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若愛圈地為牢
2024-06-07 13:23:45
作者: 白茶清歡
霍予琛就這樣沉默的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就這樣沉默了半晌,他的唇角突然彎了彎,隨即冷笑一聲,只是,那微微揚起的笑意卻明顯不打眼底。
看著霍予琛這個樣子的表情,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伸手想要觸碰他,卻被他驟然揮開,不留一點餘地。
只見,他往後退了兩步,沒有像以前那樣逼近我,擁抱我,和撫摸我,而是站在距離我不過一臂的距離,習慣性的勾了勾唇角,臉色深沉,眸光複雜,似乎氤氳著些許濃霧,但他卻是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強勢的靠近,不再像以前那樣眼神狠厲的看著我,這一次,他只是臉色平靜的看著我,眸光雖然複雜,但並沒有挽留的意思。
他再一次把選擇的機會丟給了我,而我,再一次茫然失措,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給我兩天時間,我需要……」我的話在看到霍予琛雙眸之中一閃而過那種被拋棄的憤然和寒冷的時候,戛然而止,止於唇齒之間,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後續的話。
或許,不解釋的沉默,才是我們之間現在最好的狀態。
我低了低頭,將病床上收拾好的包包拿在了手裡,轉身就要往外走。
在跟霍予琛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上突然一熱,我頓住腳步,困惑的看向身側的男人。
「我曾經努力過,讓新聞曝光,逼走秦少傾,讓回到我的身邊並不是我最初的目的,我想過要將散播你車震事件的信息撤除掉,只是,為了你。」霍予琛陡然轉過身來,炙熱幽深的雙眸閃過一絲黯然,他看著我,灼熱的視線寸寸逼近,「但是,我不撤銷那些侮辱你的信息,不抵制那些不斷擴散蔓延的緋聞,不是因為我不夠愛你,而是因為比起愛情,我還有更大的責任。」
責任?
霍予琛的責任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其實,他並不知道那次的車震門事件,給我帶來了多大的影響,他並不知道我上次被記者圍攻的時候,害怕的連腿都在發軟,可是卻不得不挺直了自己的肩膀,站在孩子們的面前,為他們遮擋著每一個逼問的帶著猙獰面目的記者,他也並不知道,那次的事情,給孩子們帶來了多大的影響。
曾經,事情發生過後的一段時間裡面,顧世安睡覺都會喊著,「媽媽,我害怕……」
而我,對於這一切,除了悔恨,根本就沒有半點辦法。
無法掙扎的那種感覺就如同深山之中等死的困獸一般,絕望而無奈。
我的臉色一陣蒼白,雙眼呆滯的看著霍予琛所在的方向,唇瓣動了又動,可是,我仍舊是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手腕上的溫熱一點一點的被攥緊,那種灼熱的溫度似乎逐漸的深入骨血,燙的我手指都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他,有想過要去撤銷那些信息的不是嗎?他有想過拯救我,維護我的不是嗎?
至少……他曾經努力的挽救過不是嗎?
可是這是不是也算他變相的承認了,他真的是當初那個在車上欺負我的男人,他真的利用了那樁醜聞,逼走了秦少傾,逼得我走投無路,帶著三個孩子,重新回到他的身邊,甚至,對他感恩戴德?
