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感恩之心
2024-06-09 00:55:47
作者: 知夏不夏
接連十日的大雪,已經沒有了瑞雪兆豐年的苗頭,而是變成了雪災,從京城朝四周擴散,各地皆是一幅民生凋敝的景象,江淵在遇到佝僂年輕人帶來的那幅畫卷被公之於眾,千里惡殍圖,其上便是南清天下的真實寫照,對於這種有黑天子並且挑動民心的畫卷,李清平深感頭疼,江淵也不曾想過那佝僂年輕人竟是畫了個出來,有些事情看在眼裡和說出來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就如同現在這般,對於佝僂年輕人的這幅畫作,江大公子只覺得南清棋手布局之深。
天子當然不會放任自己的名聲一直黑下去,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幅畫卷是江淵所帶來的,如何安慰百姓和與朝廷官員解釋,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江淵的責任,天子並沒有逼迫江淵一定要做出什麼成績來,可江大公子心中卻清楚得很,李清平已經在暴走的邊緣。自以為逼退外患,關起門來就能夠解決內憂的天子被天下人傳成是天子不治世才導致民不聊生,這種誅心之語誰聽了都不會好受。
下放權利之後的天子又被捲入皇權收復之中,在他給了皇后權利的這段時間,他的這名嬪妃比他預料中掌握的權利更多,不但如此,他還發現自己的嬪妃和當朝太傅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相對於江淵的功高震主有可能反叛,他更擔心自己枕邊人的背叛,所以這件事明顯更值得追究,不管怎麼說,江淵也曾多次拯救南清於水火之中,若他想要皇位,機會簡直不要太多,謹小慎微和猜忌的性格一旦養成,哪能說丟就丟了,不過是勸自己不往壞處想,再多,就有些勉為其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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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江淵還是低估了太傅的手段,那天李清平跟他們談談完關起門來的話之後,日月教的行徑便收斂了很多,江淵回去後仔細地思量了很多,要說那麼多人裡面,誰最有可能是領頭的,除去魁梧男子之外應該就是王玉山了,不僅如此,他當時進臨安城,也是這位太傅力排眾議的結果,往淺了看,可能覺得是這位太傅念舊情,可若真的圈出來點點,其中門道就深了去了。
偃旗息鼓的日月教沉寂下來,江淵著手開始處理之前剩下的爛攤子,李希佩那邊他是要去一趟的,蘇佳因其而死,不管是因為什麼,他都要找個交代,可憐這傻丫頭給他寄的最後一封信還是詢問她可不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李希佩若只是辜負了蘇佳,吞一萬根針他或許還能不計較這事兒,至於如今嘛,沒得談。
另外就是關於劉玉的事情,霍言想要將遺體要回,埋葬在他們選中的地方,對於這個人,江淵知曉的並不多,不過他韓叔兒也提了一嘴,他就不能當做普通事兒了,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劉玉並非盧墨霍言一樣是孤兒,家中有老母親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楚,不言而喻。
最後就是關於陸子衿了,這個曾經跟著他的女子現在是日月教的人,天子有心刨根問底找出領頭人,他確實沒有想好要不要將人說出來,等等,還是在等等,江大公子終究做不了那無情無義之人。
又是一日清晨,大雪已停,江淵差遣錦衣衛清掃門前雪,單單是這一項工作,就讓錦衣衛忙活了一天時間,大雪未停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兩天都沒出一次門,今年的官員應該是欣喜的,對於貪官懶官更是如此,畢竟不用上朝就能拿俸祿,也不用聽天子嘮叨,當然是件不錯的事,並且他們也不用像平民百姓家一樣需要擔心油鹽醬醋柴米茶。
