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娘

  門口的人看見了來人甚至都沒有用通報，就直接拉著人進去了。也是個嬤嬤，上官晚昭依靠原主的記憶還是多少能記住的，開口喊了一聲，「孫嬤嬤。」上官晚昭這一聲開口了之後，孫嬤嬤的眼圈都紅了，「哎，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公主念叨了好些天了，就念叨著等著您回來呢。」

  「孫嬤嬤…」上官晚昭從入了上官家一直冷冰冰的心在看見了這個老人家的時候倏忽的軟了下來，這孫嬤嬤對她是真心的她看的出來，而且這屋子裡的味道讓她也覺得十分的熟悉，心軟軟暖暖的。而且孫嬤嬤也沒有忘下了溫昭，就只是拉著兩個小姐的手，不過溫昭也沒有介意，她還是能理解現在的這個小小的差異的。

  畢竟姐姐才是嫡出。

  等到一直到進了房間的時候，溫昭卻主動停在了房間的外面，看著上官晚昭擔心的目光笑了笑，「姐，你和母親都好久都有見過了。我都這麼想你呢，更何況是母親呢。姐你先和母親聊聊天，等一會兒溫昭再進去。」

  上官晚昭看著她的目光就覺得心裏面軟軟的發暖。點了點頭，不過有意無意的和孫嬤嬤說了一句溫昭收拾過了房間就過來了，還沒吃過午飯呢。孫嬤嬤自然是明白的，拉著九小姐就走了，上官晚昭沉了一口氣，然後才推門進去了。

  聽嬤嬤說，母親今天連藥都沒有吃進去，只是說乏累的很。現在正在休息著，她從到了這裡開始一直都沒有見過自己的這個母親，如果說是害怕也的確是有一點的，畢竟她前世今生，都從來沒有收到過母親的疼愛。等到了裡面的時候，她才發現，明明是五月，應該正是炎熱的時候，這屋子裡面卻掛著厚重的帘子。

  「孫嬤嬤…？」裡面有女人的聲音微弱的響了起來，聽著就覺得溫柔。上官晚昭快步走了進去，在人都沒有看見的時候，就開口喊了一聲，「娘…」

  她拖長了聲音，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更乖巧的喊著母親的。但是從小就沒有被母親疼愛過的她這個時候還是覺得忍不住了，幾乎一個稱呼開口了就有眼淚落下來了，裡面的女人顯然也是很驚訝的樣子，聽見了這一句之後就有了窸窸窣窣的起身的動作，「晚兒？晚兒是你來了嗎？晚兒你回來了？」

  上官晚昭聽了這一句更是覺得心疼，莫名的覺得心臟疼的厲害，不知道是因為原主還是因為自己。只是剛到了床前還沒有來得及看見人的時候，就被抱到了懷裡，聞著對方身上乾淨的皂角味道，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安心。上官晚昭忍不住伸手回抱住這個女人，聽著女人在自己的身上開口，帶著哭腔，「我的晚兒…」

  

  上官晚昭聽見了這一句話之後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就撲在了女人的懷裡面，哭得像是個孩子。她從來都沒有被人這麼疼惜的抱在懷裡過，輔導員曾經抱過她，但是卻不是這樣的。她說不出來什麼，但是就是覺得心裡軟軟暖暖的很舒服，「娘…娘…娘…」她忍不住一疊聲的叫著，像是要把前生所有欠缺的都叫出來。

  或許在外面遇見的話上官晚昭不會這麼控制不住情緒，但是這樣的昏暗的氛圍，卻讓上官晚昭覺得不知道為什麼的想哭。就是想要撲進這個人的懷裡，好像只要在她的身邊，就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什麼都可以偷懶，可以不受一點傷害的被保護。上官晚昭忍不住的哭，抱著她的人也忍不住的哭，於是等到了孫嬤嬤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娘倆抱在一起哭得像是兩個小傻子。

  孫嬤嬤也沒打斷，也跟著在身邊抹眼淚。

  等到兩個人都哭夠了的時候，上官晚昭才在她的懷裡起來，紅著眼眶也有些臉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變成這樣子。這麼控制不住情緒的哭出來，但是在這個時候，她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的容貌。果然是和記憶里相差無幾的，只是要比記憶里的樣子蒼白了不少，怎麼看怎麼覺得讓人心疼。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覺得是個美人兒。