腦海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快要破殼而出,使得我渾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凝結在了一起,頓了頓,我抬起頭,看著霍予琛的眼睛,聲音有些艱澀的響了起來,「我……」
「顧念,你承認吧,其實,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霍予琛漠然的看了我一眼,薄唇輕啟,語氣涼薄,「如果,你覺得李翠榮跟你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的話,那麼,顧念,我會讓這一切都如你所願,我會離得你遠遠地,再不會讓霍家或者我,出現在你的面前,再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手腕上的溫熱驟然消失,我看著他越來越涼薄的眸光,看著他越來越平直的唇角弧度,心裡有些忐忑,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霍予琛,決絕的可怕的霍予琛。
這個樣子,就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了,又好像在一瞬間就決定什麼都不要了。
我的心裡一陣恐慌,好像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溜走了一樣,我伸出手卻是怎麼樣都抓不到。
霍予琛背對著我,往病房的房門口走,素白纖長的手指按在了門把手上。
我的眼神晃了晃,看著霍予琛即將走出去的身影,看著手腕上剛剛被霍予琛握過的地方,一片紅腫,溫熱的大掌卻不復存在,心臟被一種難以名狀的疼痛所包裹。
「顧念,我記得你不止一次的問過我,我是不是真的愛你。」霍予琛握著門把手的動作一頓,隨即啞聲道:「我只能告訴你,我對你,不僅僅只有愛情,而是這麼多年來,那種愛已經深入骨髓,我並不自知。」
「……」
我僵硬的站在那裡,對於霍予琛所說的話,感到詫異,帶著氤氳霧氣的眼睛裡面滿是震驚。
「我愛你,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日久生情,所以四年前,當我再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的發生,我原本以為只要我設計好這一切,你就不會離開我,不會逃,不會躲,因為在這之前,你的眼睛裡面全部都是我,但是,現在……我想,應該是我錯了。」
霍予琛轉過身看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的掃過我的臉,隨即自嘲的搖了搖頭。
「或許,你會覺得我步步為謀,但是你絕對想不到,我的步步為謀源於什麼,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商場上更是殺伐狠決,我想要的,就是摔碎了也必須到我的手上,只有你,是我的例外,是我的不確定,顧念,你永遠都想像不到,為了你,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絕望,悲哀,嘲弄,無數的情緒浮現在霍予琛的臉上。
我所認識,我所了解的霍予琛,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無論面對什麼事情,都是習慣性的勾著唇角,鎮定自若的自己去處理,但是,這一次,他讓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內心,他將自己徹底剖析,然後,明晃晃的擺出來給我看他的內心。
他不是不會痛,他只是習慣於用強大的自己來保護沒有安全感的我,他習慣於隱藏自己的內心來成全我所有的妄想,而我,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保護在身後,卻還在斤斤計較著他的隱藏和隱瞞。
「讓你受到記者圍攻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顧念,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這一切的一切跟我們是否在一起沒有任何的關係,我甚至感謝那一次的意外,因為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根本不會再遇見你,也不會把你的名字刻在骨上這麼多年,更不會有我們後面的發展……」
霍予琛黯然斂眉,語氣有些涼。
「顧念,如果你希望跟我分開,如果你希望未來的人生沒有我的參與,那麼,我便如你所願,我會徹底的離開,讓你不再見到我,永遠不見!離婚協議書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裡,送到你的手上,顧念,現在,我成全你了。」
霍予琛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眸光裡面的光亮逐漸的暗淡了下去,眼睜睜的看著他眼睛裡面的熱情逐漸冷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從我的面前打開房門,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目光沉了又沉……
我呆愣而麻木的站在原地,腦海裡面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著些什麼事情。
「砰——」
房門在霍予琛離開之後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關門聲。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目光怔然,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霍予琛所說的這些話。
永遠不見……?
這是什麼意思?
