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刑之獄

  伴著漫天血雨，沈銘御空進入水系深淵暗界之內。

  這是個奇異世界。

  似茫茫宇宙，如海底深淵，一片渾濁。

  無窮無盡的妖獸，山海般襲來，

  前赴後繼，殺也殺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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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銘不敢相信，當年這深淵暗界中到底封印了多少妖獸？

  它們其實不用進食，只需吸收域外天魔之力，就能活著，

  又繁衍生息無數歲月，並定期通過撕裂的妖族縫隙，到達人間，

  怪不得，妖獸是殺不絕的！

  此界只要五行有缺，域外天魔之力就會源源不斷滲透，

  被魔化的妖獸就會生生不息。

  碧水分光劍化為漫天劍影，自動索敵，

  其餘各系功法不要錢似的，五行之力蓬勃爆發，未有停歇。

  可真正讓這海潮一般獸群無法靠近沈銘的，

  卻是一條延綿無盡的迢迢之河！

  這是此界最污穢的河流，集合無盡歲月蒼生之痛，

  這痛此刻由沈銘承擔，這痛，現在滿腔怒火，發泄給了真正的敵人。

  以惡制惡，以暴制暴。

  這是此界水行之殤，被沈銘剝離，又重重烙印於域外天魔身上！

  冥河迤邐，迢迢延綿遠方，

  沈銘似一葉扁舟，踏水而行，朝著內里深入。

  耳畔莫名傳來數不盡的惡念，數不盡的誘 惑，數不盡的低語呢喃。

  而沈銘背負冥河之災，本已被削弱的巨大痛苦，

  隨著他的深入，也開始恢復，增強，到達恐怖的地步。

  「放棄吧，你可以加入我們，成為真正的魔！」

  「疼嗎？你再走下去，這痛苦將無限增幅，永無止境！」

  「你本就不是此界之人，拼什麼命？」

  「你知道嗎，與你一般的，那些所謂救世主，可有不少人都投靠了我們！而我們，賜予了他們永生！」

  「停下吧，這世界值得你拼命嗎？還記得那些陷害你的人嗎？還記得那些不顧百姓死活的官吏嗎？

  你，還記得那個視人命為草芥的開平帝麼？

  你，還記得那個死去的小女孩麼？

  這世界，你救下來又如何？

  紛爭依舊，永無太平，你何必背負這麼多？

  躺下來，別走了。陷入虛無，你便感覺不到痛了。」

  耳畔呢喃，帶著莫名力量，

  沈銘只覺自己走的越來越慢，步履艱難。

  是啊，這世界如此骯髒。

  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永遠是弱肉強食，

  永遠是食肉者鄙，

  永遠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我這麼拼，到底為了什麼？」

  「我的付出，有意義麼？」

  「我好想休息，好……累啊……」

  沈銘眼眸越來越沉，舉步維艱，他好想躺下。

  身體的劇痛，猶勝千刀萬剮，靈魂之火，搖曳將熄。

  可腳下的冥河，卻在此時傳來磅礴的痛！

  億萬兆生靈之殤，不入輪迴，死後永不超生，

  他們解脫的希望，全在沈銘之上。

  這一刻，沈銘看到好多幻象。

  他看到靈兒慘死，

  看到橘兒孤身迎戰萬千獸海，

  看到練兒死於大陣之中，

  看到虞陽落葬身獸口。

  他的朋友一個個倒下……

  他看到那個小女孩，死於兵災，

  綰綰即便死後，也不入輪迴，永生永世遭受痛苦劫難！

  「綰綰……」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再等等，等我建立此界輪迴，你……便解脫了。」