  「誰欺負娘的晚兒了？哭成這個花臉貓的樣子？」明明自己也是眼角帶淚的模樣，但是現在就是能伸手去擰著她的鼻尖，調侃的問著。宇文雅妤眼角帶淚的笑臉讓上官晚昭都覺得驚艷了一下，愣了愣，然後才撲上去像個小動物一樣的抱著這個女人，撒嬌一樣的說著，「才沒有被人欺負，娘不也是這個樣子。」

  孫嬤嬤在一邊笑得欣慰，然後才提起了，「九小姐也在外面等著呢。」

  宇文雅妤看了門外一眼，然後又看了看上官晚昭，問，「晚兒，你帶過來的嗎？」見她點頭，才嘆了一口氣，道，「這丫頭也是個命苦的，你許姨娘前些日子沒了，這丫頭的父親也不在，真不知道一個小丫頭是怎麼熬過來的。罷了罷了，既然是你護著的，那就讓她進來吧。」

  這一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上官晚昭愣在了原地，一直到了溫昭乖乖巧巧的進來了之後也沒有反應過來。許姨娘沒了？那也就是說，在上官竹不在的時候，溫昭連母親也沒有了嗎？難怪看見自己的時候哭得那麼傷心，原來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麼，那麼沒有人告訴自己的原因，是因為溫昭不讓說？

  心裡軟暖成了一片，看著溫昭的時候也覺得心疼的不行。然而在聽見了溫昭開口叫了母親之後，她聽見了宇文雅妤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輕聲的說著，「既然你叫晚兒姐姐，那你就也隨著你姐姐，叫我一聲娘吧。」

  上官晚昭這才懂了，她剛剛說的既然是她護著的是什麼意思。也就懂了為什麼溫昭會經歷那些，因為沒了父親也沒了母親，自然會被欺負。但是從今後就不一樣了，不管是不是有實權，但是宇文雅妤畢竟還是個公主的身份，這樣也就是一起把溫昭護在了身後，都是因為她。

  「娘……」

  孫嬤嬤就看著這三個人，看都哭夠了之後才開始調侃，「怎麼，這今天都是來奉獻眼淚的？」看那兩個人都笑了，孫嬤嬤才放心了下來。然後宇文雅妤就拉著兩個人的手都在床邊坐下來了，柔聲的問著，「怎麼了，今天是受了什麼委屈了嗎，都成了小哭包了？來找娘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娘能幫上忙的嗎？」

  「才沒呢。」溫昭也是撒了個嬌，然後把目光放在了上官晚昭的身上，示意要來是她的意思。溫昭也覺得有點奇怪，明明就不是來看看的樣子，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的。不過一直都是這麼沉穩的樣子，倒是又讓人覺得不應該是來依靠母親的力量的，那麼會是因為什麼事情呢？

  「是這樣的。」上官晚昭來的確是有目的的，現在就只是看著宇文雅妤，一臉的認真，「娘你要不要來蓮園和我們一起住？雖然地方小了一點，但是還是可以我和九兒住在一個屋子裡，娘自己住一個屋子的。可能是有點偏僻，但是也清淨的很。而且…有什麼事情的時候，我也好照顧娘。」

  她回來之後就肯定不會是風平浪靜的，最心疼的一個九兒已經接到了身邊了，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自己的娘親。她有些擔心，如果這些人真的狗急跳牆了的話，會對娘做出什麼事情。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再擔心的話，就後悔莫及了。恐怕到了那個時候，她也會埋怨自己一輩子的。

  宇文雅妤看著她就沉默了。雖然在之前就已經有人來跟她說過了，說是小姐已經變得很是有擔當了，但是她卻沒有多想。畢竟自己的女兒自己還是能了解一點的，那麼柔弱的性子，怎麼樣不也還是那個樣子。她也就只能是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儘可能的把女兒護在自己的身後而已。

  之前定了那門親事也是為了這個，哦…對了，親事。

  「娘今天聽說，你成了上官家的四小姐了？」她還是聽說了的，但是也聽說了上官晚昭不爭不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打算，於是就開口問了一句，見她點頭了之後，反正屋子裡也沒有外人，就坦白說了自己的目的，「原先我是想讓你嫁給那孩子，以後就能不被人欺負了的。只是後來，聽人說那孩子學壞了，才送你離開了。現在又出現了這種事情，晚兒，你想要嫁給他被保護嗎？」

  上官晚昭沒想到居然這所謂的婚約是這個原因，看著自己母親一本正經的認真表情就知道如果自己答應了，一定是有很多理由可以讓自己嫁給那個人的。但是上官晚昭就只是看著她，然後安靜的搖頭。她不需要也想要靠著一個男子生活，搖頭之後，就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嘆了一口氣。

