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撲朔迷離的真相
2024-06-07 13:23:43
作者: 白茶清歡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我以為在我生命中留下了最深刻的痕跡,占據了我所有愛慕的男人,竟然對我的存在,我的家人,我所擁有的一切步步為謀,甚至在最後讓我跌入愛上他的深淵而不能自拔。
霍予琛,我賦予你了一片痴心,你是不是可以回報給我一個不會錯付?
……
「孕婦不能情緒激動,你是她的媽媽吧,自己女兒懷孕了都不知道?」
耳邊清晰的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個醫生。
我努力的抬了抬眼皮,眯著眼睛看向那個站在病床旁邊的兩個人,腦袋一陣麻木,思緒依舊沒有回位。
「你說她懷孕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懷孕!!」
我看著李翠榮特別激動的扒著那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聲音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吶喊!
那種絕望到深淵的感覺,似乎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我皺了皺眉毛,仔細的辨別著醫生和李翠榮的對話。
懷孕……?
誰……懷孕了?
「這位家屬,你不要激動,先放開主任!」旁邊的幾個實習小護士,看著李翠榮一把拽住那個穿著白色大褂男人的衣領的動作,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迅速的一臉緊張的上來拉著李翠榮的胳膊。
我看著,喉嚨艱澀,異常黯啞的喊道:「你們——」
原本想要繼續吶喊著些什麼的李翠榮,在聽到我的聲音的時候,後背一僵,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那樣站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轉向我。
「顧念,你醒了?」李翠榮看著我,臉上激動的表情一閃而逝,她低著頭快步的走向我,布滿繭子的手摸了摸我的臉,小聲道:「你突然暈倒,真的嚇死媽媽了。」
「沒事。」我躺在床上,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即開口解釋道:「我有孕婦低血糖,以前的時候經常會眼前一抹黑,然後暈倒,我只是沒想到,現在都生完孩子三年了,低血糖的毛病居然還在……」
那會兒呼吸急促的時候,我就覺得眼前的景物模糊,果然是低血糖犯了麼?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我的話之後,李翠榮的臉色倏地難看的變了變,她原本疼惜的撫摸著我的臉頰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迅速的收了回來,抿緊了唇瓣,似乎是在打算跟我說些什麼。
我看著她,想到之前醫生所說過的話,有些困惑的蹙眉,「那會兒醫生說的懷孕是怎麼回事?誰,懷孕了?」
我的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裡十分的平坦,況且之前跟霍予琛又那樣瘋狂,應該不是我懷孕了吧?應該,不是吧……
霍予琛再厲害,也不能這麼容易讓我中獎的啊。
「……」
李翠榮在聽完我的話的時候,臉色徹底的白了,使得那原本就白的透明的臉龐,現在看起來完全就可以用慘白來形容,嚇人的白。
「怎麼了?」我看著李翠榮慘白的臉色,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在想什麼?懷孕的人是……」
我知道李翠榮還在記恨著霍老爺子,甚至是記恨著霍予琛,可是……
在霍予琛還沒有親口對我承認這一切的時候,我是不會枉然下結論的,我已經誤會過他那麼多年,像他所說的那樣,我跟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浪費了,所以,這一次,我選擇站在霍予琛這邊。
我已經跟霍予琛結婚了,成為了名正言順的霍太太了,霍予琛就是現在我最親近的人,所以,我理應是相信他的。
「沒什麼,沒什麼。」李翠榮看著我半信半疑的模樣,連連擺手,隨即扯了扯唇角,解釋道:「那個,剛剛那幾個醫生護士的把我當成了隔壁病床的母親,她懷孕了,然後醫生對我有點誤會……」
我挑了挑眉毛,順著李翠榮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只見在距離我不遠的病床上,正仰躺著一個女人,她的身材羸弱,寬大的病號服完全的遮住了她的身材,除了那微微攏起來的肚子。
此時,她的雙目緊閉,應該是睡著了。
我又下意識的搜索著病房裡面原來站著實習護士和那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卻發現那幾個實習護士和那個主任,在看到李翠榮的情緒不是那麼激動了,而我又明顯沒有什麼大礙之後,便一早就溜之大吉了,根本不給我搜索到他們的機會。
「你不要再操心些這個事情了。」見我四處亂看的樣子,李翠榮往前邁了一步,徹底的擋住了我四下搜索的視線,轉而低聲道:「你剛醒過來,餓了吧?我去給你打點飯,你先躺著休息休息……」
「我……」不餓。
我想跟李翠榮說我不餓的,可是她甚至都沒有等到我的回覆,就快步的走出門去了,徒留我在她的身後,詫異的看著她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我的視線裡面。
打飯,難道也需要這麼著急的嗎?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是中午兩點了。
我沒想到我一暈,居然整整暈了三個小時。
——我會在家裡等你,記得中午回來吃午飯。
中午兩點的話,那個人應該已經等不及,先吃飯了吧。
我的視線移到了一旁床頭櫃的手機上,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最終還是沒能伸出手。
我嘴上總是說著我要相信霍予琛,可是我的行動卻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其實我不相信他,其實我在心裡還是隱隱的對他有了埋怨。
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我也覺得他曾經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曾經是真的想要利用我來完成他的目的的。
內心覺得悲涼嗎?