  沈銘低聲呢喃。

  身上之痛，難以忍受；靈魂之痛，永無止歇。

  他的目光，卻再次變得清明。

  這世界並不美好，但輪不到你們來毀滅！

  冥河璀璨，

  映耀一束天光。

  星冕落下，化為皇冠。

  沈銘揮動手中萬民巨劍，似劃開亘古深淵，

  腳下冥河開始漸漸蛻變，

  依舊墨藍，依舊充斥無盡恨意，依舊亡魂哀悼，

  卻不再是污穢之力，

  而是水系刑罰之力。

  獵獵遠方，一支龐大妖獸軍團襲來，皆為神階妖獸，放眼望去，何止萬千？

  水行深淵暗界集結重兵，開始了反撲。

  你再強，又能有多強？

  你的實力雖遠超神階，你能一劍一隻，

  那十隻呢？百隻呢？千萬隻呢？

  域外天魔為了蠶食這番世界，耗費無盡時光，

  污染神靈，魔化妖獸，甚至培養人族叛徒，

  它們快成功了，這個世界即將成為它們的蛋糕，絕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它們的計劃。

  恐怖到極致的水行之力，碾壓而來，

  萬千神階妖獸，紛沓而至。

  冥河席捲，似盤天之瀑，呈羊角颶風，如墨色游龍，騰身而起。

  沈銘抬劍，這次不是萬民，而是誅邪。

  巨劍指天，驚動一片漣漪，

  冥河繞著劍氣，將誅邪染成墨色。

  這一刻，沈銘蓄滿了氣力，

  【九劫不滅琉璃鍛體訣】帶來的澎湃本源之力，本是源源不絕，

  此時卻如山崩一般，被誅邪吸收，

  這一次，誅邪催動的罰惡之力，不再來源於阿班落尼，而是源自蛻變冥河，

  這一劍，蘊含此界水系罰惡之力！

  九天地獄，罰惡人間！

  此界暫時雖無輪迴，水之煉獄，卻在此刻築建！

  這一劍，沉重，晦澀，似開天闢地！

  沈銘揮的很慢，動作卡成一幀，又一幀。

  這一劍，破碎空間，斬斷歲月！

  「【重典】！」

  沈銘喚出這一劍之名，

  劍噬九天！

  ……

  獸潮如海，

  人族的防禦陣線如刷。

  湘君率領諸神，擋住了絕大部分妖獸，

  剩餘的獸群，只用了一天不到，便與諸國聯軍對上！

  血戰開始！

  時隔六萬年，人族再一次感受到了被妖獸支配的恐懼！

  這潮汐一般的獸群，殺也殺不盡，斬也斬不絕！

  「殿……殿下！撐不住了！萬輪金國寺大陣已破，我們撤退吧！」

  靈階巔峰護衛，擋在殷冽身前，

  他斷了一臂，手中馬槊已然卷刃。

  「撤？我們身後就是漠冰子民！我們要撤到哪裡去？」

  殷冽持槊，運起內息，告誡三軍：

  「將士們，這已是最後一道防線！」

  「這道防線破了，妖獸將再無阻擋，直入國土！」

  「我們的親人，子女，朋友，都在後面，我們退了，他們就會死！」

  她橫槊立於戰陣之前，因為苦戰，冠冕早落，

  漫天秀髮隨風，雌雄莫辨。

  「作為天子，我將衝鋒在前，我死了，我的胞弟將繼承皇位！」

  「今日，寸步不退！一寸山河一寸血！」

  「我漠冰羸弱千年，便是缺了有血性的君王！」

  「今日，我殷冽，便做那第一個戰死的皇！」

  「諸君隨我戰！鑄就血肉長城，衛我漠冰子民，揚我人族之威！」

  她言辭鏗鏘，也沒了偽裝，是女子聲音，

  這般久戰，獸潮之凶聞所未聞，

  什麼都藏不住了，也不必藏了。

  【戰神之軀】乃紅色天賦，諸多將士實力得到巨幅加成，士氣高昂，死戰不退。

  隨著冰烈帝槊指方向，高昂回應：

  「願隨陛下赴死！」

  「願揚我漠冰國威！」

  「願寸步不退，戰死方休！」

  殷冽持槊，帶領大軍開始衝鋒。

  她笑著，眼角有淚。

  此戰，她想過必然會兇險，不曾想，兇險至此。

  「你答應過，會娶我的，但子民們就在身後，我做不到苟且偷生。」

  「會有來世嗎？」

  「有的話，你再實現這諾言，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