  「都是我魯莽了，沒有想到居然會讓你受那麼大的刺激。晚兒，你怪娘嗎？」

  上官晚昭只能搖頭，她不怪，一點都不怪，如果沒有這一次的事情，也許唐靜就死在了那一次的海底。可是上官晚昭呢，是不是會怪罪她不知道，她也不會知道。現在她能做的就只是帶著些許的笑意看著面前的母親，面前因為這一個問題而從美人漸漸的有些衰老的娘親，然後重複自己的問題，「娘你要來蓮園和我們一起住麼？」

  這一次宇文雅妤看著自己的女兒看了好久，然後才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都聽晚兒的。」全然信賴的口氣讓上官晚昭覺得心裡一動，總覺得面前的人好像是有什麼和自己剛剛進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突然想起了孫嬤嬤說的藥。上官晚昭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情深意重的說話，然而卻是不動聲色的握上了她的脈。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之後，上官晚昭站起了身，「娘，今晚就搬過來吧？我和九兒先回去收拾收拾，給娘收拾出個住處來。」帶著徵求的意見，她知道她會答應。

  果然，宇文雅妤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回去的時候也沒有發生什麼別的事情，溫昭也沒有多問什麼，姐妹倆只是一路說著笑回到了蓮園去。院子裡明顯已經是收拾的差不多了，上官晚昭也挽了袖子繼續上前去幫忙，只是正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就聽見了門外的聲音，嬌縱而不討喜，「這是什麼鬼地方，居然是人住的地方嗎？」

  上官晚昭一偏頭就看見了來人是什麼人，這熟悉的聲音應該是清苒沒錯的。只是另外一個女孩子看著年歲要小一點，倒是她沒見過的。上官晚昭也不忙了，扔下了手裡的掃把看著清苒，不知道她要做出什麼事情來，只是看著好像是手上包紮過了，現在也換了一身衣裳，倒是模樣看著更加艷麗了。

  不管是什麼時候上官晚昭都得承認，上官家的這一代人一個比一個要好看，從大到小都是實打實的美人胚子。現在看著清苒換了一身艷色的衣裳走在這裡，的確是不怎麼符合身份的。清苒走進來看著上官晚昭，臉上的嫌惡不知道有多明顯，溫昭下意識的就想要護在上官晚昭的身前，卻被她攔下了。

  這一路也不繞開，而是見了什麼都踢開的囂張跋扈樣子，還以為斷了右手之後就不會再見到了呢，現在看起來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六姐…」只是這一次清苒身後跟著的人卻好像是有些內斂的樣子，不像是上官家其他的孩子，不管好壞都是張揚活潑的。一雙大眼睛打量著附近的一切東西，尤其是對站在正中間的上官晚昭，更是看了好幾眼。並沒有什麼厭煩的樣子，更多的反而還是好奇和關切。

  「七妹你放心，既然祖母已經把人送到了這種地方來，肯定以後也都不是會多管了的。這種差點就被送回到了廟裡的人，而且還是個庶女，還有什麼資格讓我們好言好語的供著？」清苒撇嘴，顯然就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庶女？上官晚昭覺得信息量有點大，也不知道她這一趟走下來，到底還有多少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面前這個內斂的女孩兒，她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叫什麼名字。就是覺得眼熟的很，只是名字怎麼都想不起來。她對這個小姑娘的記憶不是很深刻，原主也就只是記著是大伯家的姨娘的女兒，要比清苒小上一歲。素來都不喜歡說話的。

  說話間這兩個人就已經走到了院子的中間，上官晚昭眼睛轉了一圈，發現溫昭不見了。然後再看的時候，就看見溫昭在一個地方對自己做了一些小小的暗示。瞭然，也就沒有多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看著清苒快步上前了幾步，把那姑娘落下來了好遠，哦，她想起來了，這姑娘叫紫煙。

  額…姨娘好像姓趙來著？

  見溫昭給自己打了暗號，上官晚昭迅速的往後退了一步，這裡面的溫昭就像是沒有看到外面有什麼人一樣的，把屋子裡面慢慢的一盆水都衝著清苒潑了過來。雖然性格內斂，但是好歹也是上官家的女兒，紫煙還是有點武功基礎的，下意識的往後一躲，然後就只有清苒一個人被從頭到腳的澆成了落湯雞。