也許是有那麼一點悲涼。
我寧願相信,霍予琛是愛我的,而不是基於愧疚或是利用,也不願意相信——
霍予琛就是當初那個在車上欺辱我的人,更不願意相信,後面的這一切都是他的步步為營。
「嗡嗡嗡——」
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垂眸看過去,來電顯示依舊是霍予琛。
我怔了怔,這次直接伸手把電話給接了起來。
「喂,予琛?」
「……」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陣兒,若不是能夠隱約聽到那邊略微粗重的呼吸聲,我真的會以為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接通這一通電話。
霍予琛在那邊不出聲,我在這邊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是用一隻手舉著手機,另外一隻手的手指無意識揪著病床上的床單,沉默的等著電話那邊說話。
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在我這裡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等來了我們之間的第一句對話。
在手機這邊感覺到霍予琛的氣息越來越重,從接起電話那一刻一直到現在都安靜得出奇,我沉默了一會兒,緩聲問道:「不想問點什麼嗎?」
比如說,問問我見了誰,說了什麼,去了哪裡,心裡……對你又有了什麼樣的想法。
「我以為你會不接我的電話。」沉默良久,霍予琛半天才開口,聲音帶著點說不出來的複雜黯啞,「不過,還好,你接電話了,所以,事情還不算太糟不是嗎?」
「嗯,我沒有理由不接你電話的不是嗎?」我的手指剎那間再一次緊握成拳,死死地按在了病床上,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道:「予琛,我們之間的確是愛情,對嗎?」
「嗯,是。」霍予琛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聽著電話那邊平靜卻堅定的聲音,心裡的不安被逐漸的壓制了下來,我抿了抿唇瓣,視線望向了病房的窗外。
窗外人來人往,不少穿著病號服的人在樓下走來走去,身邊都或多或少的跟著一個或者兩個監護人,他們的臉上普遍的是一臉緊張和疼惜。
「那麼,予琛,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愛情嗎?一見鍾情,你對我。」
我的聲音平靜得驚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就問出這樣的問題,輕而易舉的問出答案可能會粉碎我所有幻想的問題。
「……」霍予琛沒有開口說話,倒是電話的那一邊傳來鐵盤裡面瓶瓶罐罐跌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隨之而來的便是道歉聲和稀稀落落的亂七八糟的喧譁聲音。
「予琛?」我的心臟一緊,微微皺眉,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以前的事情,現在追究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你這樣問,是因為你覺得我現在不夠愛你嗎?」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邊才傳來他淡漠的聲音,「況且,年少的時候,誰都不能預料到身邊的這個人會讓自己再後來愛的那樣深沉。」
這算是……變相的承認?
承認他當初對我不是一見鍾情,當初對我是懷有其他的目的的?
而那個目的卻不是基於愛情或者淡淡的喜歡……
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霍予琛才八歲,一個八歲的孩子,就懂得用心機了嗎?
我癱坐在病床上,呼吸急促,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著些什麼,只覺得自己滿腦子嗡嗡嗡的亂響著。
「起碼,追究以前的事情,能讓我知道在這場我無數次自以為是的愛情裡面,你是不是半途參演的,予琛,你明知道我有多看重這段感情,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我慘然的勾了勾唇角,明知道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卻還是每次都硬生生的把我的愛情撕個粉碎,霍予琛,我不欠你,也不欠任何人什麼,可是世界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的對我?
「她告訴了你什麼?或者,你是自己想到了什麼?」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冷淡,仿佛對我現在所發生經歷的事情一目了然,並不對我的問題而感覺到詫異或者困惑。
「你知道我見了誰,是不是?你跟蹤我?」我蹙眉,衝著手機那邊質問道。
電話那邊的呼吸一滯,隨即冷淡的聲音響起,否認道:「沒有。」
我黯然的垂了垂腦袋,說話的語氣很是無力而無奈,「霍予琛,這不公平,你限制我的自由,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看穿了我的所有,而我,對你,對我們的過去,對我們的感情,一無所知,我現在甚至都有些懷疑,霍予琛,你真的有愛過我嗎?」
「我沒有限制過你的自由。」霍予琛回答的聲音很輕,言語之間似乎另有深意,他說,「顧念,有時候,聽到的不是最真的,看到的,也不是最真的,用心感受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那麼,按照霍予琛的話來說,什麼才是真的呢?