江淵出門看了看,門口積雪已經被掃出了一條平坦大道,只是周圍雪堆積的有些高,約莫到膝蓋位置,一眼看去,蒼茫一片。
江淵上輩子是個北方人,對於雪這種東西談不上稀罕,但卻也是喜歡得緊,這場大雪若是沒有影響到人們的生活,他是覺得不錯,只是現在嫌有些多了。
雙手籠袖站在門口邊,他有些擔心張詩雨和孫思朴幾人,大雪封路,信件不通,得不到消息讓他內心局促不安。
早幾日雪小的時候,他往清江南傳了幾封信件,其中就有讓幾人來京城看雪的信件,沒有天氣預報的日子的確多了很多變數。
踏雪聲傳來,江淵陡然回神,尋著目光看去身長玉立一襲青衣已到,不過今天的元英似乎是參加了什麼重要活動,繡著暗紋的青色錦衣外罩了白狐大氅,腰間也加了青色宮絛,黑色髮帶,簡單的裝束襯著白雪,竟是讓江淵覺得元英異常俊秀,之前青衣總是給他一種高手的感覺,以至於讓他都忽略了元英的長相。
「找我有事兒?」
江淵駐足在原地,元英踏雪而來,過雪沒有留下絲毫痕跡,負責打掃積雪的錦衣衛瞧見之後紛紛注目而視。
「有點事情,進去說?」
元英站在江淵面前,雙手籠袖的男子點了點頭,二人一同走進清心齋去。
「這身衣服不錯,平時沒瞧出來你這一打扮,和瞎子竟也不相上下了,為何每天在房樑上不下來,就元英你這長相,還能找不到媳婦,你師父上次晚上和我聊天之時,還說頭疼你們兩個的婚事,他想讓自己門下開枝散葉呢,你們兩個不加加油?」
元英微微一笑擺擺手:「談女人作甚,男人嘛,就該浪蕩些天天守著媳婦孩子有什麼意思,師傅就愛亂點鴛鴦譜,想讓師弟與我成婚,但是願不願意還是要看我們兩個,至於加油,你倒是做的不錯,算上楊家嫡女,也這個數了吧?」
「避重就輕」江淵負手在後,撇撇嘴角,元英哈哈大笑,然後再收住笑聲:「也不全是,家裡有個人當然是好的,年輕時候師弟與我也是凌虛觀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當初我二人不知迷到了多少姑娘,師傅帶我兩下山後,聽說有女子因為再見不到我二人,不惜丟了性命,此後師弟便在京城不怎麼愛說話了,我也差不離」
沒想到二人竟然還有這一經歷江淵咂舌沒有接話,古代的愛情其實很小,小到可能只有一個村子,兩個家族,亦或者一個城池,所以變心的男子女子,少之又少,殉情之事在二十一世紀可能世所罕見,可在這裡,當真算不得稀罕事兒。
「不過師弟好些,也有過女子,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開枝散葉,想來也是怕了吧,修道之人就最忌諱心中牽掛太多,何況還是學周易八卦的師弟」
元英扯了一把白色狐裘,明顯是有些不適應,江淵扭頭問道:「怎麼說?有講究?」
「有些說法,師弟的周易八卦非天命不可學,我則是吃根骨,學的乃是奇門遁甲,所以我武功高,他卜算好」
「這麼說來,鬼老想等你們師兄弟開枝散葉,猴年馬月也難」
江淵搖搖頭調侃了一句,其實他有些不理解。
二人很快到了正堂,閒聊的話語因此而結束,元英站著不動聽了聽聲音,確定附近沒人後,便小聲開口道:「明日下午京城會經歷一場大變故,有人會對皇位下手,大概要跟你扯上點關係,師傅前幾日提起其中有你劫,我來是想替師弟提醒一句,萬事小心為上,因為這危險是來自你的身邊人」
「沒開玩笑?」
江淵目光幽幽。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元英反問,江淵啞然失笑搖搖頭,然後回道:「記住了,下次有這種事派個人帶個話來就成。前兩日從清江南回來帶了些果酒,味道還不錯,沒有之前的勁兒大,但是也是好酒,要不要拿兩壇回去嘗嘗?」
「哈哈哈,就等著你說這句話呢,不然我也不跑這一趟了」元英也沒有和江淵客氣,後者笑了笑,然後就走出正堂吩咐下人搬幾壇酒來,其中三壇是果酒,兩壇是烈酒,畢竟人家是懷了善意來的,總不能讓其空著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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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思朴停在了章台成之外,這一路上他和張詩雨等人走走停停,速度很慢,接連數日的大雪實在影響前進速度,走不快不說,還要時刻提防著雪會不會短時間就封住了馬車行路。
