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章 燃燈引鬼

  被二爺爺一呵斥，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捂著腦門退後，苦笑道，「爺，你又沒教過我！」

  「放屁！《死人經》給你是白看的？」二爺爺瞪了我一眼，搖頭嘆氣，將隨身的一塊陰玉取出來，輕輕壓在棺材蓋上面。

  很快，那些鎖魂釘上便冒出了深黑色的氣體，徘徊在整個棺木上，一縷縷被陰玉吸收進去，不到幾分鐘的時間，那枚陰玉居然由先前的晶瑩剔透，直接變味了死黑色！

  「這……」我嚇的冷汗直流，心臟狂跳不止，還好二爺爺祭祀阻止了我，要依著我的性子，恐怕直接動手就把那些鎖魂釘拔了，而如果那樣的話，埋在棺材下面的屍體也會沿著鎖魂釘上的小孔，延伸到我的體內。

  這麼濃郁的屍氣，足夠在短時間內將我變得一具屍體，鬧得不好，恐怕今晚我還真就在這條小河溝里翻船了。

  「干我們這行，最要緊的就是謹慎，你師父那個老騙子，從來沒教過你這些嗎？」二爺爺將那塊陰玉收好，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小木箱子，嘆口氣，對我說道，「二爺爺年事已高，可能沒多少日子再教你了，你身上雖然沒有王家的血脈，卻是這一代單傳的獨苗苗，以後凡是都要留個心眼，懂不懂？」

  

  「我知道了，爺你放心！」我垂頭，應了一聲。

  二爺爺雖然不懂得怎麼表達對我的關心，可他的字裡行間，卻充斥著對我濃濃的告誡，自從王瞎子死後，他就把我視作唯一的親人，比親孫子還親，這種傾注著情感和關切的話，雖然很平淡，卻讓我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二爺爺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今天會對我說這些，很有可能，他真的是已經預感到，自己的時日無多了。

  教訓完了我，二爺爺才遞給了我一張黃符，讓我用黃符將手掌包著，再輕輕去拔棺材蓋上的鎖魂釘。

  我依言而行，很快就將上面的鋼釘全部都拔出來了，而緊接著，那棺材蓋的另一頭，卻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划動棺材板。

  棺材蓋輕輕彈起，又重重地墜落下去，裡面的「咯咯」聲接連不斷，沿著棺材的縫隙，我看到了一隻發青的胳膊，正死死地插進棺材蓋，試圖將它抬起來。

  「吱呀吱呀」的聲音響徹在我的耳邊，格外詭異。

  來了！

  我心裡一緊，可二爺爺卻比我鎮定許多，臉色如常，將手掌輕輕搭在棺材板上，望著我笑道，「緊張什麼，這種場面，你難道不熟悉？」

  「呃……」二爺爺一句話，反倒將我懸著的心放下了，對呀，有他在，我還怕個卵蛋啊！

  我定了定神，對二爺爺訕笑道，「爺，那您退到法壇後面去吧，我來開館。」

  「喲呵，長本事啦？」二爺爺一挑眉毛，對我冷笑道，「還看不起你爺爺了？」

  「不是，您別誤會……」我苦笑著解釋道，「棺材板這麼重，我怕推開的時候會砸到你！」

  「臭小子，給我看好了！」二爺爺哼了一聲，用胳膊肘將我推開，深吸一口氣，五指捏攏成拳，一拳頭狠狠砸在棺材蓋上。

  啪！

  他這一拳頭不知道用了大少力量，一拳砸落下去，兩指寬的棺材蓋上，居然直接就陷出了一個坑，看得我眼皮狂跳。

  老實說，這樣的效果，就算我接引星力上身，也未必能夠辦得到。

  二爺爺直接將胳膊沿著那個破洞伸進去，扣住一條青黑色的手臂，強行將手臂從破洞中扯出來，五指發力，直接朝著另一個發現一掰。

  我聽見一道「咔擦」的聲音，隨後，屍體的胳膊肘居然折了，被二爺爺擰成了麻花一樣的形狀，直接推著棺材蓋，將屍體連同棺材蓋一起舉過頭頂，翻轉過來，狠狠砸在棺木上。

  媽的，太暴力了！

  我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邪屍的下場，二爺爺解決邪屍，只花了一分鐘不到，等我重新掙開眼睛的時候，邪屍渾身的骨節都被拆散了，變成一灘爛泥軟軟地趴在地上，被二爺爺一腳猜中後腦勺，無力地掙扎著，口中「哇哇」怪叫，噴著濃黑的煙霧。

  「陳凡，愣著幹什麼，用黃符堵住他的嘴！」二爺爺壓著邪屍，讓他絲毫不能動彈，轉身看著幾乎驚掉下巴的我。

  「哦哦……」我差點忘了下一步該做什麼，直到二爺爺望著我，才想起來，趕緊抓出兩張黃符，封住了邪屍的嘴。

  隨後，二爺爺扯過一根墨斗線，將邪屍五花大綁，跟捆粽子一樣，又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將邪屍重新塞進了棺材。

