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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物是人非

2024-06-08 01:04:01 作者: 草莓番茄醬

  「你覺得我能活下來,難道不是竭盡全力了?」季微涼側過臉,笑看著左未央。

  

  季微涼的意思很明白,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想要無傷通關,那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

  「八品炎龍變,你到底是怎麼殺的?」左未央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如果說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麼?」

  左未央看著季微涼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她有沒有說謊。

  「你也知道我有病,我和恨雲打起來之後,就神志不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反正別人也不清楚她的確切病況,季微涼索性把一切推到那上面。

  「那你的刀呢?」左未央也分不清季微涼話中真假,只能從其它地方找破綻。

  「不知道。」季微涼只是疲憊地沖左未央笑了笑,「不怕告訴你,我本來是金丹中期,而且就像你知道的,我已經領悟了劍域,可如今……」

  「你就沒想過隱瞞麼?你知道金丹碎裂意味著什麼!連你的家族都可能拋棄你!」左未央很著急,他雖然心裡有其它打算,但是季微涼終究是他的朋友。

  如今,季微涼金丹破碎,遲早耗盡修為而死,如果季家不肯繼續為她療傷,她怎麼辦?

  「隱瞞之後呢?修為這回事兒,瞞得住多久?」季微涼一副看開了的模樣,「而且我是刀修,本來就不喜歡玩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怯羽香我會給你找,但是只是我個人,我不會告訴別人你的事,你……還是自己再考慮一下吧。」左未央心裡五味雜陳。

  季微涼啊,曾經是多少虞城少年的目標啊,帶著嫉妒,帶著羨慕,一路追趕,可如今,昔日強悍到讓人忍不住咒罵的傢伙,卻一夕之間失了一切榮光,著實讓人感慨唏噓。

  仙路坎坷,世事無常。

  毋庸置疑,季微涼很偉大,她不僅消除了無盡恨雲,還消滅了八品炎龍變。

  可是她也毀了自己,金丹碎裂,能活著已經實屬不易了,就本質而言,她已經失去了作為修者的資格,等待她的是什麼,左未央簡直不敢想。

  大雁變成走地雞,幾個人受得了這種落差?

  更何況,季微涼甚至坦蕩到不屑隱瞞,真不知道說她傻還是太天真!

  「有你這句話,便是沒有怯羽香,也讓我安心了不少。」季微涼眯起眼,面露疲色,靠回床上,「身體不好了,就是容易累,你趕緊走吧,我睡一會兒。」

  左未央還沒有離開,季微涼就已然陷入沉睡,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沒有一個修者會這樣毫無防備的入睡。

  左未央回頭看向季微涼,目露悲憫,看著一個隕落的傳奇。

  跳出了窗欞,左未央心緒萬千,他不喜歡季微涼的性格,但是他敬佩季微涼,敬佩她高深的修為和坦蕩的作風。

  屋內,季微涼睡得天昏地暗,金丹破碎是什麼概念,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

  那些人告訴她,她如今的身體,全靠著剩餘的靈力支撐,一旦她徹底耗盡靈力,金丹徹底碎裂,她就死定了。

  當然,如果她不動用靈力,從今往後當個普通人,活個百來年還是沒問題。

  聽到還能活百來年,季微涼一下子就覺得無所謂了,金丹碎裂在她眼裡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而且赤虹界怎麼會要一個廢人呢?

  當普通人不可怕,進煉丹爐才讓人害怕!

  普通人能活百來年已經算長壽了,而且原文季微涼更慘,死得不明不白的,就一個早早領盒飯的背景板,連百來年的壽命都不一定有呢。

  「不過能在我失去修為之後,還提出與我定下婚約,那應該就是真正的男主了吧。」

  畢竟,真正的男主凌瑾晞,可是能為了早已過世的未婚妻,干翻了妖魔修的猛人。

  不過是金丹破碎,真男主肯定不會在意。

  不出季微涼所料,東洲那邊很快傳出了季微涼金丹碎裂的消息。

  一時間整個越州都為之震動,人們對此議論不休。

  除了為季微涼惋惜的,自然也有詆毀謾罵的。

  季微涼作為女修,成為魁首,手下敗將無數,加上她性格冷傲,討厭她的更是大有人在。

  「唉,為了找個男人,毀了一座城不說,還把自己的修為廢了,女人啊,果然難成大器。」

  「呵,我記得當初季微涼打你,三招都沒用到啊,就一刀就把你們哥幾個劈飛了,也不知道你這輩子,有沒有本事像她那樣不成器。」宿羊山的幾位劍修對那些捧高踩低的人頗為厭惡。

