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實力
2024-06-09 00:55:43
作者: 知夏不夏
大雪依舊,清晨的京城沒有什麼生氣,起了一個大早的江淵等人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他身邊人也是如此,畢竟是死了人的事兒,誰也不能說無動於衷。
陪著陳安邦將陳震的遺體帶回去之後,江淵第二日為其操辦了喪事,大雪依舊沒有停下,這也為喪事增加了些麻煩程度,好在京城許多東西都有現成的,抬棺人也好找,壽材,白綾這種東西直接買來就好,大雪紛飛的黎明時分,一聲戲腔打破了冬日的寧靜、
陳震喪事上來的人很多,這讓江淵有些意外,據他所知陳震之所以在魂丘城當城主是因為和京城很多官員都不對付,按道理來說這次葬禮能來個十幾二十人就不錯,但接連不斷來人似乎是在告訴他,陳震比他想的要受歡迎的多,只不過這種場景被他看在眼裡,有些感慨和可惜,人活著的時候沒有這麼多人在乎,死了受到如此多的緬懷又有何用,只不過古人和他的想法有些不同,名聲重於一切,這一點,他深有體會,又迎接了一波前來悼念的客人之後,蕭平和宋瀚海也來了,兩位都是熟人,見到江淵之後,前者說江淵又瘦了,後者則是說小子好樣的,陳安邦跪在靈堂內,迎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客人,當蕭平和宋瀚海來了之後,他感動的站起身來迎接,蕭平給陳震上了香,然後對陳安邦道:「以後在京城遇到麻煩事,就找到江淵解決,若是解決不了,來找我也可以,魂丘城城主的位子我跟天子提前說過了,你若是願意,回去便能繼承你爹曾經管理的城池」
和蕭平並不熟稔的陳安邦淚流滿面點頭,他知道蕭平是看在江淵的面子上才做這些事情的,不過既然人家釋放出了善意,他也不能說沒有表示,一鞠到底後,他對著蕭平道:「多謝蕭伯伯」
門口的江淵看著仍舊源源不斷的客人到來,心中有了個猜測,他並不覺得京城的官員有多大在,這些官員的小肚雞腸他是深有了解,果不其然,屋檐之下的他拱手送走一名翰林院大學士之後,風雪中出現了一個他熟悉的身影,邁動步子走下門檻,江淵踏雪迎上前去。
「張叔兒,您也來了,這次回來還沒抽出時間去看您,您這段時間可還好?」
江淵攙扶住張忠祥的胳膊,只是幾個月不見,他的這位張叔兒就又蒼老了許多,後者臉上滿是笑意,連續說了幾句:『賢侄忙,無礙,無礙,我這老頭子有什麼看的』才罷休。
張忠祥停下腳步道:『天子一會來,你提前準備一番,有些人不該出現就先讓他們進門躲一會,以免天子見了後生氣』
「好」
江淵點頭應承下來,他方才就覺得天子應該會露面,畢竟那麼多無關官員都來了,除了天子能帶動這個風向,還有什麼人有這本事?
