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腹黑心狠

  「怎麼回事？」我和徐瑩同時轉過頭，發現尖叫的不是別人，反倒是那個母子連成一體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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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刻正用手掌死死掐著人皮老鬼的脖子，甚至將漆黑的鬼爪掏進了對方肚子裡，眼神中布滿了瘋狂，「快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我注意到「子母凶」的肚皮上被劃開很大一條口子，而那個鬼嬰卻不見了，至於被銅錢劍釘在地上的人皮老鬼，則正心滿意足地抹著嘴唇，嘴角還掛著一絲粘稠的黑色液體。

  「你兒子很美味，接下來輪到你了！」面對不斷撕扯在自己身上的鬼爪，那張人皮卻毫不在意，發出陰邪的厲笑，伸出兩條紙片一樣的胳膊，將黑衣女鬼扯進了漁網中。

  「啊！」漁網上被淋了很多狗血，這對女鬼造成了極大地傷害，她渾身都開始冒出黑煙。

  但人皮老鬼卻很悠閒，將「子母凶」的一條胳膊撕扯下來，塞進口中咀嚼著。

  母子凶是厲鬼中排得上號的，當然不可能吃了大虧卻不還回去，可無論她這麼撕扯抓撓，人皮老鬼都跟沒事人一樣，在吃完了那條胳膊後，又把黑乎乎的嘴巴湊過去，去啃「子母凶」的臉。

  厲鬼間互相吞噬的場面，看得人頭皮發麻，人皮老鬼不消幾下功夫，就把子母凶吞噬得乾乾淨淨，然後，我發現它乾癟的身子居然又變得充盈了幾分。

  好像其他厲鬼身體的能量，能夠補充它的血肉一樣！

  「孽畜，給我去死！」王長順一臉猙獰，飛快跑上去，抓住了銅錢劍的劍柄，又噴了一口舌尖血在劍上。

  「啊，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針對我！」人皮老鬼目光青獰，反身抓向王長順，在他胸口撕扯下了一塊肉。

  吞了「子母凶」以後，它的能力變得更強大，甚至連銅錢劍也快要鎮不住它，開始一點點從地面上升起來。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重新把你拖回湖底去！」王長順吐了一口血，臉色蠟黃，掛滿了豆大的汗珠。

  但他卻根本無視身上的傷口，反而一次性掏出三把桃木劍，分別釘在了那張人皮的胳膊和腦袋上。

  「你困得住我嗎？」人皮老鬼發出陰森森的詭笑，那三把桃木劍觸體即燃，幾秒鐘時間內就被燒成了焦炭。

  王長順把嘴巴張得很大的，臉上布滿極致的驚容，顯然是被嚇到了。

  誰能想到，吞噬了「子母凶」後的人皮老鬼，居然變得這麼厲害！

  「二叔，你讓開！」滿身是傷的王瞎子跳到了人皮老鬼面前，用指甲劃破胸口，不斷將鮮血滴落在地上，而他本人卻形同木雕一樣，瘋狂地劃著名完成著那個步驟，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青雲，不要！」王長順臉色又變了，急忙想上前阻止，但手伸到了一半，卻直接僵在了空中，眼神很掙扎。

  「二叔，你就別管我了，至少姓秦的有一句話說得對。」王瞎子施咒到了一半，突然停下來看著王長順，虎目中流出了兩行清淚，「這禍確實是我闖出來的，就算用我的命來填，我也心甘情願！」

  「你……」王長順嘴唇微顫，過了好久，方才憋出一句話來，「人哪能跟天斗？青雲，你不要怪二叔十八年不管你啊！」

  說完這句話，王長順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背變得更彎了。

  「二叔！」王瞎子此刻已經用指甲，將胸前的大片皮肉劃破，組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陣圖，語氣悲慟地大喊道，「你和我都膝下無子，陳凡這孩子是我一點點養大的，以後他就是王家第二十三的傳承人了！」

  他「撲騰」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對這王長順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來的時候，額頭上全是血。

  「乾爹！」我雖然弄不明白王瞎子此舉到底有什麼深意，但心中卻浮現出了極為不好的預感，拋下已經被逼到牆角的秦海濤，快步朝他那裡跑去。

  王瞎子聽到叫聲，將臉面朝著我，咧開嘴唇笑了，「陳凡你個龜兒子，替老子好好活！」

  他的笑容很溫暖，卻帶著某種決絕的心態，隨即仰面站起來，將雙手同時舉向高空，發出大聲的吟唱。

  古怪的音節在他口中撞擊著，佶屈聱牙，異常生澀難懂。

  很快，我發現即將亮開的天色，居然又一點點陷入了黑暗，周圍颳起了很慘烈的陰風。

  王瞎子站在風眼之內，就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形象一下子變得格外偉岸。

  在他頭頂上，有一團格外黑厚的陰雲匯聚，無數黑沉沉的雲霧墜落下來，居然露出了一把金色的長矛，一點點呈現在了王瞎子面前。

  「用我五十年修為，換殺神一怒。」王瞎子臉上無悲無喜，一片肅穆，低下頭，摸冷地望向表情極具驚駭的人皮老鬼，冷冷地哼道，「我雖然殺不死你，但卻可以拼得一死，讓你再虛弱幾十年，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收拾你！」

