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錚凜步上樓，趙筱漾聽到關門的聲音。她抿了下嘴唇，握著書包帶走進客廳。電話響了一聲，她拿起來看到是蔣旭然的簡訊。

  「到家了麼？」

  

  趙筱漾忽然不想回蔣旭然的信息了，不知道為什麼，替蔣旭然扛了一棍子後，蔣旭然的態度怪怪的。趙筱漾握著手機直到屏幕暗下去，把手機裝進書包，快步上樓進了房間。

  早上等周錚？要一起去上學？和周錚同路就面臨著更多的謠言，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第二天早上，趙筱漾起的比往常晚，她匆匆下樓洗漱碰上周錚。周錚已經收拾好，穿著白色襯衣，袖扣整齊。難得襯衣扣子扣到了最後一顆，一塵不染的領口，精緻線條的喉結。少年剛發育，乾淨的如同山間白雪。

  趙筱漾怔了下，周錚拿起外套，淡漠的眼掃過趙筱漾，「以後你用樓上的洗手間，不用下來。」

  趙筱漾：「？？？？？」

  不是不准用麼？

  長身玉立的周公子已經翩翩下了樓梯，走入餐廳。小小年紀，把出爾反爾四個字運用的淋漓盡致。

  趙筱漾上樓換好衣服，拿著校服外套和書包下樓，張姨把小餛飩放到面前。「今晚你們早點回來，先生和太太會回家吃飯。」

  「謝謝奶奶。」趙筱漾拿起勺子，如玉的餛飩浸在澄清的雞湯中，香氣撲鼻。「我知道了。」

  周錚一言不發，沉默著吃完早餐，走到門口換鞋，「趙筱漾，走。」

  趙筱漾打住了再吃一碗的念頭，把湯喝完，「奶奶，我們先走了。」

  穿上外套把書包背到肩膀上，走到門口換上了運動鞋，飛快的跑出去。周錚沒騎摩托車，趙筱漾往他身後看了眼。

  周錚單手插兜，校服外套穿的鬆散，目光冷漠，「B市在開會，全市禁摩，你不會不知道吧？」

  趙筱漾抓著書包背帶抬頭看周錚。

  「你真不知道？」

  為什麼這兩天王昊和蔣旭然都坐車，難道是特意為了接她才讓司機送？趙筱漾臉有些熱，為自作多情感到羞愧，敢情是他們都不能騎摩托車。

  周錚先上車，隨即趙筱漾才擠上來，從人群中伸著小腦袋。車已經啟動，她沒抓到拉環，身子晃了下。周錚一把撈過趙筱漾拉到自己面前。

  趙筱漾立刻僵住，抬頭看他。周錚面無表情抓著拉環上的欄杆，看著窗外。

  擁擠的空間，趙筱漾面前生是被隔出一片空曠，趙筱漾又試探著伸手抓拉環。周錚把另一隻手越過趙筱漾按在窗戶邊，垂下視線，「抓著我。」

  周錚家跟王昊和蔣旭然家不一樣，周啟瑞是絕對不允許司機送他上學。禁摩之後，周錚打車或者蹭王昊家的車，坐公交車是因為趙筱漾。

  車急剎，趙筱漾一下子掛到了周錚的手上，立刻抓住他的袖子。迅速抬頭看周錚，只看到冷硬的下巴線條，周錚沒有發脾氣。

  過了三站，車上的人漸漸少了，旁邊空出個座位。周錚拎著趙筱漾的連帽衫帽子把她按到座位上，他摸出耳機戴上，站在趙筱漾身邊。

  車上有德順的學生，他們埋頭竊竊私語。趙筱漾垂下頭，打開書包翻耳機，沒找到。忽然耳朵落入微熱的手掌，趙筱漾驚到了。

  周錚把藍牙耳機塞到她的耳朵里，若無其事的收回手，裝進口袋。

  耳機里是低悅的女聲，緩慢平靜。

  I heard the echo, from the valleys and the heart。

  Open to the lonely soul of sickle harvesting。

  耳朵上被周錚碰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燒，燒的她有些慌，心臟怦怦跳著。陌生又有些無措，趙筱漾匆忙轉頭看窗外，玻璃上是周錚的倒影，今天依舊是陰天。

  生命，一次又一次輕薄過，輕狂不知疲倦。

  泰戈爾的生如夏花，趙筱漾很喜歡這首詩，曾經默寫過很多遍。

  趙筱漾攥緊手指，覺得呼吸不暢，她努力收起膝蓋，害怕自己會碰到周錚的腿。耳朵里的音樂忽然切了，趙筱漾抬頭。

  周錚筆直修長的手指划過屏幕，輕緩的音樂落入耳中。他的睫毛濃密漆黑，垂下去的時候，遮住了帶著戾氣的眼。

  趙筱漾很少聽歌，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叫什麼，只知道很好聽。

  單曲循環，一直是這首歌，趙筱漾知道他抬起那濃密睫毛後，眼睛漂亮的有多過分。所以她沒有再看周錚，從書包里翻出單詞本放在膝蓋上，全神貫注的複習。

  到了學校，周錚長腿跳下公交車，趙筱漾才回神飛快的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大概兩米遠，趙筱漾拿下耳機攥在手心。

