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趙筱漾抿了抿嘴唇，轉頭看周錚。周錚的襯衣袖口挽起，從腕骨到手指線條漂亮，白的泛光，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滑鼠。坐姿端正，英挺俊美的鼻樑下是冷情的薄唇。他冷靜指揮，與生俱來的掌權者，自信從容。

  泉水復活，趙筱漾收回視線，扛著大刀又沖向下路。

  再次被擊殺，她看著自己的屍體，就看到周錚的ID飛快而至。漂亮的走位，把對方邊路秀死了。

  周錚冷道，「這個人，死定了。」

  之後，對方邊路出門就被殺，各種殺，花式死。躲在塔里被越塔殺，王昊爆笑，「錚哥，你要把他嚇死。」

  二十分鐘結束戰鬥，趙筱漾死了三次，對面那個人死了十三次。

  周錚取下耳機，起身的時候一揚手，襯衣被扯了出來，露出一截精悍的腰身，隨即他的手落下跟王昊和蔣旭然擊掌，避開方伶俐到趙筱漾這裡。

  他的手一頓，隨即落到趙筱漾的後腦勺上，他一偏頭，勾起嘴角露出個特別張揚的笑，少年的眉眼間滿是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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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了？」趙筱漾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耳機里是victory。遊戲畫面中止，腦袋上那隻手一碰即落。趙筱漾回頭看到黑色襯衣冷清的俊美少年，她揚起嘴角，起身扯到耳機線。周錚抬手把她的耳機拿掉，拇指碰到了趙筱漾細嫩的脖子，趙筱漾不知道是因為現場溫度太高，還是什麼，脖頸通紅。

  王昊爆笑攬住蔣旭然的脖子，「我們的筱漾妹妹還在夢遊呢。」

  周錚一巴掌抽在王昊腦袋上，王昊立刻站直，抬手，「老大，我錯了，筱漾妹妹就是遲鈍了一點，今天發揮真挺好。」

  蔣旭然拿起校服外套穿上，拎起背包甩到肩膀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向趙筱漾，「打的不錯，我第一次打的時候，對著自己的塔砍了五分鐘。」

  蔣旭然嗓音溫和自若含著笑，趙筱漾背起雙肩書包，「真的麼？」

  蔣旭然點頭。

  趙筱漾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嘴角揚起很淺的弧度。

  工作人員說，「你們誰是隊長？」

  「我錚哥。」王昊指著周錚。

  工作人員眼前一亮，少年實在太驚艷了。黑色微長的頭髮，頎長身材，「你是invincible的什麼位置？」

  「打野。」

  工作人員更震驚了，剛剛操作秀翻天，「能接受採訪麼？大概一分鐘。」

  「可以。」周錚目光漠然不羈，沒有一絲緊張，穩的跟參加過大賽似的。

  參加比賽的有三十多個隊伍，能被採訪的只有一兩個。

  invincible這個隊伍今天亮點比較多，有一個天秀的打野和穩的一批的中單，還有個全程夢遊逛街的輔助。

  主持人先誇了周錚和王昊，隨即道，「為什麼殺對方邊路那麼多次？」

  周錚目光睥睨，淡淡道，「我們打四保一戰術。」

  主持人：「……」

  周錚抬起冷傲的下巴，「我家輔助是那個一。」

  全隊保護一個輔助！什麼鬼！

  他們今天就打一場，贏了拿到資格賽入場券，下場比賽在二十九號。

  這回叫了兩輛計程車，趙筱漾周錚蔣旭然三個人坐了一輛，王昊和方伶俐兩隻鬥雞似的坐上了另一輛車。

  「你們家國慶有沒有定下來去哪裡？」蔣旭然回頭問道。

  「雲南。」周錚懶洋洋的靠著，態度閒散漠然。

  「跟你爸媽？」

  「嗯。」

  趙筱漾倏然轉頭盯著周錚，周錚不是不去麼？跟他爸媽鬧脾氣。周錚黑眸落過來，眯了下，危險霸道。趙筱漾迅速收回視線，轉頭看窗外。

  蔣旭然有些失落，「原本以為能跟你們一起去東京。」

  「我不喜歡東京。」周錚冷道。

  蔣旭然淡淡看向周錚，誰管你喜不喜歡，他只想讓趙筱漾跟自己去。

  這個城市繁華的陌生，燈光璀璨，照亮了半個城，讓黑暗變的越加淺薄平淡，不那麼沉重令人壓抑，趙筱漾把額頭抵在玻璃上。

  閉上眼，深呼吸。

  臉被碰了下，趙筱漾猛地睜開眼，回過頭。大眼睛清澈如同朝露，周錚白皙的鎖骨在燈下泛著冷光，松鬆散散的袖口隨意挽起，漂亮的手臂到手腕處是黑色的手錶，白而修長的手指遞過來。