  上官晚昭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哪個賤人瞎了狗眼！」清苒都還沒有機會睜開眼睛，覺得身上一身的異味，只是惱怒的大聲喊著，「來人，給我把那個賤人拖出去餵狗！」

  「噗嗤。六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呢，怎麼穿成這樣子了？多丟人啊。」溫昭原本還有些時候是忍著的，但是現在姐姐回來了，莫名的就有了底氣。現在也就只是笑得開心，靠在了門上，看著面前的清苒，上官晚昭很是自然的接過了話，「就是的，六妹妹，你穿成這樣可不好，這玩意讓外男看見了，六妹妹的清白可就不保了。」

  紫煙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姐妹兩個一點愧疚的樣子都沒有，就這麼把一盆水潑到了清苒的身上，不由得就有些發愣。忙扯了扯還要發火的清苒，「趕快回去換個衣裳吧…」本來穿的就少，因為之前回去換了一身，更是換了一身不能在祖母面前穿的輕薄艷麗的衣裳，現在是被水澆了一次，裡面的小衣看著要多清楚就有多清楚。

  上官晚昭笑聲不停，依舊是那副愉快的樣子，衝著溫昭挑了挑眉毛，看來她家九兒對清苒可是積怨很深啊。清苒又怎麼可能是善罷甘休的，咬牙切齒的看著手裡拿著空盆笑著的溫昭，「你個小賤人，我殺了你！！」

  就算是有紫煙在身後攔著，也還是忍不住上前去，想要對溫昭做一些什麼事情。只是卻在中途被上官晚昭攔下了，上官晚昭帶著笑意的臉就貼在她的耳側，輕聲的笑著，說出來的話依舊是那種好聽的語調，只是在清苒的耳中卻像是惡魔的話一樣，「清苒妹妹，你要對我的九兒做什麼，我沒聽清楚？」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歷歷在目，清苒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偏偏溫昭有了靠山，在門口靠著反倒是很愉快的調侃著清苒，「真是的，六姐你不是看著我們在掃除嗎。也不看著點，這院子中間都是你臉上的脂粉，又髒了，還要再收拾一遍。不過我姐脾氣好得很，不會怪罪六姐你的。」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過上官晚昭就是喜歡這小丫頭的樣子，微微的勾著唇角也不攔著，就看著清苒漸漸的變得蒼白而青的臉色，她咬牙切齒的指著上官晚昭和溫昭，「你，你們。你們！」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現在上官晚昭看著溫和的笑臉在她的眼裡不知道有多可怕，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來，反倒是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況且這天色也開始漸漸的涼了，一陣風吹過，讓她的身上打了個哆嗦。

  紫煙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畢竟庶女在剛剛是沒有機會上正廳的。所以她也就是聽說了這個姐姐回來了，然後偷偷的跑過來看的。不過有些奇怪，明明聽說的姐姐不是這個樣子的呀，怎麼現在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九妹，雖然以前也是和六姐不對付的，但是從來也沒有這麼明顯的表達出來過。

  這，這是幹什麼呀？

  她更是背著下人偷偷的跑過來看自己的這個姐姐的，誰知道居然會遇見明顯就是來找茬的清苒。本來是想要躲開了等等再來的，但是卻被發現了硬被拉過來了，現在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就只能是低著頭看著地上濺出來的水跡。努力的壓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讓人發現把戰火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記得五姐姐不是這個樣子的？

  「兩位妹妹擔心的心我就心領了，不過你們也看見了，這院子實在是還沒收拾好，這兩位妹妹也不能進來不是？不過要是六妹妹不介意的話，我倒是也不介意讓六妹妹進來喝杯茶。六妹妹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祖母責罰的，不過我記得，祖母是讓你回去好好歇著今天不准出門的是吧？你說這要是這幅樣子被人看見了的話，還不知道祖母得多生氣呢。」

  上官晚昭說的十分誠懇，那句不讓出門的話她是最後聽見了的。顯然是老太太生氣了，現在說出來的時候，果然清苒就變了臉色，立即就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見上官晚昭更是讓人拉開了院子的門，送客的意思明顯的不得了，咬牙跺腳的。

  她是真的不敢鬧得大了，大姐姐也說過自己不能再惹事了，祖母也的確是生氣了，就連二哥和父親都責怪了自己今天的莽撞。可是，她就是看不慣上官晚昭這種得意的樣子。她從小就看不上上官晚昭，天賦好被那麼多人喜歡著，後來好不容易自己比她強了可以欺負她了，卻被這個賤人廢了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