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神魂寂滅

  進入裴衍的夢魘領域，姜月的第一感受就是冷。

  不光身體刺骨寒冷，就連靈魂似乎也被籠上一層厚厚的冰霜，被深深刺痛。

  似乎再也不會感覺到快樂、幸福，或者任何正面的情緒。

  姜月從天空緩緩降落，頭頂烏雲密布，雷聲轟鳴，無數燃燒的火焰從漆黑雲層探出，越過她身側，朝地面飛速斜墜而下。

  地面上，大片焦黑的土地燃燒著熊熊業火，一條金色的河流湍急而來，分隔了視線，河流兩側，赤紅的曼陀羅花開得如火如荼。

  刺眼的紅光在遙遠的彼方燃燒，像神明隕落後的末日，地獄之門徐徐洞開。

  在一方新起的墳塋旁，姜月終於看到了人影。

  那是個高大瘦削的背影，他半跪在一面碑銘前，伸出蒼白的大手，一寸寸撫摸墓碑的文字，動作極為溫柔，像是在觸摸愛人的臉龐。

  他通身黑色，紋有金線圖騰的黑色大氅在地面蜿蜒，散發著森然凜冽的危險氣息。

  

  「……裴衍。」

  沉默片刻，姜月輕聲喚他。

  男人肩膀一顫，微微側過臉，露出鋒利俊朗的下頜線。

  他的眼眸霎地睜開，幽深冷寂的眼底浮起碎光萬千，驚訝地迴轉過身。

  同一時間，姜月已俯身蹲在他的面前，和他視線相接。

  是裴衍，但又好像不是。

  還是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但似乎增長了不少年歲，恣意的少年氣被殺伐果斷的沉穩代替，五官和輪廓更為成熟鋒利，帶有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勢。

  姜月不明白，裴衍靈魂深處的形象，為何是這般？

  原本極為冷然的臉，看向她時，眉宇間冰霜融化，顯得異常脆弱。

  「你，為何要救我？」他眼中帶著疑惑。

  「我……」姜月遲疑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見裴衍的神魂本體之上，有著一道道的裂痕浮現。

  瞬間，姜月便是有些慌了，她哪裡知道要如何來應對這種情況？

  情節之下，她下意識的想要調動自己的療愈能力，幫助裴衍恢復。

  然而，當她的靈力觸及到了裴衍，他卻是身形一顫，生機反而正不斷逝去。

  「怎麼會這樣？」姜月急得快要哭出來。

  自己難道真的跟裴衍犯沖？幾次想要給他治療，都險些弄死他？

  「奇怪，他的靈魂……」這當口，夢鬼的身形浮現在了一旁。

  「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見到夢鬼，姜月驚喜不已，急忙問道。

  夢鬼聳了聳肩，道：「你來之前，他在夢魘里耗費了大量的精神氣力，眼下已是燈盡油枯，你不如放棄吧，天下男人那麼多，俊俏的一抓一大把，何必執著於他一個？」

  姜月身子一顫，含淚看向它。

  「嘶，別這樣看著我。我可沒什麼善心，求我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講究代價的。」夢鬼狡黠開口。

  「如果他死了，天珠，你就別想得到了。」聽說夢鬼真的有辦法，姜月倒是冷靜了下來，認真說道。

  「你……」夢鬼頗為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辦法，只好起身，指尖升起一團躍動的紅色光芒，像是一顆跳動的心臟，跟著道：「這是同心蠱，是以我的通靈七感製成的蠱術，分為兩份，各自種在你們二人的心脈上，方能以你的心頭血供給他滋養，讓他肉身不滅，重新滋養靈魂。」

  聞言，姜月眼睛一亮，當即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就種下吧。」

  「急什麼？我得告訴你，這同心蠱一旦種下了，你們的生命就鎖定在了一起，生同生，死俱死。」說到這裡，夢鬼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道：「即便這樣，你也願意嗎？」

  聞言，姜月眸光一顫。

  裴衍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未來光風霽月的正道第一人。

  而姜月進入位面的任務，只是陪伴他度過最困難的日子，將來註定要因為某個劇情殺而為他獻出生命，成為他通向巔峰的一塊墊腳石。

  她若是與裴衍同生共死，導致他也提前死了，那任務豈不是永遠也無法完成了？

  看姜月陷入糾結，夢鬼桀桀怪笑：「奇怪，用心頭血供奉都不怕，一提同生共死就怕了，看來你也覺得這小子會是個短命鬼，怕被拖累？」

  正相反，是她怕自己會拖累裴衍。

  姜月凝眸道：「這個同生共死，有辦法破解嗎？」

  「破解的法子，而且還有兩個。」夢鬼眉頭一挑，道：「第一，就是你們兩個之中，有一人飛升證道，那樣連三界法則都能改寫，更不要說是這樣一個蠱術了。」

  三界已有數萬年未有人成功飛升證道，三界之主位置也一直空懸，近似於神話。

  姜月聞言，神情無奈，在這本男配逆襲流修仙爽文里，男主最後的結局就是飛升證道，登頂巔峰，但那是她在劇情之中死去之後無數年的事情了。

  「第二個呢？」姜月繼續問道。

  「簡單得多。」夢鬼雖然這麼說，但表情更是戲謔道：「以三界之間，最為頂級的五行秘寶，可以隔絕蠱術的影響，但這些東西，你能弄得到？」

  聽到這話，姜月反倒是眼睛一亮，這對一般人來說很難，但作為琉璃宗的小師妹，她如果想，就並不是沒有希望。

  更何況，她眼下別無選擇，要麼賭一把琉璃宗的底蘊，要麼，就是看著裴衍現在身死道消。

  念及此，她正色道：「我想好了，種吧。」

  夢鬼神色複雜地瞥了眼她，隨即帶著她的神魂回到本體。

  姜月意識回歸，正是看到身前緊閉雙眼的裴衍，此時已經氣息微弱，仿佛風中殘燭。

  神魂寂滅，他的身體自然也無法抵抗這裡的侵蝕。

  「快。」姜月急忙道。

  夢鬼並未多言，只是指尖一彈，紅色的同心蠱便分為兩個部分，分別朝著姜月和裴衍的胸口融了進去。

  姜月的心口感覺到一陣細密的刺痛，「怦怦，怦怦」，似乎與另一個心跳對準了頻率。

  「感覺疼是正常的，你的心頭血正在供給他，此番由我為你護持，只用半柱香的時間便能完成。從我這裡出去後，你每隔三十日便要與他供給一次，共需三次，一次持續整整一日，過程中你必須與他朝夕相伴，不能分開超過五米距離，否則，你倆均會血脈寸斷而死。」

  夢鬼抬手幻化出半柱香，在空中閉眸懸浮：「且等著吧。」

  姜月乖乖坐好，垂下眸，能看到自己心口湧出一條紅線與裴衍相連。

  她抬起手觸碰，玉指卻從線中徑直穿過，看來並不是實體。

  「這條紅線，他也能看到嗎？」她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