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沈家

  「你……是沈銘……」

  腦海中的聲音，清澈里透著厚重，像塵封千年的編鐘，跨越漫長歲月再次迴響，依舊明悅，卻帶著深沉的混沌。

  「現在的你，繼承了那神秘傳承，其實，你便不是沈銘了……」

  第二句話，語速就快了不少，更加順暢，很顯然，腦海中聲音的發出者，在逐漸適應如何說話。

  「我知你有許多疑問，你為何會來到這方世界，你身負的神秘傳承又到底是何物，

  還有便是，你將來需承擔的責任，到底是什麼。

  這些，我知道的並不算多，而這些信息，也被天道加密，無法正常傳遞……

  但我會儘量將我所知之事告訴你的。」

  沈銘傾聽這腦中聲音，抬眼看向法直神僧，目光中帶著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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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直神僧輕輕頷首，作為回應。

  很明顯，在沈銘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屬於沈鐵，或者說屬於一段吸收了數十代沈家血脈靈魂之力，就此壯大的沈鐵的靈魂意識片段。

  這一對明面上的先祖與後輩，跨越了九百餘年，在今日，終於通過這般奇特方式，風雲匯聚。

  而之前的糾纏，布局，算計，也早就讓二人產生了深深的羈絆，自沈銘穿越之初起，貫穿始終。

  「我是沈鐵，或者，你可以將我看做一段繼承了沈鐵所有記憶、性格以及行為方式的靈魂意識體，

  我本來，是要占據你的身體，來繼承那神秘傳承的，但是，在最後關頭出現了變故，於是最終，我選擇了放棄。

  這是好事，因為就目前情況看來，你比我更加適合獲得這份傳承，而且，你也用行動證明了，你比我做的要更好。」

  兩枚蝶形光影，此刻暫時分開，

  身形較大的那枚，停在沈銘肩頭；身形較小的那枚，落於虞陽落頸畔；

  兩個家族，兩對夫妻，一場跨越千年的布局，一次終於佛國的匯聚，即是開始，亦是這段糾纏的落幕。

  「事情的來龍去脈，法直已與你說了大半，我便不做贅述，接下來的事情，於你而言，則相當重要，涉及到那神秘的根源，你且細心記下，多多揣測。」

  沈鐵的聲音似乎有些急促，他所化身的那枚蝶形光影，自從沈銘體內拔出之後，一直不曾言語，

  在法直催動銀光之後，終於可以說話，代價卻似乎極大，

  沈鐵的時間不多了，這次溝通交流的機會，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需燃燒他的靈魄之力。

  「這場布局，我存著私心，雖是為了激活那神秘傳承救世，更多的，其實是想與我的妻子再續前緣，這一點沒什麼好遮掩，說到底，我也只是個凡人，力量再強，終究有執念，而雪霽，便是我的執念……

  於是，我做了許多對不起別人的事情，

  熹闌汗國的長公主，我對不起她……，娶她的原因，只不過是我的計劃必須要有後代，因此才答應與她成婚……

  而沈家後來的際遇，亦是多舛，我的後代們因為【寄魂奇術】的副作用，本源魂力皆被剝離用以滋養我的靈魄，因此短命。

  為了一己私慾，我做了太多對不起他人之事，這些人，是愛著我的第二任妻子，是我的嫡傳血脈，是那些本該與我最為親近之人。

  對於這樣的結果，我心中有愧，卻無悔意。沒有雪霽的世界，其實我也並不太在乎了。能讓我付出這般大的心力來布局的計劃，歸根結底，源自我期望與亡妻再聚的執念。

  而這計劃，原本是進行的極為順利的。

  經過數百年的滋養，我寄宿在沈家血脈內的靈魄越發壯大，

  而沈家之後逐漸沒落，最終徹底退出朝堂，淪為商賈之家，這些事情，其實也在我的算計之內。

  位居朝堂，風險太大，也容易被太多人關注，這對我的布局不利，

  而後輩們繼承了我鎮北公的爵位，難免會犯錯，這錯誤，或許是選錯了皇位繼承人？或許是參與了黨爭最終失敗？又或許是其他的事情……

  這些，我都與藏鋒交代過，我亡故之後，沈家若是犯了大錯，他不要出手力挽狂瀾，就暗地裡讓沈家就此頹敗，退出朝堂便可，

  只要別讓沈氏全族覆滅，讓其安然、從容脫離朝廷紛爭，安安穩穩做個富庶家族，給我延續血脈，這就夠了。」

  沈鐵說到此處，言語一頓，顯是騰出些時間，讓沈銘復盤。

  沈銘亦是一愣，瞬間想通了許多事情。

  大新帝國極為特殊，

  建國初期內憂外患，開國太祖為穩定局勢，起義之前便早已團結了一切能團結的勢力，

  萬餘年地位鞏固，情報系統遍布天下的虞家；族中高手極多，混跡於江湖的蘇家；甚至是潛伏中原許久，早已沒把自己當做南瑜之人的葉家；

  還有許多盤踞在中原的，大大小小的世家門閥，這些勢力，都在虞家的推波助瀾之下，投靠了寧家。

  中原若定，天子則與世家共治天下，這是大新太祖起義之前對中原門閥許下的諾言。

  大趙滅亡之後，大新朝廷開始封公賜爵，原本是三大公爵的勢力結構，最後卻莫名多了個鎮北公，多了個沈家，成為第四個公爵之家，

  那沈鐵，還是與開國皇帝有過奪妻之恨之人，

  這，本就透著詭異。

  而這其中，要說沒有虞家推波助瀾，沈鐵即便戰力再強，也定不可能成為帝國最具權勢的公爵之一。

  由此可見，沈家與虞家關係，當真瓷實。

  兩個家族之間，關係莫逆，互相攻守，

  其一是因為沈鐵與虞雪霽的原因，

  而更多的，卻是沈鐵與虞藏鋒的關係。

  這一對姐夫與小舅子，本就是莫逆之交，好基友一輩子，親如兄弟。

  要說虞藏鋒不幫族人還有可能，不幫沈鐵，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可沈鐵亡故之後，沈家為何會迅速敗落？

  根據沈家族譜記載，是參與了奪嫡之爭，也有皇族覬覦沈家《九劫不滅琉璃鍛體訣》的原因。

  而整個事件，虞藏鋒可是全程見證了，

  這位虞家當代老祖，那時無論是個人戰力，還是在虞家的地位，都已達到舉足輕重地步，為何沒有拉沈家一把？

  沈家徹底失勢之後，為何又沒有覆滅，而是成了商賈之家，繼續傳承血脈？

  沈銘最開始以為，是沈家交出了《九劫不滅琉璃鍛體訣》，大新那代皇族又信守承諾，不再為難沈家。

  如今看來，卻是想差了，

  這一切，都是虞家在執行沈鐵的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