵湖內，碧落神君擁在沈銘的懷，犧牲自己消弭滅世之災，

  直到現在，總是心懷退卻的，卻一直是她，

  堅定朝前邁進的，卻成了沈銘，

  人皇，應如是也。

  落於裂縫之前，

  巴蛇噴吐鼻息，湘君忍住哭意，

  沈銘結印，

  火神成界篇催動，似驕陽初生，照亮萬物。

  人皇曆，十一年，

  此界火系深淵暗界，徹底消失，

  火行之力徹底補全。

  赤君抬頭，百感交集，

  二代人皇為之努力一輩子，並最終失敗的目標，

  由三代人皇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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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克金，

  次年，阿斑落尼收回另一半神性，

  罰惡之神闊別數萬年，再次擁有完整神性。

  沈銘與金之神白君相遇，

  開始嘗試煉化金之神負面神性，

  【兵災】。

  兵災，具象乃延綿無盡刀劍之山，

  無盡亡魂悲慟，皆是死於金行之力，死於戰爭，死於刀兵之下，無處棲身，亦無輪迴的痛苦遊魂。

  他們自死的那一刻開始，永無止境痛苦便自開始，

  重複著殞命之時的經歷。

  沈銘身居刀劍之山，忍受裂體之苦，

  這一次，他煉化的很慢，似在尋找著什麼，

  終於，一抹纖細身影，出現於感知之中。

  大雪，

  北拖村，

  村頭酒肆。

  小姑娘十二三歲年紀，卻矮矮的，瘦瘦的。

  她愛穿碧色衣裙，

  總踮起腳尖，等著某個賊配軍。

  那賊配軍，生的好看，有時也傻乎乎的，總來喝酒。

  小姑娘情竇初開，不知為何，見到他，便也總紅著臉兒，

  見他來了，好熱情的抱著酒罈，小小身軀替他斟酒，

  也喜歡坐在小板凳上，支著腮，抬頭看向那個俊美少年，

  看著他高談闊論，看著他飲酒，看著他與一個面黃老頭逗樂。

  她也會偷偷一個人回到房間，

  再換一件好看裙裳，雖然都舊舊的，但也是小姑娘最喜歡的裙子，

  她就想穿給那少年看。

  她不喜歡那少年將她當做小姑娘，也不喜歡他老拍自己的頭。

  「我十二歲了，不是小姑娘了！」

  「爺爺，這一壇酒，你莫送給別人了……

  你問問，那個大哥哥愛不愛喝酒，送給他，好不好？」

  「嗯，他是大英雄，為民請命，彎弓搭箭，射殺欺壓我們的人，我便願意嫁給他……」

  「他會來救我……，我躲在柜子中，等他來……」

  「……」

  這一縷亡魂，淡淡的，淺淺的，纖細，瘦小。

  沈銘將其撈起。

  它便似一條蒙昧的魚，繞著沈銘的指，盤旋著，

  碧色，

  帶著依賴，是少女的情竇初開，也是死於兵災的絕望。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再等等……」

  沈銘呢喃著，輕輕撫 摸這縷亡魂，溫柔的哄著，眼眶卻已濕潤。

  「你再等等，等我補全五行，開通輪迴。

  你，便不再會受苦了！」

  刀山劍巒，無盡兵災，寸寸崩裂，

  終究會有光，將這世界照亮。

  ……

  人皇曆，二十一年，

  金之深淵暗界通道，消散。

  無數死於兵災亡魂，暫且安息。

  金行之獄成型，

  謂之刀山。

  人皇曆，三十一年，

  木之深淵暗界通道，消散。

  此界天道規則越發圓融，

  短短三十年，無數強者崛起，

  大新開平帝沒了天戮會支持，越發傀儡，欲起兵反抗龐大世家，

  不曾激起一絲水花，便被剿滅。

  寧家統治中原的時代結束。

  至於這皇位由誰來坐，

  蘇家與虞家罕見沒有發聲，諸多世家也不敢發表意見，

  他們在等著，看看人皇是不是能誕下個子嗣？

  不管誕下人皇子嗣的主母是誰，

  子嗣是男是女，都行，

  反正沒人和他搶。

  大新便還叫大新，只是暫時沒了天子，卻詭異的不見一絲混亂。

  ……

  人皇曆，四十一年，

  土之深淵暗界通道，消散。

  至此，穹頂出現兩道龐然天淵，

  一道白，一道黑，

  乃七界之門，最後兩門，

  謂之陰陽。

  補全它們，便是此界天道最後的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