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認

  誰知道喬意柔卻笑了，她笑的恣肆，笑的張揚，裕王眸中甚為不解。終於她啟唇而道：「裕王怕是不知，自從上次王澈和臣妾會面過後，我們之間還達成了一些小小的交易。她將情報告知我，我卻為她達成了另外的事。」

  眸色加深，面色下沉：「你膽敢背著我與王澈進行交易！」

  「哼，若不是如此，我如何得到情報。莫非裕王你真的以為讓一個女子去引誘一個同為女子的她，這種方法當真可行嗎?」原來她早就知道了，那一夜她分明從王澈身上聞到一股香，唯有女子所擁有的脂粉香。巧了，正是雅馨齋的玲瓏胭脂，儘管味道極淡，但她就是用敏銳的嗅覺感受到了。

  接著她瞬間有了一個猜測，裕王肯定早就知道王澈的女子身份，之所以讓她去色誘，喬意柔想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裕王對於王澈手中的情報定是無比看重的。

  裕王聽到這裡冷哼一聲，嘲諷道：「看來本王先前是低估了王妃的腦力了。不過就算如此，你又能改變什麼呢？」

  「你不會找得到王澈了，因為她今後將不再出現了。」喬意柔對他的嘲諷不以為然，淡淡開口陳述了一個事實。

  「什麼！」

  

  喬意柔看到他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便回之一個諷刺的笑：「沒想到吧，裕王，你自以為能將所有人掌控在手掌心，殊不知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如何也不會料到，王澈為了擺脫那個秘密的困擾，竟然會選擇自殺吧。」

  裕王有些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

  「你可以不信，儘管去找吧，你若真的找出來人，我便甘拜下風。」面色依舊雲淡風輕，心裡已經忐忑不已。那王澈哪能說死就死呢，自己之前與她做的交易可不是這個，可是眼下為了糊弄住裕王，便也只得虛報死訊了，還望王澈莫要怪罪她才好。

  或許是喬意柔的眼神實在過於篤定，裕王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便爽快答應了：「好，說出你的條件。」

  她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神色一松，面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真心的笑，認真直面裕王，一字一句說道：「我要你將他兄妹二人養在府中，拜阿霽為師，學習本領。」

  「啊？」此時輪到阿霽震驚，這王妃僅憑三言兩語，便想讓他收下兩個徒弟嗎？這這這……阿霽心裡不樂意了，他只希望裕王不要答應才好。

  結果往往是令人失望的，裕王毫不猶豫應下，卻又補充道：「阿霽的本領並不若，他們真想學，還得瞧瞧他們的資質如何。」阿霽聞言朝裕王投去感激涕零的目光，果然還是主子最懂自己。

  喬意柔對小清小疏他們有信心，義無反顧應下：「好，一言為定。接下來我便將情報告知你吧。」

  「慢，此事不急，改日再說。」裕王再一次選擇了推遲，喬意柔心裡有些不解，怎麼他這副樣子看在自己眼中，竟像是在逃避啊……

  「既然如此，妾身告退。」她總算又自稱「妾身」了。

  呵，這女人變臉著實太快。

  彼時微風拂面，林木秀而繁密，喬意柔獨自行走在這幽靜府里，心下倒也輕鬆愉快。迎面遇見平叔。平叔在府中地位極高，僅僅屈居於裕王之下，而且他平時待喬意柔也是極好的。因此喬意柔極為謙遜的朝他打了個招呼，卻突然被平叔叫住：「誒！王妃這是要去哪裡啊？」

  微微一笑，有禮回道：「我去下人房看看。」那平叔聽到她這話，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王妃要去見的是那兩個新來的少年郎吧？他們前日被王爺的隨從帶回來，醒了以後便到處找一個人……」

  喬意柔急切問道：「找什麼人？」

  平叔晃著自己年邁的腦袋瓜子想了想，猶豫說道：「好像是叫什麼『喬姐姐』的。不過我告訴他們我們這府中並沒有這個人，他們一陣失落，不過很快也適應下來了。」

  「如此便好。」她忽然安心。心裡一塊大石頭也終於落了地。

  「你剛才說他們在找……」

  平叔連忙應道：「是一個姓喬的姑娘。」他可沒忘記，當他告訴那兩個孩子府中沒有姓喬的姑娘時，他們臉上落寞的神情，令人為之動容。

  喬意柔望向遠處，輕輕嘆了口氣，道：「帶我去見他們吧。」

  一間簡單但足夠寬敞的屋子內，戴羽清獨自坐在床上，彼時她已經洗淨身子，拭去了臉上的污泥，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戴羽疏卻定定站在窗邊，忽而轉身，也是一張稚嫩但是略顯俊逸的臉。

