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見親人

  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徐瑩就沒有多說什麼，轉過頭，狠狠地吸了一口夜裡的冷風，本就飽滿的胸脯撐得更鼓了。

  她情緒平復了不少，拍著我的肩膀說，「不錯，姑奶奶就欣賞你這麼有闖進的男人，別怕，跟著我走就好了，萬一有危險，我保護你。」

  其實她現在說出這種，傻子都能看出底氣不足，只不過為了尋求心理安慰，誰也不肯拆穿這個謊言。

  我倆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走向了石塔。

  剛才有濃霧遮掩著，看得不是很分明，直到靠近這塔基之後，我才發現這玩意卻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宏偉，整座建築大概有兩層小樓那麼高，表面已經開始浮現出了很多龜裂的裂痕。

  我用手摸了下，發現牆體上的青磚早就已經受到了某種氣息的腐蝕，變得十分脆弱，稍微用點力，就能刮出很大一片牆灰來。

  「這裡面到底是什麼玩意？」

  我回頭看著徐瑩，發現她也是一臉懵懂的狀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座石塔是王青雲在十幾年前，發動一幫陰陽先生搭建的，參與那場活動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死了，只剩他們叔侄兩個人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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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這事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想打聽清楚更多細節，可是徐瑩卻把腦袋搖得跟寶浪鼓一樣，「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我只在無意中聽王叔說起過一次，他沒有對我細說，只告訴我，裡面好像鎮著某一樣東西。」

  鎮著某一樣東西？會是什麼呢？

  徐瑩應該沒有騙我，畢竟以她的年紀，根本不可能參與到當年的事情里，那時候有沒有我都是兩說。

  我提議道，「進去看看吧！」

  反正都已經來這兒了，橫豎是個死，就算要死，我也爭取做個明白鬼。

  塔里的光線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和徐瑩剛剛跨進去，就感覺氣溫驟降，一下子跌落到了冰點，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狗日的，怎麼會這麼冷？

  我下意識地把衣服裹緊了一些，又伸出手掌，去拉徐瑩的小手，可摸到的卻是一隻十分粗糙的物件，上面乾巴巴，有些僵硬。

  是誰！

  處在這麼一個環境中，我根本經不起嚇，所以一下子跳將起來，剛想撒腿往外跑，嘴巴就被一張充滿熱度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兔崽子，誰讓你來這兒的，啊？」

  是王瞎子！

  胡亂掙扎中的我聽到這聲音，立馬就顫了一下，隨後，黑暗中有人打起了手電筒，借著電筒的光束，我看清楚了裡面的環境和人。

  王長順此刻正背著一個大挎包，用手電筒將石塔內部的空間照亮，至於王瞎子，則兇巴巴地瞪視著我，臉上一片鐵青，那模樣，就差跳腳罵娘了。

  在他倆身後，有一個比較寬闊的石台，石台深處，擺放著滿滿當當的屍骸，像是遵循著某種規律，按照一定的步驟排列著，很整齊。

  「王叔，對不起，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來到這兒的。」

  沒等王瞎子發怒，徐瑩就從角落裡走上來，低著腦袋認錯。

  「這位是……」

  王瞎子對我非打即罵，可見了徐瑩，卻表現得相當溫和，臉上換了一副顏色，和顏悅色地問道。

  王長順把她的來歷告訴了王瞎子，「這是徐家的丫頭，屍鬼宗第三代的傳承人。」

  「哦，原來是徐家的傳人！」

  王瞎子露出了很親和的眼神，對徐瑩點了點頭，隨即又將目光轉向了我，語氣立馬就變得冷了下去，「好好的家不待，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打小就怕王瞎子發火，總覺得他眼睛裡好像藏著刀子一樣，可時至如今，卻感覺自己這一場訓斥受得不明不白，忍不住回了句嘴，小聲嘀咕道，「家裡早就不能再待了。」

  王瞎子雖然很生氣，卻捨不得真的對我怎麼樣，聽到這話，眉毛一下子就皺了起了，把目光轉向了王長順，「二叔，你不是說那女鬼被傷了元氣，暫時應該不會出來為惡的嗎？」

  王長順也很稀奇，咂巴了幾下嘴巴，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王瞎子的問題，而是看向了徐瑩，「丫頭，難道那女鬼又來了？」

