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送藥

  「你……當真要如此一意孤行。」眸中漸漸浮現一抹失望。

  他沉默，卻像是默認。

  

  明了，深吸一口氣，不再看他一眼，轉過頭，對瞳畫說：「我們走，以後莫要再踏入這個地方了……」瞳畫愣了愣，隨即諾諾應了句：「奴婢遵旨。」便垂頭，隨著喬意柔腳步出去了。臨出門還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阿霽一眼，接著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

  留下阿霽一臉莫名，卻又將頭轉過來，正對著戴羽疏，道：「你可明白自身的不足了？」

  「多謝師父指點！」戴羽疏卻直接抱拳跪下了。

  阿霽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面上卻嚴肅無比地說：「你知道便好，此套劍的奧義我已經全然教於你。接下來箇中奧秘便由你自己去探索吧。」

  「是,謹遵師命。」

  那廂喬意柔已經出了練武場，一臉氣憤的就要回去，瞳畫緊緊跟在她身後。喬意柔走了兩三步，忽然又停下來，瞳畫也跟著停下來，又走，又停。如此反覆三次，瞳畫終於忍不住開口：「王妃，你還是放心不下那位小公子嗎？」

  喬意柔久久閉眼，忽而睜眼，道：「你派人送些藥給他。」言畢快步就走，瞳畫卻毫不意外，她就知道自家王妃是心軟之人。

  衡無園中，喬意柔已然回來，拿了一本書，安靜坐在塌上觀摩。

  不久之後。「王妃，藥拿來了。」

  「我不是讓你派人將藥給他送去嗎？」便舉了手中的書，略微不悅的看著瞳畫。「王妃，奴婢不曉得小公子的住處在哪，只怕還是要勞煩王妃您親自去一趟了。」瞳畫卻帶著真誠的笑意說道。

  哪能不明白瞳畫的意思，心裡怪罪她擅作主張，卻也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可是小疏的做法實在是太氣人了，這讓她還怎麼能夠放下面子去找他。

  瞳畫見喬意柔面上帶有猶豫，便趁熱打鐵說道：「奴婢們和小公子不熟，也不知我們送去的藥他會不會用呢……如果是王妃的話，那小公子一定會收下的！」

  見瞳畫說的信誓旦旦，喬意柔這才點頭同意了，臉上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心底卻已經歡呼雀躍。瞳畫還是頭一次見到喬意柔如此可愛的模樣，心裡有一陣激動，隨後說道：「事不宜遲，王妃你就快去吧！」

  「好！」此時倒是爽快應下了。

  此時練武場那邊的事情也早已經結束，戴羽疏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中。

  「扣扣扣……」門外傳來一陣有輕有重的敲門聲，戴羽疏彼時正光著上半身坐在床上，由著戴羽清給她上藥。二人聽聞敲門聲，俱是一驚，隨即戴羽疏淡淡說道：「是哪位？請進。」

  先是一個曳地生輝的裙擺蔓延進來了，隨即是一道倩麗窈窕的身影，最後兩人才看到喬意柔那張天姿國色的臉。「喬姐姐！」二人異口同聲喊道。

  見到兩個孩子最終還是回應了自己，心裡免不了的開心，嘴上卻說道：「你的身體必須得養好，對於學武來說也是一種基礎。」說著便款款走到戴羽疏跟前，將藥擱在了戴羽清面前，道：「每日務必要親眼看著他將藥喝下去。」

  「喬姐姐，我大哥身上的傷大概要多久才能好啊。」戴羽清接過那包藥，放在手中細細端詳，忍不住問道。喬意柔便親自走到戴羽疏身後，在他驚異的目光中，掀開那層薄薄的潔白紗布，看到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便說：「不必擔心，是皮外傷。半個月便可痊癒。」

  那時她看見戴羽疏被阿霽刺傷，心裡緊張，倒是衝動了。現如今細細想來，卻發現阿霽還是手下留情了，雖是招招致命，但也是在戴羽疏的承受範圍之內。

  想必小疏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因此才一意孤行的要留下。自嘲一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險些好心辦壞事，因此看向戴羽疏的目光中便帶了一絲的歉疚。

  「喬姐姐，你今日……是去練武場看我的？」沉默了片刻，終是問出了這句話。

  喬意柔泯然一笑，說道：「自然，我便是聽說你今日在考校成果，因此特地趕過去看你的。」望見戴羽疏的面上帶了一絲喜意，心裡一陣柔軟，順勢而問：「學習的這幾天，你認為阿霽怎麼樣？」

  戴羽疏毫不猶豫說道：「阿霽師父他很好！」卻又沉默下來，似乎在想他哪裡好，喬意柔便耐心等待著他的解釋。半晌之後，他才開口：「阿霽師父對我傾囊相授，他還教給我很多道理。還有……」便再說不出阿霽的任何好了，但是於他而言，僅僅這兩點，足矣。