  皺了眉對戴羽清說：「此地不宜久留，我方才打聽清楚了，這裡是大梁國裕王的府邸。」

  「那……我們要離開嗎？」戴羽清抓緊了自己身上剛換上不久的潔淨衣裙，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戴羽疏自然清楚戴羽清的想法，她只是不想再流落街頭罷了。自己的妹妹從小就是嬌生慣養，何時吃過這等苦，但是……他語氣很是堅定：「既然喬姐姐不在此處，那我們必須離開。萬一到時候被仇家尋了來，你認為這裕王會護著我們？」

  她猶豫了，的確，他們和裕王素昧平生，人家又怎麼會幫助自己呢。沉默了片刻，卻囁嚅著說：「可是……我不想繼續流落街頭了。哪怕是在這裕王府中為奴為婢，也好過在外邊兒被人追殺吧……」說到此處她情不自禁濕了眼眶，語氣也變得哽咽。

  「我……」她說的並沒有錯，戴羽疏握緊拳頭，身形有些顫抖，壓抑著低吼出聲：「那我們家的大仇呢！你不想報了是嗎？」

  戴羽清身體一陣顫慄，兩隻肩膀不住顫抖聳動著，雙手捂住嘴，止不住的哭泣聲自那手指縫溢出來，在空蕩的屋子裡蔓延。

  「小清，小疏！我來看你們了！」

  喬意柔正踏入房門，卻瞬間感受到這壓抑的氛圍。兩人俱是一愣，同時望向門口，臉上先是驚訝，隨即狂喜。小清更是從床上蹦了起來，頃刻間撲進了喬意柔的懷裡：「喬姐姐……」

  她明顯也有些怔愣，卻不由自主伸手輕撫懷裡小清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我在呢，莫怕。」

  半晌之後，喬意柔總算將心情低落的戴羽清安慰好了，二人相擁著坐在床上，喬意柔面上儘是溫柔。戴羽疏卻在褪去了方才的驚訝之後，站在相擁的倆人面前，不解問道：「喬姐姐，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從喬意柔進來的那一刻便發現了，她的穿著打扮在這裕王府中，著實顯得貴氣了些。再有，這裕王府的小廝和丫鬟們都說不認識喬姐姐，平叔也是說這裕王府中並沒有姓喬的姑娘。所以，戴羽疏心裡有了一個猜測，那就是喬姐姐從一開始就對他們隱瞞了自己的真實姓名。

  「我啊……」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在兩個少年充滿好奇的目光中，緩緩開口：「我是你們的喬姐姐，不過呢，恰好也是裕王的王妃罷了。」喬意柔雲淡風輕說出這句話，卻驚到了兄妹倆。

  「王妃……你竟是王妃！」與戴羽疏不同的是，戴羽清在得知這個事實後並沒有多少震驚，她的臉色轉悲為喜,激動扯住喬意柔的袖口，問道「既然如此，那喬姐姐是不是就能讓我們留在裕王府中了？」

  喬意柔笑了笑，毫不猶豫回答了她的問題：「那是當然，日後你們便留在這裕王府中吧。」說著她又看了看戴羽疏，認真的說：「有我在，定會護著你們。」

  戴羽疏面上稍有動容，隨即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耳根子卻悄然浮上一層紅暈。

  「小疏，你與我出來一下。」不知何時，喬意柔竟站到了戴羽疏面前。他點頭，跟著喬意柔走出房門，戴羽清知曉他們有事要說，便老老實實呆在屋裡了。

  屋外，喬意柔意味深長的看著戴羽疏，這個少年已然長至自己肩頭了，如此洗淨，看著倒是順眼。小小年紀，頗有些俊逸之姿。

  眨眼，撇開腦中那些想法，意味深長對戴羽疏說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嗯？」

  「我知道的，你不想留在裕王府，對嗎？」

  一語中的，戴羽疏微微抬頭，定定望著喬意柔精緻的臉，片刻之後，卻堅定回答道：「是的！我身上背負著滅門之仇，我決不能在這裕王府中停了腳步！」

  忽而一陣風過，正吹起喬意柔鬢角的發，映襯著她嘴角淺笑，卻斑駁了流年，暈染了時光。

  那一瞬，久久停留在這個少年心中，儘管，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叫……喜歡。

  「那你可有想過,你現在空有一腔復仇之意，卻無復仇的本事，如何報仇？」喬意柔的話卻直接擊碎了這個少年心中所有的期望。

  逐漸低下那充滿自尊傲氣的頭顱，靜默了片刻，終於說道：「沒錯，你說得對，現在的我一無所有。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我放棄復仇，縱使我孤身一人，也要……」話音未落，頭上卻覆了一隻纖纖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