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把戲
2024-06-08 01:34:29
作者: 淇淇雪餅
青棠抬頭和綠竹對視一眼,後者聳了個肩不作回答。
她知道自家小姐心大,但是也不知道有這麼大。
這一夜,終歸只有白婉柔一人睡得安穩。
翌日清晨,太陽初上,破敗的木門就被人拍的嘎吱作響。
「誰啊?」
綠竹睡得不好,最早被吵醒,揉著眼睛去開了門。
入目是一張充斥著不耐煩的臉。
那人睨了她一眼,抬了抬右手的一層木盒,說道:「送早膳的,都不餓是吧?」
一副不快點接過去就要走的模樣將綠竹嚇得清醒,她可以餓著,但王妃不行。
「謝謝啊。」
除此之外,面對這張陌生卻囂張的臉,她說不出別的話了。
即使如此,那人仍舊像征服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得意洋洋。
綠竹搖了搖頭,王府中的下人果然就是這樣,見風使舵。
她端著木盒進了房間,一時間竟然沒有想到為什麼今天的盒子只有一層。
「王妃,早膳過來了,你先起來吃了再睡吧。」
綠竹以為送來最差的膳食也是白粥,想讓白婉柔趁熱吃了,然而打開木盒的剎那,她愣在了原地。
白婉柔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先去好生洗漱一番,這才走到她身旁。
於是兩人都望著那裡面餿了的三個饅頭相對無言。
與此同時,青棠也被吵醒了,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饅頭,滿臉震驚,「這送的是什麼東西啊?是能給人吃的嗎?」
其實這饅頭給人吃也不是不行,但吃的人一般都是犯了重罪或打入冷宮的。
哦不,大部分情況下冷宮裡的棄妃膳食也比這好。
白婉柔比起她們來說淡定了些,拿起一個細細端詳了會,開口問道:「是誰吩咐的?」
許是她問的太過於簡潔明了,綠竹和青棠都沒有反應過來,齊齊「啊」了一聲。
她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那人過來送東西時,有說是誰吩咐的嗎?」
綠竹恍然大悟,語氣輕飄飄的,但細聽之下能聽出幾分怨氣,「是王爺。」
「王爺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吧?」
青棠戳了戳硬邦邦的饅頭,表情都有些許扭曲,想了想氣不過,又補充道:「真的太過分了,無論怎麼說小姐現在也是王妃,懲罰也不是這麼懲罰的呀!」
顯然近日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她對陳儒之已經極度不滿了,這會說話的時候都沒刻意壓低聲音。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眉心緊蹙的白婉柔,在聽到這個回答後反而輕鬆了下來。
「是月意吧。」
她將木盒子蓋上,又重新坐回了床沿邊,「如果真是王爺吩咐的,那人不會特意聲明,只可能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看著綠竹和青棠瞠目結舌的模樣,她頓了頓,繼續說:「而這麼明顯挑撥離間的意圖,以及這麼幼稚拙劣的手段,能有誰做的出來?」
兩人聽得一愣一愣的,表情認真得像是在聽評書,呆呆地開口:「月小姐。」
白婉柔微微挑了挑眉,示意事實就是如此。
而青棠的臉色也變得更沉了,「還是小姐聰明,可月意那……人天天如此,我們不能繼續忍下去吧?」
她說話說得急,侮辱人的語言險些就脫口而出了,所幸最後忍了回去。
「當然不了。」白婉柔說完就出了門,看了看門口的桌椅,都是一種快要倒塌的頹敗。
她上前幾步,直接把木椅砸在了院子外不遠處,椅子雖然快壞了,但砸在地上的聲音也不小。
早晨路過冷香院的下人會多一些,她們會在這附近和幹活的地方來回穿梭。
因此白婉柔故意惹出的動靜沒多久就被一個丫頭注意到了。
她起初嚇了一大跳,站得遠遠的,後來看清動手的人是王妃,在原地站了一會,便往身後的方向跑去。
這一幕被白婉柔盡收眼底,她吐了口氣,收起手回到房間裡等著。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呀?」青棠目睹著她這一切行為,聯想不到任何目的,但又知道她做事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語氣當中只有好奇。
白婉柔拍了拍手上殘留的灰塵,回頭看向她,說:「剛剛有個下人去找王爺告狀了,到時候我們再做做戲,把這件事不經意地透露出去,接下來麼……惡人自有惡人磨。」
聽見她最後那句話,青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她豎了個大拇指,「小姐英明!」
果不其然,過了不到一刻鐘,陳儒之就帶著滿身怒氣過來了。
而只有跟在他身後的林軼知道,在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他其實有些欣喜。
林軼在心中暗想著,是因為能夠順理成章地見到王妃所以才開心吧。
他沒有挑明,聽著這個故作正經的人低低的聲音,「怎麼回事?王妃是預備造反麼?」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沒有踏入門檻,待見到桌面上攤開的盒子,臉色陡然難看起來。
他也沒顧著白婉柔回沒回答自己的問題,指了指那三個饅頭,說:「這是誰命令的?」
之前他說的很清楚了,雖然受了懲罰,但是王妃的位置沒有易主,她的待遇也就自然保持不變。
可眼前這是什麼東西?王府中的下人都沒有幾個淪落到如此境地!
