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分崩離析

  梁琛柯知道了皓洵的所有事，對面的銀髮少年垂著腦袋，陷入自己的抑鬱的小小空間中。

  不知兩相沉默了多久，最終，還是皓洵先開口，率先打破了這片沉寂：「好了，我該走了，你且在此好好休養。」說著他乾淨利落的起身，朝著門外走去。梁琛柯望著他略顯瘦弱的身影，眼中神情莫測。

  皓洵真正的離開是在兩日後，其實，他本以為自己是可以在此地住的長久一些的。

  奈何天不從人願，這日，停了數日的雪又再一次紛紛揚揚下了起來，剛剛嶄露頭角的大地，再一次覆了一層白，白的純淨，白的深遠……

  彼時梁琛柯在自己房中歇息，梁琛柯則是呆在自己的屋中，他的小屋離院子還是有些偏遠的。

  在這白茫茫的天上地下，突兀現了幾個黑色的小點，以飛快的速度朝梁琛柯他們所在的小屋這邊襲來了。這時候，誰都沒有察覺到。平叔為了後幾日的糧食，在茫茫大雪之際，冒著北風，驅車前往城中採購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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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總是出現的令人措不及防，當皓洵被眼前的黑衣人擋了去路，他才知道，自己終究是躲不掉了。那個黑衣人拿著劍，緊緊盯著他，眼中閃著一絲恐懼，他本來想等其他同伴趕來，才對皓洵下手的。

  不料他剛涉足這方小院，便遇上了皓洵。

  眼中閃著退縮，卻不得不握緊了手中劍朝皓洵刺去，他心裡不住閃著一個念頭，眼前這個少年，不只是少年，他是一個惡魔！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魔！手上力道不減反增，四周散著濃烈殺意。

  皓洵望著直取自己要害而來的劍，眸中紅光一現，使出一個莫測的身法，霎時間移到了黑衣人身後，再看，他已經奪了黑衣人的劍，劍鋒所指處，赫然是黑衣人的喉嚨。

  「嗤！」一擊斃命。

  可是他沒有絲毫猶豫，也不曾投給黑衣人一個悲憫的眼神，彼時他有些焦急，梁琛柯那處，怎麼樣了？

  梁琛柯的房中，一片寂靜，床上隆起了一個包，似有人在其中。兩個潛進來的黑衣人互望了彼此一眼，隨即毫不猶豫的提劍刺去。

  空的！

  床上早已空無一人，梁琛柯不知去向何處。兩個黑衣人儼然是訓練有素，見此也未曾久留，異口同聲道：「追！」當下轉身追了出去。

  房中一度恢復沉寂。床下，幽黑無比，乍然顯現兩雙眼睛。正是梁琛柯同皓洵。

  皓洵先麻溜的鑽出床底，旋即又將梁琛柯從地下拉扯出來。剛冒出頭的梁琛柯擰著眉，蒼白的臉上稍有不解，問道：「那些人是誰？他們是來找你的？」卻又沉默了，該是來找自己的才對。

  果不其然，皓洵神色複雜的撇了他一眼，忽然說道：「是有來找我的人，但是……這兩人卻像是來找你的。怎麼？你也有仇家？」如此他越發肯定了梁琛柯同自己有著相似際遇，也堅定了決心，要護梁琛柯周全。

  二人尚處在各有所思之態，皓洵卻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需要離開。」

  梁琛柯眸中雖有異樣，仍是點頭。他剛恢復不久，身體虛弱，眼下形勢危急，顧不得許多，皓洵一把抓起一旁的貂毛披風，粗粗的為梁琛柯披上。而後二話不說，扔了之前從黑衣人手中奪的劍，劍亦是累贅。

  「順著這條路走，便是後門。」梁琛柯抬起手，指了一個方向。皓洵當即攙扶著梁琛柯朝那處走去，這方院子中指不定還有多少黑衣人存在，也說不定他們什麼時候就找到他們了，如此更要早些離開。

  他們終是找到了那扇門，推門而出，外邊赫然漫天大雪，每一片雪花落到地上，便又為大地增了一層白。

  冷風襲來，梁琛柯忍不住咳嗽起來，皓洵聽著這咳嗽聲，暗暗咬牙，更是加快了足下速度。茫茫天際，便只剩了兩個瘦弱的身影，在他們身後，留了一串腳印。

  彼時二人一心想著逃離，逃得越遠越好，他們知道身後的腳印會為自己帶來麻煩，可是……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停一下……」梁琛柯似乎經受不起外邊的風寒，他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便要皓洵將他放開。

  哪知皓洵卻異常固執說道：「不可以停下，一旦停下，我們就完了！」說著他望向身後，他們已經走了有好一段距離，離那院子，越發遠了。縱使如此，他也不敢有絲毫放鬆，那些黑衣人分明是領命前來，不找到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深知這一點，皓洵二話不說，直接蹲下，示意梁琛柯上他的背。

  少年還未長開，那瘦弱的肩膀，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梁琛柯神情微有動容。還是撇開了眼，說道：「不必了，你自行離開吧。」他自然知道皓洵想要活下去的決心，可是他更知道，自己對於皓洵來說，無疑是個拖累了……

  這種表現令皓洵抓狂，他想救下樑琛柯，因為他之前救過自己，也因為，他是他的朋友……

  沒錯，皓洵此刻才發現，自己已然將梁琛柯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可是，太晚了……遠處，那方院子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吞噬著雪，那處成了白茫茫中的一片火紅。

  兩個少年俱望見這一幕，均不言。皓洵眼中閃著悽然，突然他笑了：「好啊，既然你說讓我一個人走，那我走便是了。畢竟我可是很珍惜生命的人吶，前方有一片林子，我們先到裡面去，等你歇好了，我便走了……」

  說著他卻不由分說將梁琛柯一路背到了那片林子，而後，在一棵樹後面，點了梁琛柯的穴道，忽視梁琛柯訝異的眼神，極為認真的說：「梁琛柯，你要記住，我是皓洵。如若你有命活著，下次再見，我便是九華宮的宮主！」

  不知為何，梁琛柯心裡有些慌亂，他有了不妙的感覺……

  皓洵走出那片林子，卻毅然挺立在那片林子外，紋絲不動。茫茫天地，天與地與人，構成一道白色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