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錚哥，拍照麼？」王昊喊道，「快來啊。」

  「我不拍。」周錚氣勢威懾，走向趙筱漾。趙筱漾退了兩步，覺得不對勁，換身就跑。手腕猛地被抓住，趙筱漾倏然回頭。周錚抓住趙筱漾的手腕，他的掌心溫熱，攥的很緊，趙筱漾已經感受到疼。她的眼瞬間紅了起來，咬牙，「幹什麼？」

  周錚一側身擋住身後眾人，俯身微涼的嘴唇落到趙筱漾的額頭上。他們同時呆住，十六歲，對感情懵懂，一無所知。趙筱漾只覺得全世界都是周錚的溫熱氣息，逼仄的瘋狂。

  趙筱漾怔怔看著周錚，周錚修長手指蓋在趙筱漾的腦袋上。他隨即又把手落下去，掌心下面是趙筱漾濃密的睫毛，睫毛刷過手心，痒痒的。

  周錚聽到自己的心跳，很不正常。

  他迅速鬆開趙筱漾抿了下薄唇，手落進褲子口袋，移開眼。狠狠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路，「我不討厭你，我們之間有婚約，我爸答應你媽媽的。我會遵守，你也要遵守。」

  趙筱漾還盯著他，眼圈通紅，周錚真是在親她嗎？她怕到了極點，也迷茫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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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清楚了，你是我的，你只能跟我親近，以後你也要跟我結婚。」

  周錚邁開長腿闊步就走，趙筱漾攥著書包帶急促的喘息，她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她叫趙筱漾，她屬於她自己。

  周錚走到水車下，從口袋裡摸煙，發現自己已經把煙盒扔了。他又踢了下石子路，有些不耐煩，回頭想叫趙筱漾。突然看不到她了，他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快步往回走。

  「錚哥？」

  周錚回頭看到蔣旭然，他一把抓住蔣旭然的肩膀，「趙筱漾呢？」

  「在拍照。」蔣旭然說，「跟王昊在一起。」

  周錚：「……」

  「你在這邊幹什麼？不拍照麼？」

  周錚：「……」

  周錚轉頭看過去，王昊把趙筱漾按到水車下面，強行拍照。周錚眯了下眼，目光陰沉下去，王昊喊道，「錚哥，我們拍一張合照！」

  「不拍。」

  王昊也不再勸，拉著趙筱漾和蔣旭然就把相機交給了路人，趙筱漾站在王昊身邊，怎麼那麼刺眼呢？

  連拍三張，周錚凜步過去站在趙筱漾身邊，王昊壞笑，「呦呦呦，錚哥你不是不拍？」

  「閉嘴。」

  趙筱漾感受到周錚的氣息渾身僵住，隨即迅速遠離周錚挪到蔣旭然那邊。

  王昊說：「拍照了。」

  周錚轉頭看趙筱漾，趙筱漾小臉繃著，抓著包帶。

  路人說道，「笑一下，看鏡頭。」

  咔嚓一聲，閃光燈閃的趙筱漾閉上了眼，周錚扭著頭看趙筱漾。

  「謝謝。」王昊接過相機翻看，噗嗤笑出聲，「這張好玩，回去列印出來。」

  蔣旭然湊過去要看，王昊捂著手機，「不給看，你去酒吧請我喝酒我給你看。」

  未滿十八歲，不允許進入酒吧。

  四個人站在酒吧門口，沉默半晌，周錚轉身就走，「回去。」

  王昊是不甘心，非要去買酒。天氣極冷，沒人願意陪他去，趙筱漾剛挪出來，周錚開口，嗓音冰冷，「趙筱漾，你跟我一起。」

  趙筱漾皺眉回頭看他，周錚脾氣也很大，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趙筱漾到底想怎麼樣？不知道趙筱漾在彆扭什麼。

  「那我跟旭然去吧。」王昊勒住蔣旭然的脖子，帶著就走了。寂靜的巷子只剩下趙筱漾和周錚，周錚單手插兜回頭看了眼沉暗的天空，又看向趙筱漾，「趙筱漾。」

  「你剛剛是親我嗎？」

  「是。」周錚冷冽的下巴微揚。

  趙筱漾咬了下嘴唇，「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親就親了，不然你親回來。」周錚從脖子開始熱，這女人怎麼回事？