  「瘋子，你這個瘋子！」人皮老鬼終於怕了，用充滿畏懼的目光盯著王瞎子，猙獰咆哮道，「這樣你也會形神俱滅，你死後連做鬼都辦不到！」

  什麼！

  聽到他們的話，我頓時就覺得五雷轟頂，雙眼一黑，跪倒在地上。

  王瞎子這是打算玉石俱焚，拼了自己這條老命去對付人皮老鬼嗎？

  「看來你對我王家的手藝倒挺清楚的，」王瞎子笑了，緩緩地伸出手掌，將那根金色長矛抓在手中，很平靜地說道，「能在你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我死也很值得。」

  他將長矛平舉過胸，調轉最尖的那頭，瞄準了人皮老鬼的心臟，然後胳膊往下一壓，直挺挺地刺了下去。

  轟！

  我仿佛聽到一聲雷鳴，巨大的風壓從頭頂上垂落，翻滾的濃雲之中，仿佛還有一道憤怒的暴吼，然後整個視線就黑了，被從地面上吹起來的黃沙遮擋住了視線。

  儘管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我耳邊卻聽到了一聲悶響，然後整個地皮都顫抖了一下。

  煙塵散盡，人皮老鬼的身上一片焦黑，而王瞎子卻還剩下一口氣，拼命將金色長矛舉起來，打算給人皮老鬼第二次重擊。

  「姓王的，他日我若恢復過來，誓要殺盡你王家所有傳人！」人皮將自己縮緊成一團，兩隻眼睛爬滿血絲，冷冷地盯著王瞎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一個都不留！」

  王瞎子沒理他，為了揮動那根金色長矛，他必須將所有精力都集中。

  而隨著他再次將長毛舉起來的瞬間，我分明能夠感覺到，王瞎子身體內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仿佛風中殘燭，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

  「老老實實在地下待著去吧！」

  王瞎子目眥欲裂，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吶喊，可沒等他手中的金色長矛落下，一道黑色的影子卻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奔來，狠狠撞在了王瞎子本就搖搖欲墜的身上。

  是那個女鬼！

  王瞎子腳步一晃，手裡的長毛頓時就碎了，可還是拼盡最後一絲殘餘的力氣，把破碎的長矛刺進了女鬼身體裡。

  「啊！」女鬼的身子立馬粉碎，當王瞎子倒地的瞬間，也炸成了煙霧。

  「乾爹！」我狂吼一聲，感覺心臟被一股大力揪緊，傳來撕扯般的疼痛。

  我腦子裡「嗡嗡」作響，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到，兩隻手死死插進土壤里，刨出了一道淺坑。

  徐瑩眼圈紅紅的，蹲下身，用手帕輕輕拭去我臉上的眼淚。

  危機並沒有解除，王瞎子的攻擊少了一下，那張人皮還有餘力掙扎，眼看著就要掙脫出漁網的束縛。

  不過挨了這麼重的一擊，它已經不剩多少力氣掙扎了，王長順把銅錢劍舉起來，想給它補上幾劍。

  沒料到那漁網卻自動收縮，被裹成了一個圓球，如雨燕歸林，再度投入了秦海濤的懷抱。

  王長順的銅錢劍僵立在了空中，回頭望著秦海濤，氣得嘴唇直抖，「你這個畜生啊……」

  「怪只怪你們太蠢，最後的贏家還是我！」秦海濤發出瘋狂的大笑，支撐著殘缺不全的身子，突然衝到了我和徐瑩面前，一掌拍過去，徐瑩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上。

  「陳凡，你也一樣，逃不脫我的手掌心！」擊退了徐瑩，他用另一隻手拽住了我的衣領，如同拖死狗一樣，帶著我奔向林子深處。

  「王八蛋，你放開我！」我心頭堆積起了山洪一樣的暴怒，瘋狂地用匕首捅在秦海濤身上，一刀又一刀，宣洩我的暴戾。

  王長順也抄著銅錢劍，搖搖晃晃地追趕我們，口中嘶吼道，「把孩子放下！」

  「老不死的，別再跟我作對！」

  他冷冷地看了王長順一眼，突然一記手刀斬在我脖子上，我只覺得腦袋一沉，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當中，我感覺自己的身子猶如一片隨風搖擺的樹葉，在狂風中起起伏伏，從來沒有哪一刻，感覺如此疲倦。

  暈過去，就不想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