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突然到來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沉的，看樣子似乎隨時都會下起雨來。

  此時正是早上七點，顧冬陽離開，已經一個晚上了。

  昨晚，顧冬陽匆匆對紀文清說，他要去日本出差一個禮拜，本想帶上紀文清一起，可是紀文清卻想留下陪著自己的母親。

  紀文清自然知道顧冬陽在擔心什麼，可不管如何。那些東西，都是她必須去面對的。

  或許是因為沒有了顧冬陽的陪伴，紀文清早早地便醒了過來，索性起床一頭鑽進廚房裡頭給鄭秋萍煲湯做早餐。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紀文清前腳剛踏上階梯，後腳，天空就下起傾盤大雨來，無情地打在地上，發出陣陣聲響。

  

  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紀文清望著這突然而至的大雨，心裡頭不禁有著些許的擔憂。

  這個時候……也不知顧冬陽到了沒有。從昨晚到現在，手機都安安靜靜地躺在口袋裡，沒有半點聲響。

  輕嘆口氣，紀文清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這才往病房裡頭去。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在病房裡，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今天的林宇陽穿著正裝，裁剪良好的西裝將他修長的身材美好地襯托出來，腳上的黑色皮鞋更是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此時此刻，林宇陽正微笑著和鄭秋萍說著什麼，臉上那溫柔的神情，讓紀文清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可偏偏，鄭秋萍卻笑的那樣燦爛，那樣滿足，讓紀文清不忍開口打破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這種美好。

  自從回到紀家，她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鄭秋萍這樣滿足的笑容了？

  最後還是林宇陽先看到她的。

  今天的紀文清只簡單的穿著白色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腳上一雙白色球鞋，柔順的長髮也被她用皮筋扎了起來，儼然一副大學生的模樣，在燈光下顯得那樣青春活潑。

  林宇陽的記憶漸漸回到好久之前，那張稚嫩的面孔和眼前的慢慢重疊在一起，讓他的眼中瞬間充滿了光亮。

  「文清，你來了。」緊抿的薄唇輕啟，林宇陽對紀文清柔聲說著，那雙桃花眼裡頭，更滿滿都是深情，刺痛了紀文清的眼。

  紀文清急忙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生怕自己會在林宇陽的那片深情似海中沉淪，無法自拔。

  「嗯。」紀文清淡淡地回應著，便走進去將自己帶來的早餐放到床頭柜上，對鄭秋萍說著，「媽，我給你煲了點湯，還有早餐，你吃一點吧。」

  「不用了，宇陽已經給我帶過了。不過這湯倒是不能浪費。宇陽，要不你喝了吧？」鄭秋萍柔聲說著，當目光觸及林宇陽那張好看餓過分的面容時，她的眼中，盡顯滿足和慈祥。

  「伯母，這是文清特地給你煲的，還是你喝了吧，我若是想喝，文清自然會給我做的，你說是不是，文清？」林宇陽笑的人畜無害，可說那話時目光中的挑逗，卻是那樣明顯，讓紀文清心頭一驚。

  以前的林宇陽不是現在這樣的。進入商場，是不是，林宇陽身上的那些溫潤也被漸漸打磨，變成她不認識的模樣？

  「好好好，那我喝了就是了。」聽到林宇陽的話，鄭秋萍連連點頭，儼然像個孩子，林宇陽說什麼，她便做什麼。

  這樣的鄭秋萍讓紀文清覺得有些害怕。可是林宇陽卻不自知，仍舊一副十佳青年的模樣小心翼翼地餵鄭秋萍喝著湯，而鄭秋萍儼然十分滿足。

  一碗湯喝完，時鐘裡頭的那枚短針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阿拉伯數字九。

  紀文清將保溫盒拿了起來，一邊對林宇陽說著：「你出來一下。」

  林宇陽淡淡地看了紀文清一眼，便轉身對鄭秋萍說著：「我先出去一會兒，你好好休息。」

  「誒，好。」鄭秋萍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

  已經走到門口的紀文清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響，心裡頭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行走啃食著，讓她感到陣陣的疼痛。

  走到外頭，林宇陽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減少半分，將房門關上，林宇陽這才緩緩走到紀文清面前，柔聲問著：「文清，怎麼了？」

  「你怎麼知道我媽在這裡，還有，你為什麼會來？」紀文清冷聲問著，語氣當中不帶半點柔情。

  面對這樣的紀文清，林宇陽那濃密的雙眉微微蹙起，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柔聲回答道：「我有一個朋友恰好在這裡，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伯母，難道這也不可以……」

