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劍破蒼穹

  時隔數萬年，

  水之深淵暗界，再次現於人間。

  穹頂一線紅芒，似被拉開的拉鏈，越來越長，緩緩便看不到盡頭。

  無數蠕蟲一般逸散能量，扭曲於紅線之上，

  迫不及待，試圖徹底將這口子拉開。

  這一次深淵暗界通道的開啟，不似之前水神封印被消磨，而是源於根基，

  是本界世界意志，主動產開自己傷口，露出內里血肉濃漿，

  

  世界需要被拯救，這手術的持刀醫生，便是沈銘。

  巴蛇以頭載著沈銘，舒展山一般高大身軀，蛇瞳微眯，盯著天穹。

  霜風凜冽，吹皺漫天雪幕，

  神階巔峰大圓滿實力的巴蛇，此刻也感到了不安。

  它本該是此界水系妖獸之王，先天便懷天下水德，乃此界聖獸之一，

  卻因世界先天不全，遭域外天魔侵蝕，成了惡獸。

  這時，穹頂上空那血紅口子內逸散的能量，讓巴蛇感到不適，

  讓它想起了自誕生之初，自己經歷的侵犯。

  旋即，一股無窮憤怒，在巴蛇心中生出，

  它嘶吼著，盯著天空那血紅口子，再次露出猙獰暴虐。

  因為域外天魔侵蝕，此界水行有缺，

  巴蛇淪為惡獸，實力永遠被限制在神階大圓滿。

  而作為水系妖獸君王，它的子民們被域外天魔污穢改造的面目全非，雖依舊保持著妖獸的外貌，

  實則早已淪為此界之敵，成了域外天魔的走狗。

  若非巴蛇與水神同源，屬於衍生之獸，或許連它自己也會如它的子民一般，

  徹底陷入深淵暗界。

  這一刻，擺脫冥河影響的巴蛇，終於恢復完全清醒。

  它成為了此界第一個妖族援軍，

  它是水系妖獸之主，此界妖神之一。

  南瑜對它的稱呼，其實從來都沒錯過。

  沈銘若有所感，拍拍巴蛇的頭，

  水之妖神眯著眼，已然嚴陣以待，還是沒忍住露出享受表情，蛇眸微眯。

  恰在此時，穹頂紅線猛地被拉扯出一道巨大缺口，

  似麻袋被強行撕開，邊沿凌亂，空間塌陷！

  一隻龐大妖獸緩緩從內鑽出，呼吸著冰霜雪息，八隻墨藍眸子分為兩排，似八個深海巨大漩渦，攪動一片水行漣漪！

  百餘丈身軀被烏色鱗片覆蓋，迤邐出山脊一般體態，

  修長四足向下勾勒出腳蹼，凌空滑翔著，似遨遊深海。

  此獸，乃十七階水系妖獸，極海怒鱗龍，

  久居水之深淵暗界，每日吸收域外魔能，此獸已然完全魔化。

  它雖有魔能滋補，卻好久不曾食過人族血肉，

  又恰巧正居深淵暗界出口之處，便作為先頭軍，第一個重返人間。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極海怒鱗龍咆哮，漫天大雪也隨著這咆哮驟然一滯！