  「如此便好。」她再不擔心了，只要小疏覺得好，那她斷然沒有反對的意思。

  眼看著暮色將至，喬意柔望了眼天邊殘陽，輕輕呼出一口氣，啟唇：「我該回去了，小疏你好好養傷。」當即起身，轉身朝門外走去。望不見身後戴羽疏的眸中帶有不舍，戴羽清看見了，卻不明白這其中蘊含的情意。

  暮色已至，裕王府一如既往的亮起幽幽燈火，行走在這偌大空蕩的裕王府中，只覺得空虛冷寂。

  意外的是，喬意柔一推開門，便見裕王巋然立在窗前。瞳孔不自覺縮小，拳頭一握，下意識緊繃身體。不料裕王幽幽開口道：「回來了？」是肯定的語氣。

  在燭光斑駁下，裕王欣長的身姿在地上投下一道殘影，模糊而深沉。

  「是，王爺可用過膳了？」

  他卻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並未。正好本王找人備了兩盤菜，不如王妃與我同享。」喬意柔聞言望去，果然見靠窗的小几上擺著三樣精緻的小菜，他這是早有準備了嗎？

  只好應下：「好。」

  二人便對坐窗前，相對卻無語，喬意柔兀自吃著盤中小菜，便不再抬眼看他。裕王動了幾筷後就擱下了，靜靜看著喬意柔在吃，眼裡莫名的意味閃過。

  約莫過了一刻鐘左右，喬意柔擱筷，露出一副滿足之相。實則她晚膳並沒有用，光顧著看望小疏他們了，便連晚膳也顧不上了。裕王神情莫測盯著喬意柔，又過了一會兒，用低沉的嗓音道：「你不放心阿霽？」

  原來今天的事他已經聽說了，裕王也是驚訝的，他沒想到喬意柔對領回來的那兩個孩子如此看重。此時見喬意柔靜默，以為她還是不放心阿霽，便出言說道：「阿霽答應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你大可不必擔心，他不會荒廢了那孩子的。」

  這一點喬意柔已然明白了，但是還有令她更為不解的問題，既然裕王提到了，那她便直接問了：「那個秘密，你到底想不想要知道？」

  正如黑夜中忽然投下的一道殘影，孤注一擲下剩了滿目斑駁，卻又沉湎於那抹神秘，終歸於靜。

  「時機未到，我想知道時自然會問你。到那時，你只需要如實回答便好。」等待了許久，喬意柔只等到這句話。

  這本是一個簡單的交易，只要她將這秘密告知裕王，那麼他們之間算是兩清了。可是，裕王遲遲不問自己，就任憑那個關於他自己的秘密在喬意柔這裡沉澱，發酵。

  喬意柔已經不想背負下去了，這件事也該告一段落了，細細打量了一下裕王的神情，並無異樣，便脫口而出：「你母妃確實是五毒派的人，她的死源於背叛。」這便是她從王澈口中得到的全部了，雖然只有一句話，但是這其中內情，卻是喬意柔如何也猜不透的了。

  裕王卻直接沉了臉，整個人因她這句話變得陰沉，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的寒意。

  方才發覺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再補救也已經無濟於事。忍受著裕王深沉壓抑的視線，心虛的將頭深深垂下去。

  她以為最後等來的會是裕王的怒火，也在心底做好了承受怒火的準備。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她的面色已經趨於蒼白，貝齒咬去了唇上的血色。

  忽聞裕王低低的笑了，用那依舊渾厚低沉的嗓音說道：「既然你說出來了，那便要承擔提前說出秘密的後果。」雖然他之前早有猜測，但是真的從喬意柔口中聽到這事實了，他仍舊是猶疑了。

  「後果……是什麼？」

  「呵……」聽聞他輕笑，不免抬頭一看。二人目光正對上，眼中倒映著彼此的容顏，燭影消瘦，人恍惚。

  「到底是什麼？」她又問了一遍。

  裕王不答反問：「你，嚮往江湖嗎？」

  面上有一瞬的驚詫，而後染上一抹複雜，並沒有因為裕王的話有任何欣喜，反而警惕起來，問道：「這是何意？」她再次垂頭，斂了眼中神色。

  將喬意柔眼中一閃而逝的警惕看在眼裡，裕王無奈一笑，本來冷峻的容顏，在喬意柔垂頭的一剎那，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卻很快收起來了，平靜的述說：「我母妃的身份，她的死因，天知地知，我知，你也知。你既然背負了這個秘密，那麼，接下來你便要和我一同，去揭開這個秘密的真實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