  「不可以，」林宇陽還未把話說完，紀文清便已經怒氣沖沖地將他的話語打斷，「林宇陽，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再沒有半點關係，你出現在這裡，只會讓別人誤會，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此時的紀文清是背著窗戶的，所有的光亮都被她擋在了身後，偏偏，這個角落的燈光又昏暗的很，讓林宇陽看不真切紀文清臉上的神情，只是，紀文清那垂放身側緊緊握起的雙手，卻刺痛了林宇陽的眼，也刺在了他的心。

  「文清，我以為，至少我們還是朋友……」雙唇輕啟，林宇陽那樣低落的緩緩開口說著，眉眼間，都沾染了那樣多的憂傷。

  說不心痛是假的。聽林宇陽說這話，紀文清也同樣在難受著，可是過去的一切都在提醒著她不要再去犯同樣的錯誤，更加不能夠辜負顧冬陽對她的一片情深。

  更何況，他們早已經感受過了那種最親密的關係，她又怎麼能夠找到合適的位置和他做朋友？

  「林宇陽，從一開始你便應該明白，我們兩個人，只適合做陌生人。」緊抿的紅唇輕啟，紀文清那樣舒緩而又堅決地說出這樣子的一番話，明明那樣美艷的面容，卻在此刻變得冰冷，變得陌生。

  林宇陽突然之間便沉默下來，只是用他那雙充滿了悲傷的桃花眼望著她，讓紀文清的心裡頭更加難受。

  緊咬下唇，最終，紀文清還是說出了那句足夠讓她萬劫不復的話語：「林宇陽，從今往後，你我互不相識，我希望，你再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更不要參與我的任何。」

  說這話時，紀文清的語氣中帶著那樣多的篤定。

  垂放身側的手掌就在那一刻緊緊握起，此時此刻，林宇陽的眼中，已經不僅僅是悲傷，還有著另外一種抹不開的深邃。

  紀文清知道，那是心痛。

  許久許久，林宇陽像是確定了紀文清的決心，這才緩緩說著：「我可以離開，但我不會放手。」

  話音剛落，林宇陽便轉身邁開步子，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明明是那樣挺拔的一抹身影，可是此刻在紀文清的眼中，卻多了幾分頹廢，看上去那樣讓人憐惜。

  兩行清淚不知何時悄然落下，滴落在她的手背，才讓她回過神來。

  用力擦拭掉臉上的淚水，紀文清這才重新回到了病房裡頭。

  鄭秋萍見紀文清一個人回來，急忙問著：「文清，宇陽呢？」

  「回去了。從今往後，他不會再來了。」紀文清假裝忙碌的樣子，淡淡地回答著鄭秋萍的詢問。

  「什麼？是不是你對他說什麼了？宇陽多好的一個男孩子啊，我知道，你們以前就在一起，現在他對你也還有著感情，或許，你們兩個人可以……」

  「媽，」紀文清不悅地打斷鄭秋萍的話，心裡頭的委屈瞬間涌了上來，話語也開始帶起刺來，「你也知道我和林宇陽以前就在一起，當初你勸我嫁給顧冬陽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鄭秋萍顯然沒有想到紀文清居然會拿這件事情出來說事，一時語塞，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面對這樣的鄭秋萍，最終，紀文清還是輕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著：「行了媽，既然已經過去了，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我和林宇陽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嗎？」

  紅唇微微張開，明明有那樣多的話語想說，到嘴邊卻只化成了「對不起」三個字。

  紀文清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在鄭秋萍的身旁，白皙的手掌將鄭秋萍那雙寫滿滄桑的手緊緊握在掌心，柔聲說著：「媽，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我只是希望，以後的生活能夠由我自己去把握，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好嗎？」

  狹小的空間裡頭突然就變得安靜下來，壓抑的讓人覺得害怕。

  最終，鄭秋萍也就只能緊咬著雙唇，點頭答應下來。

  嘴角微微上揚，紀文清的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這才輕柔地替鄭秋萍梳著凌亂的頭髮，在燈光下顯得那樣的刺眼。

  紀文清這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鄭秋萍已經慢慢變老，再不復年輕時候的美麗模樣。

  紀文清那雙原本清亮的眸子，在觸及那片雪白時，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眼睛也酸澀的厲害。

  也正因為如此，紀文清才沒能察覺到鄭秋萍眼中那抹複雜的目光，以及那微微張開的雙唇。

  窗外，雨下的更大起來，無情地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發出陣陣聲響，打破這狹小空間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