  身後巷子突然響起了音樂。

  期待著你的擁抱，我的小寶貝。

  多麼想牽著你的手……

  周錚看到趙筱漾清澈的大眼睛，心情煩躁到了極點，回頭吼道，「能不能換首歌？」

  店主是個扎長頭髮的男人，白了他一眼，換成分手快樂。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我去找王昊他們。」趙筱漾轉身就跑開了。

  趙筱漾對一切都很迷茫，她走了一會兒，在路邊坐下。抬手捂著臉淚就涌了出來，她被那個噴火的霸王龍親了。

  身邊坐下來一個人，趙筱漾立刻放下手要起身，低悅嗓音響起，「趙筱漾。」

  趙筱漾轉頭就看到蔣旭然，他把一杯熱奶茶遞過來，「給你。」

  趙筱漾擦了一把眼，「謝謝。」

  蔣旭然也坐下來，注視趙筱漾，「你喜歡這裡嗎？」

  趙筱漾捧著奶茶杯，臉都快埋到袖子裡去了，「還行吧。」

  「我很嚮往。」蔣旭然抬起頭看星空，「這裡真美，我原以為這輩子走不到這裡。」

  趙筱漾抬起頭，蔣旭然的臉蒼白的有些病態，他是先天性心臟病，周錚說過。

  奶茶溫熱，趙筱漾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和周錚有婚約，她被周家收養，周錚親她不需要理由。

  古城歸隱在夜色之下，一片寂靜，長久的沉默，趙筱漾扯了下嘴角，「這裡跟我老家很像。」

  「真羨慕你，出生就比我們見識的多。」蔣旭然是柔和的漂亮，聲線也溫和，「我出生就是醫院家學校，處處都是局限，好像生活在牢籠里。」

  「他們關心你。」趙筱漾扯了下嘴角，她很喜歡跟蔣旭然聊天，沒有攻擊力，沒有階層之分，沒有誰看不起誰，就是朋友。

  「什麼關心？我就是寵物貓。」蔣旭然這話有些尖銳。

  趙筱漾看了他一會兒，說道，「這麼說的話，我就是野貓，連籠子都沒有。」

  「你們怎麼在這裡？錚哥呢？」王昊一聲炸雷般的喊，兩個人同時回過神，趙筱漾站起來，「他在裡面那條巷子。」

  蔣旭然也站了起來，「去找他吧。」

  轉角到了周錚在的巷子，就聽到鼓聲。四周圍滿了人，低沉的少年嗓音從音響里傳出來，唱的是嚮往，比原音要高，高潮處有些沙啞。

  「我擦！錚哥啊！」王昊先出聲，趙筱漾怔了下，踩在台階上看到坐在鼓店門口的少年。他穿單薄寬鬆的襯衣式上衣，露出白而纖細的鎖骨。是印度鼓，音調簡單，卻在他手底下響出了令人震撼的鼓點，他的腕線條冷冽白皙。精緻俊美的五官一片冰冷，薄唇緊抿，抬眸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殺氣，生生把一首溫柔的音樂改的殺氣騰騰。

  唱到最後，小少爺不耐煩了，一甩手。三隻鼓在他手間發出密集又兇悍的號令，是完全陌生的調，店主咬著煙拍了下周錚的肩膀，「別拿我的鼓發泄，買不買？」

  瞬間所有的聲都熄了，周錚站起來撩起長腿越過鼓，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不買。」周錚一開口，那仙氣全沒了，就是個小痞子，「音質不好。」

  「你可真會說話。」店家也不生氣，咬著煙仰起頭，「你朋友來了。」

  周錚突然抬眸看過來，黑眸凌厲穿過距離跟趙筱漾撞上，趙筱漾抱著奶茶杯跳下台階。想到剛剛那個吻，輕如鴻毛，翩然落入水中，驚起漣漪，卻又寂靜無聲。那瞬間她看到周錚的眼，漆黑純粹。