今天中午時候,他們終於進了章台城,這積雪越往北邊越是深厚,路也越來越少越難走,因為戰亂剛剛平息的緣故,城中留下的百姓多為達官顯貴,反倒是百姓少了很多,這也讓幾人有些頭疼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張詩雨是第一次聽說孫思朴還有師傅的,若不是親眼了那受過刑罰,以及身材矮小的老頭,他還真就以為孫思朴是一個孤兒。
馬車內,張詩雨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滿是幸福神色,世上幸福之事有很多,其中就有與自己心愛之人從兩人變成一家三口甚至是四口,後面馬車,孫思朴和自己的師傅同乘,他今年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見到了自己師傅的死而復生,他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徒兒,我們距離京城還有多遠?」
扁昔在馬車中詢問,孫思朴出神回過神來掀開了車簾,然後對著駕車的將士兵問道:「李大哥,我們現在到了何處,距離京城還有多遠?」
「小少爺,前面就是章台了,最多再有一日便能到京城,現在路上積雪太多,很多道路都沒有清掃,馬車過不去,不然今天夜裡就能到」
駕車將士聲音並不小,扁昔也聽得清楚,孫思朴問完之後就看著自己師傅,後者點點頭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又休息了起來。
翌日清晨,路途比眾人想像的要順利一些,昨日進城之後,眾人先是找了個落腳的地方,準備休息一夜再走,因為前方積雪道路還沒有清理出來,可當張詩雨到了客棧之後,老闆似乎是認識他們一樣很是熱情,不僅如此,還問了許多問題,都說一孕傻三年,張詩雨本來是個挺謹慎的女子,但客棧掌柜說話很是有水平,幾句就讓其敞開了心扉,在得知張詩雨是趕往京城後,老闆愣了一下,然後原地沉默了好大一會,直到張詩雨出聲,掌柜才緩過神兒來,讓張詩雨等人在客棧暫時先休息後,掌柜的在她們不曾點菜的情況下為其上了很多招牌,等到她們在桌上開始吃飯的時候,掌柜的就出門了。
已經分好晚上如何居住的張詩雨準備好好休息一番,然後等著道路積雪清理完畢就馬上出發,正當她要去上樓睡覺的時候,客棧掌柜的就火急火燎的攔住了她告訴她路已經能走了。
張詩雨對於這話本來是當玩笑的,結果在出門之後才發現客棧掌柜說的竟然是真的,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掌柜得趁著她們吃飯的時間去找了縣官,訴說完她們的身份之後,縣官當即就組織了衙役和百姓清掃積雪,僅僅是一頓飯的時間,一條足以馬車通過的道路便被開闢了出來,並且還在不斷向京城延伸。
其實張詩雨對於這些百姓的行為是有些不理解的,畢竟百姓們在大雪之後吃飯都成問題,至於掏力氣幹活,多少有些不合常理,所以她特意讓將士們前去詢問了一番,得到的結果讓她感動不已,這些百姓大多是自願幫忙打掃積雪的,並不是縣官安排,原因也沒有其他的,就因為她是江淵的夫人,他們念著江淵的好,所以自發清掃積雪,人嘛,還是要有感恩之心。
當日傍晚,因為道路已經清理出來,眾人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京城。江淵從錦衣衛手裡得到消息後,立馬動身去城門迎接,心心念念又擔心,心裡的石頭終於是落下了。
臨安南城門,守城將士的小隊長滿臉諂媚神色要送三兩馬車進城,新上任的將士們有些不習慣自己隊長如此模樣,個個都有些嫌棄,小隊長見自己將士沒有一個願意跟他一起去送的,如喪考妣,而馬車內也忽然傳出了聲音道:「這位隊長,多謝你的好意,我相公來了」
小隊長聞聲回頭,然後點頭彎腰道:「不敢不敢」
話音剛落,江淵就騎著馬趕來了,其後還跟著兩名將士,小隊長看著江淵模樣心中扼腕嘆息,方才覺得自己隊長不恥的將士們也在此時瞪大了雙眼,他們說自己隊長為何要對馬車女子如此諂媚,原來此人是江公子的人,早知道他們就不故作姿態了,現在誰不知道城門將士有一個小隊長晉升了禁軍副隊長,就是因為傍上了江淵的緣故,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