張大公公跨過門檻進了靈堂,然後給陳震點了香,陳安邦不認識這個蒼老的公公,來著是客,他也沒有出聲詢問阻攔,張忠祥上完了香之後,他走到陳安邦的跟前道:「你爹是個好將軍,就是命不好,天子一會回來追封陳將軍,你莫要做出僭越之事來,天子也不想你爹送了性命,只是涉及國運之爭,難免有人身死,你要細細思量,若是天子來了後,你鬧出事情來,惹上麻煩,還要江淵來擺平」
張忠祥直言不諱的教導了一番陳安邦,後者想開口問上兩句什麼,張了張嘴,最後也是什麼都沒有,拱手彎腰一禮,他記住了這位老人的話,張大公公點頭去往一邊,等候天子的到來。
風雪越來越緊,江淵在門口一身麻衣有些單薄,搓手哈出幾口熱起來,他的目光看向一片白的街道上,李清平的身影還未出現,楚一一忽然拿著一件更披風來了,墊腳給江淵搭上之後,她無聲的又離去,江大公子扯了扯身上衣服,看了一眼楚一一,然後繼續將目光放在門外。
盞茶時間過去,江淵終於瞧見了今天的正主,李清平這次陣仗還不小,來時有四名金甲衛護送,五六個禁軍,外加幾個小太監在其左右,其中最後面的兩名禁軍抬著一個箱子,最前面在天子一邊的小太監捧著一張聖旨。
陳震這次的喪事規格絕對夠大了,他昨日給李清平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是按照王侯的規格來舉辦的,其實是有些勉強的,從今天來的官員討論中他能看出來,不過當李清平來了之後,這件事就合適了,追封陳震為武勇侯,這個名分完全可以擔得其王侯葬禮規格,眾人其實都明白陳震是沒有如此大的面子被追封侯爺的,不然的話在大理寺停屍的那麼些天,這個追封早就該下來了,到今天天子才下了聖旨,不過是看在江淵的面子,畢竟此次名帖下方的主辦人除去陳安邦還有江淵,他們可以不給陳震面子,但是江淵面子必須要給,連天子都要表表態,何況他們這些官員了。
李清平前來祭拜一番宣讀了聖旨之後便離去了,江淵幫著陳安邦忙碌出殯事宜,半中午之後,喪事基本結束,陳安邦在陳震入土之時哭成了淚人,最後更是昏厥了過去,數九寒天,如此傷心難免傷了身體,江大公子親自將其抱回去,說到底,陳安邦不過還是一個孩子罷了,一個對於木劍仍舊愛不釋手的孩子。
其實他很能理解陳安邦的感受,畢竟他失去自己爹的時候比陳安邦也大不了多少,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他若不是有幾個好叔叔對他多加關心,再加上靈魂被占據,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比一定傷心成什麼樣呢,日日醉酒,只是旁人口中四個字,江淵便能聽出曾經自己有多麼傷心難過。
安頓好陳安邦之後,江淵就去宴請賓客了,他們那邊有老話說紅事兒不請不到,白事兒不請自來,雖說飯菜不興大魚大肉,但吃的是個人情世故陳安邦沒有兄弟姐妹,既然跟著他了,他自當肩負好這個責任,不管怎麼說,要對的起陳安邦的那一句大哥。
時至中午,持續了四五天的大雪略微轉小,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江淵忙完喪葬事宜之後,在房間窗戶處盯著外面出了神。
楚一一忽然來了他的房間,動作很輕,以至於出神兒的江淵都沒有感覺到,自打在清江南那次被板凳砸了腦袋之後,他偶爾就會頭暈眼花,眼前更是會浮現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場景,這讓他非常擔心,而他願意跟著黑騎司來京城敲山震虎,其實也是擔心自己突然出了事情,他不是什麼有巨大報復要給李清平打天下的人,他只是覺得身為龍的傳人,不能讓自己的族群就這樣被人趕出生存之地,若不是為此,他還真不一定願意來臨安,畢竟做一個富甲一方閒事悠悠的地方商賈,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高興了他就出門走走,救濟救濟窮苦人,不高興了,他就在府邸躺著,賞花,讀書,逗鳥,陪媳婦,過神仙日子。
「嘿!」
楚一一忽然跳到了江淵身邊,後者哎呦一聲回神,看到是楚一一後,他笑著將其拉入了懷中。
「你在想什麼呀?」目光絲毫不顧外面風雪的楚一一抬頭滿眼都是江淵,後者摸了摸其腦袋道:「想什麼時候能娶你過門呢」
「呸呸呸!色胚,你不是說要讓我和清婉姐姐一起入門的嘛,現在清婉姐姐都有身孕了,我還沒過門,我才不相信你的話,哼!」