  當年季微涼在考核中救了不少人,有忘恩負義的,自然也有知恩圖報的。

  宿羊山許多散修修者,實力參差不齊,諸多考核比試中,季微涼都很維護他們,現在季微涼受罵,宿羊山的修者們自然會為她說話。

  尤其是這段時間,東洲人對季微涼頗多詆毀,一開始還有人附和,可是沒多久,越州的人也反應過來了,季微涼再怎麼說也是越州魁首,那些人罵越州的魁首,就是想詆毀越州。

  腦子清楚的人,想明白了利害,陸陸續續地站出來為季微涼說話:「炎龍變又不是季微涼封印在虞城的,她雖然弄壞了封印,但是她也竭力彌補了。」

  「消除恨雲,誅殺八品炎龍變,還不是咱們越州的魁首季微涼,憑什麼東洲要以越州的恩人自居?」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支持季微涼,甚至連越州平民都知道了這件事。

  是啊,又不是季微涼把炎龍變封印在虞城的,季微涼消滅了炎龍變,即使有所損失,也是有功有過。

  「但是季微涼的金丹已經碎了,她往後最多只能做一個普通人,你們還幫她說話,有什麼好處?」

  「她金丹碎了也是為了殺死炎龍變保護越州,她是越州的魁首,越州人都不幫她說話,難道要幫東洲說話嗎?」

  越是詆毀,越多反駁。

  季微涼本就是個低調到近乎孤僻的人,即使當了越州魁首,她也一直呆在虞城。

  可如今季微涼卻得了無數越州修者的認可——不認可不行啊,不認可東洲要獅子大開口啊!

  第四十三章

  相對于越州修者複雜的心思,越州的普通人就簡單多了。

  季微涼苦苦支撐,讓左家少爺救出虞城絕大多數普通人,這些都是實打實的,不僅有左家背書,還有那麼多被救出來的普通人作證。

  願意犧牲自己,保護普通人,是這個世界的人難以想像的。

  季微涼自己也不知道,她竟然因此得到了越州大部分普通人的認可。

  「咱們越州,有個女魁首,是如今天下唯一一個女魁首,她腰帶長刀涼微,腳踏祥雲仙鶴,以金丹中期的修為,斬殺了八品妖獸炎龍變,護得一城平民……」

  在修者看來槽點滿滿的評書,越州平民卻喜歡得不得了,輕而易舉地就傳遍了越州各城的大街小巷。

  對此季微涼一無所知,與她一同面對恨雲,被她丟進枯風山的凌瑾晞更是一無所知。

  凌瑾晞醒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遠處一個衣著古怪的男人,正拿著一根針,細細看著。

  「你醒了。」男人的目光依舊在手裡那根針上。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凌瑾晞捂著劇痛的胸口竭力起身行禮。

  「薔薇針,怎麼來的。」男人聲音溫和,就像一陣暖風。

  「……」

  「不說會死哦。」男人笑了,即使說著生死,他依舊風度翩翩,就好似親切的問候。

  「是我的未婚妻子……」凌瑾晞有些難堪地別過頭,他雖然還未與季微涼行禮,但是他已然答應過她了。

  萬仞山的男人一諾千金,每一句話都有神的見證,除非季微涼退婚,不然凌瑾晞往後,都得把季微涼當未婚妻子對待。

  「啊,果然。」男人笑了笑,面容氤氳在那暖暖的笑意中。

  一彈指,薔薇針飛回凌瑾晞的胸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凌瑾晞竟然覺得自己好多了,疼得難以呼吸的胸口就像一下子得到了治療安撫。

  「這是生花。」男子立在半空中,卻只如尋常,不過一瞬,便到了凌瑾晞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根薔薇針是用來療傷的,可以在關鍵時刻保你性命,不是至親,定然捨不得給你。」