  神階妖獸的一言一行，都帶著莫大偉力，是移動的法則，是行走的天災！

  此界因五行有缺無法圓滿，不曾誕生過正面神階妖獸，

  眼前這隻極海怒鱗龍，便是由負面水系之力衍化而出，

  再入人間，腦海中只有對人類血肉的渴望。

  它們的本能里，自誕生之初便對吃人有著近乎變態的執著，

  就像被鐵線蟲寄生的螳螂，會瘋狂的尋找就近水源。

  而當此界徹底淪為域外天魔禁 臠之時，

  妖獸、人類，萬物生靈也都將迎來最終毀滅，

  說到底，妖獸也只是被魔性寄生的可憐蟲，

  它們暴虐，兇殘，與人類為敵，最終卻也逃不了毀滅的命運。

  它們，本該是人族的盟友，而非敵人。

  極海怒鱗龍凌空遨遊，它覺得自己運氣真不錯！

  八隻漩渦般眸子看向下空，它感知到，有人在下面。

  人，就是血肉，是它無法忘懷的味道。

  然後，最先映入它眼帘的，是一條大蛇，

  本能的，極海怒鱗龍就覺出不對，那條大蛇給它的壓迫之力好強！

  這壓迫感，不是來源於實力，而是血脈的壓迫。

  它隱約覺得，那條大蛇似乎本該是自己的王，卻不知為何，長成一副撲街模樣，怎麼看怎麼不爽。

  極海怒鱗龍這時心態，就像被反派養大的孩子，最後見到了自己原本至親，

  有所感，但無所謂。

  它的意志與神志，比黑化的巴蛇猶有不如。

  然後，極海怒鱗龍又看到幾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一個高大的女漢子，一個桀驁的長髮青年，一尊紅皮惡鬼！

  還有一個九天神女般的仙子，眼眸生寒，透著冰冷的理智！

  數萬年前，極海怒鱗龍還沒長成到這般地步，它在戰場上見過這些人！

  這些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我感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我現在回去還來的及嗎？」

  極海怒鱗龍還是有最基本的智商，它覺得自己第一個出來，有些不妙！

  可身後深淵暗界漸漸洶湧的能量潮汐，又讓極海怒鱗龍有了勇氣，

  援軍到了！

  它怒吼一聲，作為再次踏足人間界的頭號猛士，它光榮，它驕傲！

  它今天一定要吃飽！

  一聲長嘯，極海怒鱗龍渾身鱗片簌簌作響，似冰棱摩擦。

  它準備發起衝鋒。

  龍吟未絕，卻被一道劍音打斷，似古箏弦段，如琵琶碎玉。

  萬民之劍催動冥河之力，

  一道劍氣縱橫上古，劃破天頂，

  極海怒鱗龍的咆哮，便如漏風的破鼓，戛然而止。

  巨大身軀化為兩段，轟然落下，墜入雲淵湖內，激起驚天巨浪，化為漫天驟雨！

  「它真的好吵！」沈銘喃喃著，轉身對眾神吩咐：

  「此戰，只能由我獨入深淵暗界，諸君且守住雲淵湖，以作人間第一道緩衝之地！」

  水系深淵暗界，湘君與巴蛇不能入內，否則將遭到巨大污染。

  青君、央君作為他系之神倒是不懼，眼下實力卻十不存一，進去也幫不到沈銘。

  這第一戰，其實是最不好打的一戰。

  諸神點頭，沒有多言。這些早在戰前便商量好了。

  湘君已是碧落神君模樣，面容清冷。

  她牽起沈銘食指，沒有多言，又輕輕放開。

  此刻，穹頂不見盡頭那血色紅線，已然蔓延，

  就這麼剎那間，海量妖獸洶湧如潮，將半邊天都遮擋。

  黎明本已來臨，陽光本該潑灑，

  此刻卻是至暗，滅世之災降臨。

  沈銘緩緩御空，身上披著之鎧好似琉璃，乃催動水神成界篇幻化之鎧：【玄武琉璃聖甲】。

  他持著劍，

  仰望天穹，

  這獸潮擋了他的眼。

  這一刻，他有些恍惚，前世某些畫面，在他意識中閃現。

  此去為何？碎凌霄，斬魑魅，斷這世間之惡，救這天下蒼生。

  如若一去不返，該當如何？

  「那，便不返！」沈銘呢喃。

  漫天獸海，傾潮而至，

  域外天魔之威，潑灑而下！

  沈銘持劍，萬民崢嶸，盈耀一片金光！

  人皇朝著獸海逆行，

  輕輕斬出一劍。

  此劍，今後流傳無數歲月，似盤古開天。

  劍落，萬獸化為血海，染遍百里之地。

  黎明天光再現，

  一劍破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