陳儒之心裡悶著氣,再加上他的面部輪廓清晰,任何表情在那上面都很明顯。
「王爺,我這就去查。」林軼弓著身子退了出去,心有餘悸。
王爺這模樣不管放在何時都能讓人心驚膽戰,活生生能把沒做錯事的嚇得尿褲子。
去查今日誰來送的早膳並不難,跑一趟御膳房就可以了,於是林軼去得快來得也快。
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帶了一個人——唯唯諾諾的婢女。
白婉柔搖了搖頭,這孩子看起來是個乖巧聽話的,怎麼會也被月意收買了呢?
相較之下,陳儒之的態度就強硬多了,微微揚了揚頭,「我有吩咐過給王妃這樣的伙食嗎?」
那人大概膽子小,不經問,一句話就渾身哆嗦地說:「誤會啊王爺,這件事情是月小姐讓我做的,我真的沒有這個心思!」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還特意把月意賄賂的銀子拿了出來。
陳儒之一顆心近乎沉了下去,他以前以為月意是個很懂事的姑娘,性格也溫順乖巧。
現在看來……並不盡然。
他垂下眼瞼,「派人把月意喊來。」
自從那次懲罰以後,他在下人面前都喚月意的真名,也算是告訴他們:月意現在不是小姐了,連一個丫頭都算不上。
「什麼?你說王爺要見我?」
月意沒料到自己的計謀會這麼早被拆穿,滿心歡喜地以為是陳儒之轉了性,對白婉柔失去興了。
再加上過來傳話的人有些面癱,看不出情緒,也無法分辨。
她將自己好生捯飭了一番,若不是怕陳儒之等得不耐煩,怕是還能再磨蹭上一個時辰。
「王爺,你喚我來是有何事呀?喲,這兒還這麼多人呢,今兒可真熱鬧。」
月意在廳堂口就看見了裡面的陣仗,卻還是假模假樣說了句場面話。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空氣中只有一句話在遊蕩,「你故意在王妃的膳食上動手腳,此事可為真?」
聞言,月意心下一跳,果然是衝著這件事情來的。
她抽了抽鼻子故作委屈,在原地等了幾息,一道不屬於她的女聲響起。
「不是的,是我覺得王妃,王妃這次……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想給她一點教訓看看。」
她說話磕磕絆絆,眼神四處不斷地瞄著,就像是被主人抓住的賊。
這表情,要真信她才是蠢蛋。
左右思忖之下,陳儒之輕笑了一聲,倏然想到了一個很可行的辦法。
他將自己的笑容隱了起來,聲音依舊沉悶,「來人,小桃因三番五次不遵守王府的規矩,並且以下犯上,賜白綾一段。」
白綾,也就是賜死的意思,小桃之前沒想過後果會如此嚴重,當場就嚇愣了。
「不要啊王爺,我罪不至死,還望王爺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小桃語氣急切,她之前之所以選擇跟著月意,就是期盼她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帶自己一起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事情怎麼愈發脫離控制了?
她心臟急促地跳著,模糊地聽見一道聲音,「也罷,看你實在可憐,那就換成慎刑司的五十大板吧。」
慎刑司三個字的如同重錘一樣敲在了小桃身上。
王府里正常下人的五十大板都足以要掉一個人的半條命了,何況是慎刑司?
即使是他的下屬林峰林軼過去,受了這五十大板,活下來的機率也是相當之渺小的。
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要進去了那鬼地方,還能活著出來?
不行不行,怎麼想都是死路一條,小桃的貝齒咬了咬下唇,無可奈何地朝事不關己的月意看去。
她知道以月意的性格一定會權衡利弊再做選擇,但她現在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與此同時,接收到那個眼神的月意滿腦子都想著,她是不是想藉此機會曝光自己?
絕對不行,她的事情和秘密不能暴露!
想到這裡,她抬了抬手阻止那些壯漢的動作,「王爺,小桃再怎麼說也是我的人,還是交由我處置比較合適吧?」
又大概是料到了他十有八九不會同意,於是月意特地用了苦肉計,「況且我才失去了孩子,身子正虛弱著,的確需要像小桃這樣的人來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