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章 孫家的狗

  輪換著推了一晚上的磨盤，我們也累得夠嗆，所以當討債鬼徹底化成膿水之後，便各自回屋，蒙上被子睡了一覺。

  下午醒來，左右無事，我打開了宋狗家的電視，調到了新聞頻道，本來是想著打發下時間，可那新聞上面的內容，卻立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這是一則關於不明身份的人橫死在野外的新聞，那個死者被人發現的時候，身體上多出了好多的創痕，腦殼都讓人下重手拍碎了，可從屍體扭曲的臉部輪廓中，我卻還是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竟然是前兩天，在牛家溝將玉圭帶走的那個老道士！

  新聞上顯示，這個老道士是在今天凌晨左右的時候，在一個臭水溝中被人發現的，死亡時間超過四十八個小時，身上布滿了六處傷痕，而且六處傷痕中，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最嚴重的地方，已經露出白骨了，致命傷在頭頂，整個頭蓋骨一擊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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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聞上負責講解的法醫，說懷疑這傷口是被鈍器造成的，但在我看來，殺人的兇手倒不像是用的武器，因為一般來講，鈍器造成的創傷，不可能覆蓋面積這麼廣，因為人的頭蓋骨是有弧度的。

  而且能夠將這個老道士擊殺的，必然是最頂級的高手，這種高手又怎麼可能選擇鈍器？

  所以依照我的判斷，拍碎他腦門的「兇器」，應該就是兇手自己的手掌，兇手用的是外家的鐵砂掌，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造詣。

  想到這裡，我不由渾身發寒，牛家溝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怎麼但凡是與之有關聯的人，都會橫遭厄運？

  林夕和彭偉就不說了，他們畢竟只是普通人，會被厲鬼害死倒也情有可原，可是這個神神秘秘的老道士，卻絕對是與我師父處在同一個水平線的高手，到底什麼人這麼厲害，能夠將他擊斃了？

  難道，是因為那枚玉圭？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鐵砂掌、鷹爪功，都屬於同一個系統的硬功，可憑我苦練五年的功力，絕對做不到一擊將人頭頂擊穿，而且新聞現場一片狼藉，連泥土都塌陷了一層，這不可能是兩人的拳腳功夫造成的，證明在交手之前，肯定先鬥了法。

  術武雙修，這個兇手，肯定隱藏在玄門之中。

  新聞僅僅播出了不到一分鐘，可我卻愣在沙發上，足足思索了一個小時，從那個新聞最後的標題上，我得知這個老道士的真實身份，竟然是悟雲觀的通玄真人，鼎鼎大名的道門頂級高手！

  那個玉圭里封存著的，究竟是什麼玩意？以那個老道士這麼厲害的手段，都沒有辦法逃脫厄運，究竟誰有這樣的膽子，敢將主意打到通玄真人身上？

  我越想越覺得後怕，趕緊關了電視，坐在沙發上發愣，傍晚的時候，宋狗開車送我們去酒樓吃飯，而在吃飯的過程中，我跟他說起了這事，宋狗一臉茫然，表示完全沒接到消息。

  通玄真人的死，已經足以震動整個中原道門，畢竟他是橫死的，而不是坐化，我暗自揣測，恐怕那個玉圭，才是導致這場突然事件的關鍵因素，說不定這一次，整個玄門都會掀起一場波瀾。

  悟雲觀，鼎鼎大名的到家聖地，雖然在外界的聲明不顯，比不上龍虎山、嶗山這樣的玄門翹楚，可我師父在向我介紹中原玄門格局的時候，卻曾經重點向我提到過這個門派。對於這個所謂的通玄真人，更加不吝褒揚。

  見我一直都在愣神，宋狗輕輕推了我一把，說道，「你還在想這事？有什麼好考慮的，天塌下來有高個頂，咱們這些江湖小蝦米，何苦去操那份閒心？」

  我苦笑著夾了一口菜，宋狗說得倒是沒錯，天塌下來高個兒頂，可高個兒萬一頂不住呢？最後不還是要落在我們身上？

  這一頓飯，吃的寡然無味，而在酒足飯飽之後，宋狗則問起了我接下來的打算？

  對於這個問題，我曾經倒也想過，對宋狗直言不諱，「還能怎麼辦？我特麼媳婦都快被孫家人搶了，這次回去，少不了要跟孫家那幫人死磕到底！而且……」

  我看了看阿豹，發現他的臉色一直很平靜，只不過到聽我提到「孫家」這兩個字眼的時候，目光深處，卻微不可察地浮現出了一絲冷芒。

  血債必須血償，雖說白苗寨的覆滅，一大半的原因都在蒲贊身上，可這其中卻少不了孫家的推波助瀾，要不是他們以交換殭屍蠱為代價，不遺餘力地給予蒲贊幫助，白苗寨又怎麼可能會在一夜之間，慘遭滅族呢？