  我看傻了，邪屍渾身長毛，看這架勢，已經快要變成黑僵了，要是換做是我，恐怕多少也得費一番手腳，沒想到二爺爺居然這麼快就完事了，這幫老頭子到底是怎麼練的？

  「別發愣了，殭屍也分厲害的和不厲害的，就算他真變成了黑僵，有我在，也翻不出什麼浪，讓你來還有別的事要處理！」二爺爺見我愣神，輕輕推了我一下，沉聲道。

  「不是……不都被你解決了嗎，還有什麼事？」我指了指棺材裡的那具邪屍，問道。

  「你以為破了五鬼聚陰陣，就萬事大吉了？」二爺爺冷笑出聲，抬頭看了看天時，將一個裝著米酒的葫蘆湊到嘴邊，輕輕嘬了一口，又對準四周，狂噴出去。

  米酒形成了水霧，飄在天上，落到哪裡，那裡就會出現一道白影子，身體僵直，猶如牽線木偶一般，麻木地遊蕩在被白布籠罩的這片區域內。

  一具、兩具、三具……數不清的白影子徘徊在我們身側，一張張麻木的鬼臉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這裡的孤魂野鬼，起碼有上百隻那麼多。

  而趁我被眼前的景象鎮住的時候，那些鬼影子也感應到了活人的氣息，紛紛頓住腳步，將脖子扭到後背上，瞪著充血的雙眼，漸漸朝我圍攏過來。

  「這麼多！」我心坎一震，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通天尺，二爺爺卻一步跨出來，直接攔在了我的面前，朝我緩聲說道，「別怕，有我在這兒，他們鬧騰不起來！」

  二爺爺話音落地，便騰身一躍，跳到了法壇後面，灌了一口米酒在嘴裡，對這燭火狂奔。

  轟！

  火焰在究竟得刺激下，變得越發猛烈，米酒是用糯米釀造的，本身就含有陽性，再加上火焰的助燃，所以當火舌噴射出去的時候，這些孤魂野鬼全都朝著後方閃躲開了。

  「啟壇！」二爺爺將手抓在一串銅鈴上，輕輕搖動，那些鬼魂在聽到銅鈴搖晃的聲音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步子，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在我們腳下，居然多出了一些雞血畫成的圈子，呈現出一個很規則的圖案，鬼魂全被封進了圖案當中，根本無法走出來。

  二爺爺抓起一把挑木劍，口中念念有詞，腳步跟喝醉酒的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地移動著，上半身卻很穩，灑了一把符紙拋在空中，揮劍一指，朝著西南方向一揮，「開！」

  也不知咋回事，當他一劍落下的時候，眼前立馬就飄起了大霧，一座石橋隱隱約約地浮現在濃霧之中，伴隨著影影重重的慘哭聲，不絕於耳。

  「陰陽橋已經打開了，你抱著引魂燈，指引他們上路！」二爺爺冷厲的聲音響徹在我身後，「陰間的鬼魂看不見陽世間的路，必須用你這盞引魂燈，指引他們回到該去的地方！」

  他將紙糊的燈籠遞到我手中，並點燃了裡面的一截白蠟燭，附在我耳邊輕輕說道，「等過了石橋以前，再自己轉身回來！」

  「好！」我點點頭，一手抓著二爺爺給我的白燈籠，另一手則結果銅鈴，一邊搖動著銅鈴，轉身快步走向了白霧中的石橋。

  那些遊蕩的孤魂野鬼，則依次排成排，晃晃悠悠地跟隨在我的身後，引魂的時候，活人不能回頭，否則一旦長相被鬼魂記住，很有可能給自己早來不必要的麻煩。

  難怪二爺爺不讓余世宏和那幫手下靠近，他居然把場面搞得這麼大！

  我抓著引魂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白霧之中，鬼魂走路沒有聲音，這浩蕩的隊伍里，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怎麼看，都讓人心裡瘮得慌。

  二爺爺做法，替我打開了陰陽門，前面的石橋，就是隔絕陰陽的界限，活人上不去，只能將這些遊魂送到橋墩下，我輕輕展開了引魂燈，將它掛在那座石橋上面，身後的鬼魂便低著頭，直接往橋面上飄走了。

  數不清的遊魂從橋面上飄走，而當我回過身來的時候，卻發現又兩隻怨氣很重的鬼影，正壓低腦袋，站在橋頭的邊緣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踮起來的腳尖，不願意上陰陽橋。

  「生死有命，快去！」我將銅鈴伸到他們面前，使勁晃動，可那兩道鬼影子卻仍舊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猶如木樁。

  我心裡暗道糟糕，這是陰陽界，和我在牛家溝走的路一樣，二爺爺可沒告訴過我，應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當我使勁搖晃銅鈴的時候，那兩隻鬼，卻突然抬起了頭，用陰曆的目光瞪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