  趙筱漾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怔怔看著他。

  周錚不需要做任何，天生的矜貴俊美。

  趙筱漾喉嚨滾動，攥緊了書包，周錚微微蹙眉，隨即把手送到趙筱漾嘴邊。趙筱漾瞪大眼，呆住了。

  下一刻，嘴唇上感受到酸甜。

  趙筱漾舔了下，一顆硬糖滾到了舌尖。周錚收回手，取出一顆糖扔進嘴裡，靠在座位上把糖咬的嘎嘣響。

  一直到火鍋店，趙筱漾的大腦都是木的。她忍不住去抿嘴唇，周錚手上的溫度似乎還在，如同密密麻麻的蔓藤纏上了她的心臟。

  老北京銅鍋涮羊肉，空氣中瀰漫著羊肉的鮮味以及麻醬的香，趙筱漾很少吃火鍋，她小心翼翼拿過菜單翻看，怕出錯。

  周錚把冰鎮的雪碧放到趙筱漾面前，接過菜單點菜。

  「吃辣麼？」

  趙筱漾搖頭，周錚點完還給服務員，趙筱漾抱住雪碧的易拉罐，滿手水珠。又鬆手，一張紙放到了手邊。

  趙筱漾迅速看了眼周錚，周錚沒看這邊，好像那張紙不是他遞的，只跟王昊說話，「老陳二十九號能出院麼？」

  「應該能。」王昊說，「我做闌尾手術，一周就生龍活虎了。」

  「你皮糙肉厚。」蔣旭然說，「不能叫正常人。」

  「你才不是正常人。」王昊立刻跳起來，「蔣旭然，你不損我能死！」

  趙筱漾低頭給張姨發了一條簡訊晚上不回去吃飯了，她的手機很便宜，功能有限，精打細算內存還是不足。發完簡訊，也沒法玩手機，就端坐著。

  薄切羊肉上來，周錚拿了公筷煮羊肉，趙筱漾在思考怎麼下手。

  蔣旭然就把最先煮好的羊肉放到了她的盤子裡，方伶俐張了張嘴，聲音尖銳起來，「蔣旭然，你能不能不要那麼過分？」

  她跟蔣旭然也是一塊長大的，蔣旭然沒給她夾過一次菜。每次他們湊一塊吃涮羊肉，都在搶第一片，照顧人三個字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蔣旭然身上。

  周錚看著手裡的羊肉，目光沉下去。

  「錚哥？」方伶俐從蔣旭然身上討不到便宜，轉頭看周錚。她抿了下嘴唇，看向周錚。有些不自在，她喜歡周錚眾所周知，而且喜歡了很多年。她看著周錚片刻，咬牙，強忍住情緒，「肉老了。」

  周錚收起筷子把羊肉放進趙筱漾的盤子，放下公筷。

  方伶俐：「……」

  趙筱漾：「……」

  方伶俐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王昊放下筷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你！」方伶俐直接跑走了。

  趙筱漾沉默，周錚輕道，「吃飯，不要分神。」

  很快方伶俐氣呼呼的回來，趙筱漾把煮好的最嫩的羊肉放到方伶俐的盤子裡。方伶俐猛地抬頭，驕縱跋扈的目光看過來，趙筱漾收回手。

  低頭吃飯。

  「誰要你幫我？」

  趙筱漾是個悶葫蘆，什麼都不說，方伶俐看著面前的羊肉，又看對面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橫刀奪愛的情敵。

  周錚和蔣旭然都沒搭理她，沒人理她，自討沒趣，只好低頭吃起了飯。

  「如果這次能拿到名次，我想打職業。」王昊說，「學習不是我的強項，我快被學習折磨死了。」

  這話太驚世駭俗，趙筱漾震驚的看著他們。

  遊戲能當成職業？不讀書？去打遊戲？他們還是學生麼？

  她咽下冰涼的雪碧，頭腦清醒一些，看向周錚，周錚對這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吃完飯，王昊想送方伶俐回去，自己又不好開口，就拉蔣旭然一塊送。周錚抬手攔車，趙筱漾穿著寬大的衣服站在身邊，她垂著頭。巴掌大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軟。

  「坐不坐車？」粗獷一聲喊，周錚回神，抬頭看到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過來的計程車，皺眉走過去拉開車門。

  「趙筱漾，上車了。」

  趙筱漾飛快的跑過來，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

  周錚垂下眼，狠狠拉上車門。

  車到小區門口，周錚先下車，趙筱漾快步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趙筱漾踩著周錚的影子，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自從認識周錚後，她每天都在邊緣試探，她學會了打遊戲，跟同齡人出去玩。以後會怎麼樣呢？前面周錚突然停住腳步，趙筱漾一頭撞到他的後背上，立刻跳開。

  「周錚？」

  周錚單手插兜，注視趙筱漾半晌，道，「參賽的事不要說出去。」

  趙筱漾點頭。

  「不能讓我爸媽知道。」

  「嗯。」

  「我不喜歡方伶俐，從來沒有喜歡過她，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周錚說完，迅速轉身大步就走，「回家了。」

  趙筱漾迷茫了幾秒，不知道周錚為什麼要說後面這幾句話。周錚喜歡誰——雖然他們這個年紀提喜歡，好像有些早，但這些跟她無關。

  進門，趙筱漾換鞋，周錚扔下書包，他走到樓梯處停住腳步回頭，「趙筱漾。」

  趙筱漾抬頭。

  逆光下，周錚的五官深邃冷刻，一雙眼黑的如墨，清冷嗓音十分強勢，「明天早上等著我，不准再坐蔣旭然和王昊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