楚一一忽然生了悶氣,小臉一扭氣鼓鼓的推開了江淵,後者無奈一笑,只好拉著其解釋了起來,姑娘家家的當然是要哄的,訴說了在清江南的情況之後,楚一一的態度好了不少,只不過仍舊沒有消氣,她雙手環抱背對江淵,然後哼哼道:「這次就原諒你啦」
江淵蔚然而喜,手又放在了楚一一的頭上,其實楚一一和張詩雨一直都有信件來往,在二人成婚之前張詩雨還特意和楚一一解釋了此事,對此,楚大小姐當然清楚其中內幕,至於為何要再問江淵,不過是想要尋找一點安慰罷了,即使他和張詩雨關係很好,心中仍舊是有些不舒服,不過有了江淵這番解釋之後,她心中就沒了芥蒂。
下午,李清平宣召江淵再度入宮,在此之前,蕭平提起來了一趟,跟他說了幾件事情其中就有關於天子宣召他入宮的事情。
簡單叮囑了一番阿衡不要隨意出門,他撐傘走進風雪之中,已經沒過腳踝的大雪讓人行走困難,這還是早上已經打掃過一遍的結果,個別地方的積雪已經深可到膝,江淵在路上時不時能看到清掃積雪的將士,一遍掃一邊下,倒是略顯滑稽了一些,朱雀坊的道路多是達官貴人走,其他街道若是沒有開店百姓清掃,根本不會有人過問太多,但朱雀坊的路不一樣,無論是颳風下雨,都會有一批將士專門打理。
過了朱雀坊之後,他不大會就走到了午門,撐傘的左手已經凍得通紅失去知覺,江淵換了個手,停在了午門之外,從府邸走到皇宮的這段路比較順暢,天子出門在外都是最高規格待遇,這雪就是下到一人深,也不會阻礙半點天子想去的地方,若是李清平願意,今天祭拜陳震之時,腳不沾雪進屋也不是沒有可能。
有點狐假虎威的李清平對江淵的實力一直很認可,但同樣的,他也一直視江淵為雙刃劍,突厥和夏國人被江淵的火雷嚇走,對於整個南清來說當然是好事兒,可對於他這個天子來說,卻是又在他心頭壓了一塊石頭。
臣子的實力越強,對於天子來說越危險,這還是江淵沒有一點反叛之心的情況下,若是其有,他這個天子的位子又怎麼能做的安穩,當年他默許江瀾豐樂樓變故,可不就是心中擔憂,身居高位怕這怕那謹小慎微,任誰都逃不脫這個樊籠。
來到皇宮後江淵去了太極殿,路上碰到了蕭平,得知自己蕭叔叔也要去太極殿之後,他與之相伴而行。
路上蕭平忽然扭頭忽然抽了一下江淵的脖子道:「小小年紀,就暮氣沉沉,老氣橫秋的,以後老了還了得,這天下以後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哪能現在就步入沉穩?」
江淵縮了縮脖子,像是雪花落進了脖頸間:「蕭叔兒,你們都是深謀遠慮的角兒了,不就欣賞這種老成持重的年輕人嘛,我如此也是為了能不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什麼骨頭都不剩,你小子就是得失心太重,怎麼?錢多了,名聲有了,妻子也娶回家了,就想著明哲保身了,這個想法可不好,聖人有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今有了能力,可千萬不能忘了根本」
蕭平的諄諄(zhun)教導讓江淵有些頭大,其實他更喜歡獨善其身,說到底他不是比肩聖人的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可能是他穿越而來,腦子中多了許多常人不可能想到的東西,所以這就會讓常人覺得他實力非凡,他蕭叔叔也是如此覺得,不然也不會說出如此話來了。
二人漫步在大雪之下,不多時便來到了太極殿,李清平已經在等候了,看到兩人一同前來,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後便擺手道:「都坐吧」
江淵抬起頭來,這才看見,太極殿之內原來已有其他人已經在了,最左邊是太上師,後邊是太傅王玉山,右邊有宋瀚海,還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將士,江淵不曾見過此人,想來是新上任的禁軍統領,沒有了陳兵甲,齊純陽和陳震後,禁軍總要有人管理才是。
江淵和蕭平落座於早就準備好的凳子上,眾人一同看向面色稍微有些好轉的天子。
「我說些關起門來的話,諸位都是我朝的心腹大臣,如今南清外患已在江淵的打擊下解除,剩的就是內憂,孤稱病退朝後,收集了許多信息,你們傳下去都看一看,有什麼見解就直接說出來,這裡都是自己人,不必忌諱得罪誰,也不必擔心君臣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