  摁著胸口,凌瑾晞有些吃驚,兇巴巴的季微涼竟然對他那樣好麼?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神秘男子笑著看向遠方,「這裡是枯風山,只在血脈中流傳的秘境,血脈,修為,薔薇針,你都不合格,但是你進來了,你那個未婚妻子,一定對你很好吧。」

  「……我不知道。」凌瑾晞其實從未考慮過這些問題,他有清晰的目標,對於情愛,他自問並沒有那麼多精力。

  若不是迫不得已,許諾了與季微涼的婚約,凌瑾晞根本沒空想到這些——學業,修行哪一樣不需要時間心力?

  「你不喜歡她?那你大概不用擔心了,她約莫是死了,不然這把刀也不會殉主而碎。」碎斷的妖刀涼微就在凌瑾晞身旁,曾經凶名赫赫,一刀就可凍結千里生靈的妖刀涼微,如今卻只剩下一地漆黑的碎片,如碎了一地的夜色。

  凌瑾晞覺得心跳一頓,然後又是一陣溫熱的靈力安撫,季微涼死了嗎?自己明明已經與萬仞山神許諾,季微涼怎麼還會死?

  她一定是自己去殺炎龍變了!那可是八品妖獸,即使她是越州魁首,亦不可能打的過!

  「萬仞山的男人從不食言。」凌瑾晞垂下眼,心中五味雜陳。

  他之前從沒想過婚事,他在九歲就確定了自己的目標,這些年,他的每一步,都是在努力的達成自己的目標和夢想。

  甚至,他討厭自己以這種方式得到蒼空青木杖。

  現在這人告訴他,季微涼可能已經死了……

  那還不如自己早早娶了她呢。

  至少,季微涼不會死。

  凌瑾晞紅了眼眶,因為羞愧,如皋他足夠強大,如果不是他修為太低,或許季微涼就不會有事。

  「薔薇針里還有一百多年的修為,雖然母針不在你體內,你無法煉化,但是依舊是一份助力,你體內生死愛恨都有其依仗,但是你如果想不出融合之法,你亦是死路一條,倒是不用擔心做不到自己的誓言。」這麼長一段話,那個男人卻說得不緊不慢,優雅有度,也不知這人到底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的風度。

  「我一定會活下去!炎龍變破開封印之前,季微涼一夜之間遇到了血煞和怨屍,這些事定然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在背後使計。」凌瑾晞還是一個少年,他會難過,會脆弱,但是他還是會打起精神,去面對,去戰勝。

  不論季微涼招惹了什麼人,凌瑾晞都不會怯懦,這個公道,他一定會為季微涼討回來。

  然而事實卻是,被人覺得已經死了,而且需要報仇的季微涼現在活得挺好的。

  吃著油炸槐花,季微涼眯起眼,「真香啊!就像把春夏的所有陽光雨露吃進了嘴裡。」

  「小姐高興就好。」老管家弓著身,垂下衣袖遮掩小臂上的燙傷。

  「怯羽香,還是沒有嗎?」季微涼懶洋洋地抬眼,雖然西洲這些年一直戰亂,但是怯羽香不至於一點都沒有吧。

  「老朽無能。」老管家低下頭。

  「實話跟我說,是不是季家已經不再幫我找怯羽香了。」

  「沒有!」老管家跪地,「小姐不要多想,小姐是越州魁首,誰敢怠慢小姐!」

  「退下吧。」目光掃過老管家下跪時候手臂上露出的燙傷,季微涼側過身,含了一朵槐花在口中。

  「是。」

  直到老管家離開房門,季微涼這才狠狠咬碎口中的槐花,反手砸出身旁的靠枕。

  「好你個季家,人走茶涼,這未免也涼的太快了吧!」季微涼氣得就像被奪了玩具的小狗,繞著床走了好幾圈,才稍微出氣,氣呼呼地坐回榻邊。

  「別怕,沒有季家,我也會保護好你。」季微涼昂起頭,從鎖骨順著向下撫著胸口,「彆氣,彆氣,氣了沒有怯羽香,千萬不能生氣!」

  暴躁的靈力被收斂,她,是季微涼,即使金丹破碎,她依舊是季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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