  「不只是這樣，」

  徐瑩整理了一下思路，把我和她遭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講述出來。

  整個過程中，王瞎子一直板著臉，直至聽到村民們在那個姓秦的邪修鼓動下，試圖將我綁起來的時候，立馬狠狠捏緊了拳頭，骨節處碰撞得「咯咯」直響，咬牙切齒道，

  「這裡的事情原本是絕密的，參與進來的人也都死了，至於那些村民，並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那個姓秦的傢伙卻對這裡的布置了如指掌，甚至還想到利用陳凡來要挾我，看來我們已經可以確信，他就是當年背叛我們的那人！」

  「不錯，」

  王長順也點了點頭，嘆息道，「我也奇怪，本來這事應該出不了差錯的，為什麼短短十八年的時間，村里就開始有陰氣泄露出去了，看來那個姓秦的，沒少在暗處搞破壞啊。」

  我一臉茫然地打量著這叔侄倆，感覺從他們口中說出的來，自己根本就聽不懂，忍不住心中疑惑，插嘴道，「到底是什麼事啊？」

  王瞎子板著臉瞪我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他很少對我發這麼大的火，但每一次這麼說話，就表示心情已經糟糕透了。

  王長順看不下去，就拉了拉他的胳膊，「別這樣，這孩子也是命苦。」

  「算了，」

  王瞎子跟個泄了氣的皮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從身後摸出了一個紙糊的燈籠，將一把特製的蠟燭塞到徐瑩手裡，低聲囑咐道，「徐丫頭，你拿著這盞引魂燈，出去以後就點亮，快些帶這小子離開！」

  「去哪兒？」

  徐瑩猶豫了一下，遲疑著開口道。

  「哪裡都行，只要有這盞引魂燈在，外面的鬼祟就不會靠近你們，出了黃華村，你們一直往東走，估計快天亮的時候就能夠走出濃霧覆蓋的範圍了！」

  王瞎子揮了揮手，催促我們快點離去。

  可我卻站在原地沒動，直勾勾地看著王瞎子，「我不走，還有，你是不是一直都有事情在瞞我？」

  我總覺得只有待在王瞎子身邊，應該才是最安全的，但他最近的行為卻很反常，好像故意在躲著我一樣，甚至不惜用上了假死的手段。

  我知道此刻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主動忽略掉這件事，可心裡卻實在不甘心，有一種莫名的躁動，非得把這事弄清楚不可！

  王瞎子無視我的問題，推我一把，罵了句快給老子滾！

  我還是沒動，很倔強地把目光注視在他臉上。

  「哎，」

  王長順突然嘆了口氣，把自己侄兒舉起來的手掌抓住了，緩緩搖著頭，「這孩子對你挺孝順，你又何必這麼對他？」

  「二叔，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王瞎子急得直跺腳，咬牙切齒地冷哼道，「我這就是為了保護他！」

  「你能護著這小子一輩子？」

  王長順將手放下了，反問道，「這次的事，你我誰都沒有把握解決，萬一咱們都完了，你猜猜這小子的結局會是什麼？」

  王長順的一番話，把王瞎子徹底難住了，他努力思考了半天，隨後頹然嘆了口氣，對我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好，既然你想跟著我，就跟上吧。」

  拋下這段話，他倆都沒有再理我，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被擺放在地的屍骸上，像是在研究著什麼。

  很久之後，兩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王長順率先抬頭嘆道，「想不到那麼多道友的努力，也只能壓制住這東西十八年，看這趨勢，他早晚還會再出來的。」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在他出來之前，重新找到一個合適的封印之地，但時間太緊迫了，根本沒法子做到這一點。」

  王瞎子口中低聲喃呢著，話說到這兒，卻不露痕跡地看我一眼。

  「實在沒轍，就只好拼了！」

  王長順滿心憂慮，「我最擔心的，就是那個姓秦的傢伙會搞小動作，提前把這玩意放出來。」

  「哼，」

  王瞎子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反駁道，「他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這裡的陣法，是以幾十個道友的生命為代價才弄出來的，這世上有幾人能破？除非……」

  「不好！」

  話到此處，兩人突然愣住了，好似想到了什麼，臉上同時變了顏色，匆忙站起來，朝著石塔外面的方向走去。

  徐瑩快步走上前，對王長順問道，「王叔，你們打算做什麼？」

  「先回村！」

  王長順苦著臉，像是在替徐瑩解釋，更多的卻是在喃喃自語，「我怎麼沒想到，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為了破陣，他很有可能會把全村人都……」

  轟隆隆！

  這話還沒有說完，整個石塔都開始抖動了，我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突然感覺有一股格外陰森的氣息從塔基下面噴湧出來，腳下突然裂開一個大洞，身子「嗤啦」一聲，瞬間沒入了黑乎乎的地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