  到學校正門，周錚停住腳步，回頭微微眯眼，黑眸中是危險，「為什麼離我那麼遠？」

  趙筱漾抿了下嘴唇，左右看了眼，低聲說，「你說的，在學校離你遠點。」

  周錚站的筆直，沉默如同喬木，他注視趙筱漾。趙筱漾扎著馬尾，齊劉海，大眼睛清澈明亮。

  「錚哥？」

  周錚回頭看到王昊從車裡出來，看到趙筱漾歡快的打了招呼，「筱漾妹妹早啊。」

  「早。」趙筱漾笑了下。

  周錚冷沉的眼輕飄飄的掃過趙筱漾，覺得這笑有些刺眼，趙筱漾從來不對他笑。

  「二十九號老陳能參加比賽。」王昊說。

  周錚點頭，轉身往前面走，趙筱漾手心裡攥著圓潤小巧的藍牙耳機。飛快的越過周錚，先跑進了高一的教學樓。

  「你今天怎麼來學校的？」

  「公交車。」

  「錚哥你竟然會坐公交車？」

  周錚很煩坐公交車，他坐一次地鐵都要黑臉半天。嫌人多擠著他了，大少爺脾氣大的很，竟然會去擠公交車。

  「你想死是吧？」

  「我不想死。」王昊見好就收，斂起了笑，隨口說道，「旭然是不是喜歡趙筱漾？」

  周錚停住腳步，轉頭，「是嗎？」

  「你和趙筱漾到底有沒有婚約？有的話，蔣旭然追趙筱漾就很尷尬了。」王昊一邊跟蔣旭然發簡訊，一邊抬頭，猝不及防對上周錚凶煞的眼，「幹嘛啊？我說錯話了？這麼嚇人？」

  「有。」周錚邁開長腿踏上台階，殺氣騰騰，「走了。」

  王昊怔怔看著周錚的背影，手機上蔣旭然連環轟炸，「趙筱漾是不是到學校了？你看到了麼？阿錚在不在學校？」

  王昊狠狠揉了一把臉，瘋了。

  周錚什麼意思？他和趙筱漾真的有婚約？

  周錚和趙筱漾真的有婚約！周少爺親口說的，那就是了。

  婚約——王昊抬頭看天空，覺得這事兒很嚴重。婚約啊，在他們這個年紀來看，那是天大的事。

  這是未婚妻呢還是女朋友？那蔣旭然在幹什麼？

  快月考了，趙筱漾全身心投入學習當中，無暇顧及其他的事。她避免跟周錚走的太近，周錚雖然沒蔣旭然追求者多，但也是焦點，誰知道會不會再出現一個方伶俐。

  中午吃飯時間，趙筱漾剛拿出作業本周錚就走到了面前，修長挺拔的身形特別引人注目。俊美冷沉的臉，單手插兜站在趙筱漾的桌子前面，氣勢懾人。

  班長碰了下趙筱漾的胳膊，趙筱漾被迫抬頭，看著周錚。

  沒走的學生大半，都往這邊看。

  趙筱漾只覺得那些目光熾熱，燒的她無地自容。

  「去吃飯。」周錚開口，嗓音壓的很低。

  趙筱漾攥著手，抿了下嘴唇，「你先走。」

  蔣旭然也抬頭看向周錚，周錚偏了下頭，靠在桌子邊輕道，「等你。」

  趙筱漾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腦，轟隆隆的響著，風聲雨聲第一片雪落到大地上的聲音，她的大腦里響著交響曲。

  德順中學最有名的校霸，最大的流氓。眼高於頂，看誰都不順眼的周錚，現在在等人。

  「我還要寫作業。」

  周錚垂下視線，手揚起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覺得下一刻周錚就把拳頭落下去，揍扁趙筱漾。

  畢竟周錚那麼壞的脾氣，揍人不眨眼。

  周錚把手落到趙筱漾的書桌上，修長手指輕敲一下。突然俯身靠近趙筱漾的耳朵，嗓音壓得極低，「你的作業已經寫完了，不要撒謊。」

  熾熱的呼吸落到趙筱漾的肌膚上，她立刻退開，周錚身材高大。俯身的時候，幾乎把她圈在懷裡，像是擁抱。趙筱漾對上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抿了下嘴唇。

  立刻起身，撞到椅子，她把書包塞進書桌里匆匆走向周錚。

  周錚看向她的腿，「磕疼了？」

  「沒有。」趙筱漾怕周錚說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話，或者做出那些舉動，先走出了教室。

  周錚抬起頭，「旭然，走了。」

  「我跟王昊一塊吃飯，就不跟你一起了。」

  周錚也沒挽留，邁開長腿走出教室跟上趙筱漾。趙筱漾迅速跑開，距離他兩米遠。

  周錚磨牙，露出危險鋒芒。

  「你在躲我？」

  趙筱漾又落到周錚身後，低聲說，「你走前面。」

  周錚走到一樓回頭，抬起精緻冷冽的下巴，「趙筱漾。」

  趙筱漾猛地站直，圓眼睛明亮，停住腳步。

  「我身邊有洪水猛獸？」

  趙筱漾繃著臉，搖頭。

  「我很可怕？」

  趙筱漾繼續搖頭。

  「過來。」

  趙筱漾看四周，有不少同學，他們往這邊看。她把手背在身後，掐了下，「我能不過去麼？」

  「理由。」

  「我不想讓人誤會。」不管是周錚還是蔣旭然，趙筱漾都不想接觸太多。雖然他們的世界，很令人嚮往，但那是一個遙遠而奢侈的世界。

  「你——」趙筱漾斟酌用詞，道，「有很多女生——那什麼你。」

  「什麼？」

  「就是那什麼。」趙筱漾的臉有些紅，喜歡兩個字難以說出口，讓她很難為情，她不擅長這個，「我跟你走在一起，他們會以為我那什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