  幾百個族人，說沒就沒了，這份血仇，光一個蒲贊怎麼夠償還得清？

  孫家是必須要去的，只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得學會積蓄力量，這個龐然大物雄踞西川，勢力遠比一般的江湖門派大得多，再加上孫家的老爺子，一身術法修為，更是驚天動地，按照我的估計，恐怕就算是我師父親自出馬，也未必是他對手。

  「狗哥，你該不會現在就打算提前養老了吧？」考慮到這點，我將目光轉向宋狗，說道，「既然不想再掄鐵鍬，為什麼不跟著我們一起會西南看看，你一身本事，耽誤在這裡實在可惜。」

  我不好把話說得太明顯，但宋狗卻一下就聽懂了，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好，就算是為了兄弟義氣，我跟你們回平成縣！」

  宋狗話不多，卻一向是個耿直人，既然答應了我，就絕對沒有反悔的可能，得到他的保證，我和阿豹忍不住同時站了起來，將酒杯倒滿，十分認真地敬了他一杯。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們就驅車上路了。

  西南片區很大，從羅南市區到平成縣，有將近一千公里的高速路，沿途還有很多岔道口，我以前倒是學過怎麼開車，於是和宋狗輪換著開，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重新回到了平成縣。

  我先給胖子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又撥給了周斌，和他簡單聊了幾句，得到了一些消息。

  將近兩個多月外出，平成縣看起來倒是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只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卻是暗流涌動，胖子在周斌的支持下，和孫家那幫搶生意的孫子爭得熱火朝天，幾乎每一天都有流血事件發生，而我師父也不得經常出山，幫助胖子鎮場。

  沈平的風水事務所，算是我和胖子共同經營的大本營，這地方要是丟了，九泉之下，我可對不起沈平和趙凱，那兩個願意將身家性命都託付給我的老兄弟。

  回城之後，我急急忙忙地開車回到了事務所，將汽車停靠在了大樓下，按了十三樓的電梯。

  宋狗跟在我身後，皺眉問道，「小陳，你怎麼把事務所弄在十三樓，這個數字和咱們這行相衝啊。」

  宋狗這話，讓我回想起了充錢，沈平在選擇這個地方的時候，刻意對我說過的那些話，於是笑著跟他解釋道，「既然是風水事務所，自然要越邪性的地方越好，鎮得住一方風水，才證明我們事務所有真本事，十三樓以前發生過幾起兇殺案，全城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凶地，所以我那個老大哥才說了，要選就選這裡，沒死過人的地方他還不要呢。」

  回想起沈平，讓我的情緒多出了幾分默寂，要是這老哥們還在的話，咱們一起把酒言歡，共同為宋狗和阿豹接風洗塵，那該有多好？

  電梯停靠在了十三樓，可剛出電梯，我卻發現樓道中的氣氛有些不對，趕緊給周斌再次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兩句，隨即快步走向事務所，發現那大門時敞開著的，裡面坐著五六個穿著黑西裝的打手，正圍坐在客廳。

  至於胖子，則坐在這幫人的對立面，在他身後，同樣聚集了四五個熟面孔，都是風水街有頭臉的人物，兩幫人馬看起來，像是在對峙。

  一個賴疤頭的光頭大漢叼著香菸，痞里痞氣地說道，「王掌柜，話我已經撂在這兒了，平成縣這塊地盤，我們孫家勢在必得，你要是不想讓手下多受傷，多流血的話，那就老老實實答應我們的要求，將你這個破事務所，合併到我們興德齋名下。」

  「我也說過了，明的暗的，只要你們興德齋敢來，胖爺就奉陪到底，這產業是我老哥們留下的，我要是給了你們孫家，以後上墳的時候，叫我怎麼跟他說？」胖子怒火滔天，將茶几擂得砰砰作響。

  而這時候，我身後跟著宋狗和阿豹，也已經推開門，直接走進客廳中去了。

  我的出現，讓場面僵了一會了，緊接著胖子一臉激動地站起來，指著我，對那個賴疤光頭說道，「這個也是我兄弟，事務所有他一半，你問問他，看看他答不答應！」

  胖子這麼一說，那賴疤光頭很快就把目光轉移過來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陳凡，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怎麼著，不在鄉下養傷，又想重操舊業了？」

  我去苗疆的事，對外都是保密的，胖子也一直宣稱我是在那場和溫半城的衝突中受了傷，所以對方真就以為我是剛出院呢。

  我回望著他，笑眯眯地說道，「孫家的狗，怎麼到我的事務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