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霍予琛已經選擇離開我,成全我的事實。
心中倏地一緊,那種驟然心痛的感覺很是明顯,刺得我難受。
我連忙扯開房門,就想要順著那個走向電梯的人影衝過去,我下意識的就想要撲過去,不管不顧的抱住他,跟他哭訴不要永遠不見,不要隨隨便便就說離開我,可是……
我的腳步就像是被人灌了鉛,沉重的根本邁不出去,更別提從後面衝上去,擁抱住霍予琛了。
我就這樣面色慘白的看著霍予琛走進了電梯,然後,電梯門緩緩合上,紅色的數字一點一點的縮小,最後一直到一層停住,許久我都沒有動作,保持著一把拉開房門的姿勢,沒有反應和動作,腦海裡面更是一片麻木的空白。
——如果,你覺得李翠榮跟你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的話,那麼,顧念,我會讓這一切都如你所願,我會離得你遠遠地,再不會讓霍家或者我,出現在你的面前,再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我只能告訴你,我對你,不僅僅只有愛情,而是這麼多年來,那種愛已經深入骨髓,我並不自知。
——我愛你,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日久生情,所以四年前,當我再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的發生,我原本以為只要我設計好這一切,你就不會離開我,不會逃,不會躲,因為在這之前,你的眼睛裡面全部都是我,但是,現在……我想,應該是我錯了。
——或許,你會覺得我步步為謀,但是你絕對想不到,我的步步為謀源於什麼,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商場上更是殺伐狠決,我想要的,就是摔碎了也必須到我的手上,只有你,是我的例外,是我的不確定,顧念,你永遠都想像不到,為了你,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
一直到跑出病房的門口,我的腦袋都是懵的,只是機械地穿梭在走廊樓梯之間,追尋著那個讓我夢魘了多年,執著了多年的身影,可是,最終卻是無跡可尋。
明明心中有那麼多的不確定,明明還有那麼多的恩怨需要我去理清,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的跑出來尋找,尋找那個人的身影,想要跟他說,不要離開。
可是,不離開之後,我卻也真的迷茫,我並不知道留住霍予琛,我是不是就能不計較之前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愛情這種東西很奇怪,你會什麼都介意,最後又什麼都能原諒,就像是泰戈爾所說的,眼睛為她下著雨,心卻為她打著傘,或許,這就是愛情吧,瘋狂的,又讓人歇斯底里的愛情。
我想,或許,霍予琛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僅僅只是一個轉身離開的動作,都能讓我把所有的介意都轉變為原諒。
他是我的夢,從始至終的夢,而這個夢,怎麼可能每個人都懂?
「顧念——」
還差幾步的距離就要追上那個已經將車開出停車場的男人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炸開在我的耳邊,有人飛速的移動到了我的面前,擋住了我望向霍予琛的視線。
「唰——」
霍予琛開著他那輛黑色的跑車飛速的往醫院外面的方向駛去。
那短暫到要用毫秒來計算的時間,在這一刻,在我望著他的離開的那一刻,竟然顯得無比的漫長,像是泛黃的影院幕布上面,不斷被拉長的慢鏡頭,然而……
從頭到尾,霍予琛都沒有注意到緊跟其後,追在他後面的我,從始至終都沒有。
或許,他並不知道我害怕他的離開,他還誤會著我想要跟他徹底的分開的事情。
你看,我都知道的,我都清楚的,但是——
心臟的深處依舊還是絕望而難過的。
「讓開,秦少傾!」我看著攬住我的腰的秦少傾,用力地推搡了一下,語氣不悅的開口。
我沒忘記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卻對我隱瞞不報,甚至還私下裡跟霍予琛做交易的人是誰!
秦少傾微微蹙眉,看著不遠處臉色難看的走過來的女人,面色一沉,啞聲道:「你所認為那些事情,你所覺得的那些知情不報的事情,顧念,我想我都可以解釋。」
「可以解釋!可以解釋!」我用力的掙開了秦少傾的胳膊,又哭又笑,咆哮起來的時候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子,我喊著,「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跟我說可以解釋!可以解釋!你們自以為是的覺得對我隱瞞一切,這其實就是在保護我,可是……你們沒有一個人能體會到我這種被蒙在鼓裡卻什麼都不知道的不安感!!你們不知道!」
我的咆哮,讓快要靠近我們的女人猛地頓住了腳步。
我沒有去看那個距離我們不遠的女人,因為我知道那是誰。
那是——李翠榮,是將這所謂的一切真相告訴我的人。
秦少傾擰眉,薄薄的唇瓣微微一抿,視線緩緩掃過我的臉,「我想過告訴你的,可是你跟霍予琛的感情越來越深厚,越來越捨不得彼此,看著你笑顏如花的樣子,這讓我根本沒辦法對你說出這樣殘酷的事實!」
沒辦法對我說出這樣的事情……?
既然不想看到我受傷,不想讓我跟霍予琛彼此痛苦,那為什麼到最後還是要讓我知道這些事情,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會讓我如此難受?所謂的沒辦法,其實就是在找時機而已!