  「錚哥，真牛。」王昊笑嘻嘻道，「那麼長一段，鼓點沒對一個。」

  周錚：「……」

  周錚的目光掠過趙筱漾，轉身徑直走了。

  回程很快，沒來路的期待與興奮，安靜的很，到了酒店趙筱漾就回房間了，誰也沒理。

  王昊說，「來喝酒啊，我找個電影。」

  周錚脫掉外套扔到沙發上，邁開長腿上樓，「睡覺，明天早起去瀘沽湖。」

  他到二樓看到趙筱漾的房間門緊閉，有心想進去質問她，可到底也沒進去，站了一會兒轉身回房間。洗完澡躺在床上，蔣旭然進門從箱子裡翻出藥，倒了一把仰頭喝下去。

  王昊神秘兮兮的進門反鎖，從箱子裡翻出電腦，「我來之前下了一個片——」

  周錚和蔣旭然一人一個枕頭，砸翻了王昊。

  王昊掙扎著爬起來，說道，「你們別假正經了，我們馬上就十七歲了，是正經的男人，爺們知道嗎？肯定要看這些了。」

  「閉嘴。」

  王昊爬到周錚的床上，「錚哥，你初吻還在麼？」

  周錚一腳把王昊踹翻下床，「去死。」

  「錚哥臉紅了呦，你初吻是跟誰親的？趙筱漾嗎？」

  蔣旭然走到洗手間門口，腳步頓住，目光陰暗。

  周錚沒說是也沒說否，幾乎是默認的態度，蔣旭然的大腦一片空白，站在洗手間門口世界一片寂靜。

  王昊八卦之魂燃燒熊熊，「是真的了？在什麼地方？哇！趙筱漾那麼害羞的人會讓你親？」

  原計劃第二天早上包車去瀘沽湖，早上八點周錚接到電話。連續下雨，麗江去瀘沽湖的路塌方斷了。除非坐飛機到寧蒗機場再趕往瀘沽湖，可黃金周機票沒有訂到的可能。

  趙筱漾去酒店的餐廳吃早餐，又順便把其他人的帶回來。進門看到三個人在客廳玩遊戲，趙筱漾把早餐放下，說道，「幾點出門？」

  「不去瀘沽湖，塌方沒路。」王昊一邊回答一邊玩遊戲，走位失誤死亡，一拍膝蓋，「錚哥！快救場！」

  下一刻周錚也走位失誤死亡，中野同時失誤。

  王昊：「……」

  周錚放下手機起身，看向趙筱漾，「帶早餐了？」

  「嗯。」趙筱漾移開眼，其實不大想跟周錚說話，「今天還出門嗎？不出的話，我去寫作業了。」

  「你吃過了？」

  趙筱漾點頭，周錚走到餐廳拉開椅子坐下，「想去騎馬嗎？」

  趙筱漾對騎馬沒興趣，她其實不太想在雲南了，但現在也走不了，回去怎麼跟周叔叔交代？「你們商量，我沒意見。」

  「我想去爬雪山。」王昊舉手，說道，「下午去怎麼樣？」

  「時間不夠。」周錚看了王昊一眼，說道，「計劃里沒雪山，旭然沒法去。」

  「我沒事。」蔣旭然抬頭，放下手機，道，「我又不是要死了，爬個雪山而已。」

  「不行。」周錚說，「別玩了，吃飯。」

  趙筱漾把手插兜，外面有些冷，一路端著早餐手冰涼。「我上去寫作業了。」

  「等會兒。」周錚叫著她，快步走向客廳，暴力抽走王昊手下的暖手寶塞給趙筱漾，「上樓吧。」

  王昊張了張嘴，周錚冷眸落過來，一臉威脅。王昊的抗議又咽了回去，乾笑，「筱漾妹妹，暖手寶就是為你準備的。」

  「我不要。」趙筱漾把暖手寶放到柜子上，快速跑上樓。

  王昊看著隊伍里兩個掛機，回天無力，被敵方打掉基地。

  王昊一頭栽在沙發上，「紅顏亂國啊！」

  「你的廢話怎麼那麼多？」周錚說，「不想吃就餓著。」

  蔣旭然慢條斯理吃早餐，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他抬眸看周錚，「來麗江不去玉龍雪山，白來。」

  「命搭在這裡就不白來了。」周錚面無表情道。

  「如果單單只是喘口氣就是活著，我寧願我死在第一場手術台上。」蔣旭然推開面前的餐盤，抬起下巴，「我不會讓你們擔責，我跟我爸媽說過了。」

  「我在這裡，你就不能去雪山。」周錚吃完牛角包，抬眸，「我把你們帶過來，我就必須完整的把你們帶回去。」

  「你以為你是誰？」蔣旭然站起來，冷笑一聲，「周錚，我也不是你帶來的。」

  周錚猛地站起來，王昊撲過來抱住周錚，「錚哥，別生氣。」轉頭說，「旭然，錚哥也是為了你好。別這樣，跟錚哥道歉。」

  「那是你的錚哥。」蔣旭然穿著米色毛衣，光下皮膚是病態的白，他扯起嘴角。笑的尖銳又刻薄，道，「王昊，你是周錚的狗麼？周錚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能獨立的活著麼？你有獨立的思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