「他是我的夢,你們不會懂,不會明白,對我來說,他有多重要!為什麼我要姓蘇,為什麼我要有這樣的身世?!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逼著我離開霍予琛?!」我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修剪的圓潤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手心裏面,本來應該很疼的,可是我卻感覺不到。
大概是因為心裡有個地方更痛的緣故吧。
從小就被調換了的身份,讓我從蘇家的千金大小姐變成現在的落魄樣子,從那一刻開始,我便註定了這一生都不會平平穩穩的度過,我的人生,從開始就註定了波瀾不已。
「顧念,誰說你要離開霍……」秦少傾往前走了一步,卻不敢過分的靠近我,他的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啪——」
因為,我的臉上突然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清脆的一聲響,徹底地讓秦少傾還沒有說完的話被驟然打斷了,而我也像是被打蒙了一樣,不敢置信的看著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怒不可遏模樣的女人——李翠榮。
「……」
我捂著自己被打的紅腫的側臉,看著面前的女人,眼神有些迷茫,有些不解。
「我一直以為就算你對霍予琛迷戀已久,你也不會分不清是非好壞,像是霍予琛那樣的人,怎麼就值得你這樣斤斤計較?!你忘記了他曾經是怎麼對你的了?!」
李翠榮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原本就有些沙啞的聲音再配上這樣激動的心情,更是刺耳的厲害,聽在心裡,帶來一陣兒又一陣兒的不舒服的感覺。
聞言,秦少傾卻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看著李翠榮,視線掠過我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唇瓣動了動,原本想說些什麼的心,竟然在這一刻難得的沉默了下來。
「顧念,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跟霍予琛走到了一起,現在,你都必須離開他!」李翠榮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堅決:「沫年當年走過的曲折之路,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也犯一次的!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都是笑話!可笑至極!」
李翠榮說完,便抓著我的手腕就往醫院的外面走,她的身形瘦弱,只要我肯掙扎反駁,就能順利地掙開,可是,這一次,我卻沒有那樣做。
我從來就沒打算徹底離開霍予琛,說會考慮離婚,也只是為了安撫李翠榮,但是,現在霍予琛已經誤會了,我必須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去冷靜,等他冷靜下來了,我才能去找他。
見我被李翠榮抓著胳膊往外面走,秦少傾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快步走向停車場,將自己的車開了出來,然後停到了我們的面前。
「上車,我送你們回酒店。」秦少傾搖下車窗,順勢在我們的面前把車門給打了開來,然後視線落到了李翠榮的臉上,「伯母也上車吧,我也有事情要問你。」
秦少傾的語氣強勢,不帶一點對長輩的尊敬意味。
我詫異的頓住腳步,看著秦少傾那張異常冷淡的臉,抿緊了唇瓣,無聲的立在原地。
聞言,李翠榮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指著車門,對我說:「你坐副駕駛,我到後面……」
沒等她的話說完,我就走到了車子的后座,徑直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不會給霍予琛一丁點的難堪,哪怕只是一個座位。
李翠榮的嘴唇動了動,看著我一把拉開後車門的動作,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的坐到了副駕駛座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秦少傾倒是一點都不吃驚,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我會選擇坐在那裡了。
坐進去的時候,我才發現在秦少傾的車子裡面還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看起來單純天真,見我矮身坐了進去,還似笑非笑的對著秦少傾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八卦著些什麼。
沒錯,這個女人就是秦少傾現在的未婚妻,戚瀟雲。
那個讓我幫她在婚禮上逃跑的女人,那個無比愛慕秦少傾的女人。
我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秦少傾的臉上,一頓,隨即移開。
我想,秦少傾之所以能夠走出禁閉,大概也是得益於身旁的戚瀟雲吧。
利用跟未婚妻培養感情這個理由,足夠秦少傾做很多事情了。
而不再被關禁閉,大概是這裡面最簡單的一件事了。
「好久不見,顧念。」見我坐了進去,戚瀟雲很友好的對著我伸手,禮貌的打著招呼,不過她對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卻讓我有些不自在。
我垂了垂眸子,啞聲道:「不是顧念,我結婚了,請叫我霍太太。」
聽見我的回答,除了戚瀟雲,車上的其餘兩個人的後背均是一僵。
我有意無意的提醒著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我是霍予琛的太太,夫妻同心。
像是在自虐一樣,我明明有無數的理由離開霍予琛,也有無數的理由去恨他,卻偏偏選擇了一種讓所有人都寒心的方式去守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