沒有什麼是真的了,沒有了……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手指緊緊的攥著手機,腦海之中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又突然模糊了起來,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我抓都抓不住,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沒有想要再問我的了嗎?」霍予琛在電話那邊頓了頓,也許是因為我良久沒有說話,他在手機那邊遲疑了幾秒鐘之後,才開口道:「如果沒有其他……」
「我上次相親被人欺負,拍了照片,網上稱為車震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驟然打斷他的話,隨即下定決心問個明白,咬了咬唇瓣,低聲問道:「那個事情,從開始到最後,跟你有關係嗎?」
「你為什麼會被放高利貸的那群人欺負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至於網上流傳的車震門事件,我只能說我知道。」霍予琛的聲音有條不紊的透過電話傳了過來,低沉優雅,一如既往的好聽。
可聽在我的耳朵裡面,卻尤其的刺耳。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那麼,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的能力那麼大為什麼不能把那一切抹去?你是不是因為……」想要利用那次讓我走投無路的車震門事件,利用群眾的壓力,逼走秦少傾,甚至,讓我不自覺的就對你百分百相信?
我的話說的含蓄,後面的內容幾乎就沒有說出口。
「呵,所以呢?」霍予琛在電話那邊只是笑,笑的聲音感覺很冷漠,透露著刺骨的寒意。
「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想說點什麼了……」我舉著手機,閉了閉眼睛,腦子裡面一片混亂,思緒煩亂的我什麼都想不下去。
現在霍予琛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這種對我是否誤會,是否會離開可有可無的表現,讓我心裡的不安和難過不斷地被放大,最後將我整個人都淹沒在其中,無法自拔。
「那就什麼都不要想,你只要記得你是霍太太,是我霍予琛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行。」霍予琛毫不猶豫的接口,聲音安撫的說道,「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就把一切都交給我。」
「……」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心裡卻有了計較。
不要管還是……不讓我管?
不讓我管的意思,是不是擔心……
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耽誤了霍予琛的計劃或者謀略?
「你答應過回來陪我吃午飯。」霍予琛突然溫柔的開口,好像之前我們之間的陰霾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聲音平靜極了,「我以為你會回來的,所以,我到現在還沒吃。」
「我幫你打電話給你的生活秘書。」我抿了抿唇瓣,想到霍予琛那嬌弱易摧殘的胃,平復了下心情,就開始在手機通訊錄上找霍予琛生活秘書的手機號。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尤其是對於霍予琛這種胃病厲害的人來說。
「我想吃小籠包,你做的。」霍予琛的語氣有些孩子氣,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況且,你說過,中午回來吃午飯,我等你回來。」
想吃我做的小籠包的意思就是不想讓生活秘書買飯,想讓我回去?
「我有事走不開。」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道:「我沒辦法回去。」
我沒辦法回去,不管是因為之前的車震門事件還沒有理出思緒,還是因為我跟陸雲非之間這種說不清楚的關係,我都沒辦法回去見他。
我需要給自己一個冷靜的時間,把一切都整理清楚。
「小籠包的面需要發嗎?我用熱水和面好還是冷水?」霍予琛沒理會我說的話,他只是在電話那邊絮絮叨叨的重複著,「顧念,我今天被熱水燙到了,燙傷了,如果你不回來見我,那我就不處理,一直到它沒法用為止。」
「……」
我沉默,抿著唇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這樣,顧念,我在家裡等你回來,先掛了。」
說完,咔嚓一聲切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電話裡面傳來的掛機的聲音,我的心裡五味陳雜。
嫁給霍予琛,這曾經是我多年來最大的夢想,如今美夢成真。
交換戒指的那一刻,宣誓的那一刻,我究竟等了多久,我自己都記不清。
可是現在這一件一件撲朔迷離,又異常清晰的指向霍予琛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鋪天蓋地的侵襲而來,讓我所有的防備都潰不成軍。
不管是外人的詆毀,還是李翠榮的訴說,我都盡力的說服著我自己,霍予琛是清白的,我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相信我們的愛情和婚姻,可是當我感覺到電話裡面他那種模稜兩可的態度的時候,卻又在一瞬間可悲的發現——
有太多的事情,我雖然已經習慣性的選擇了忽略,選擇了隱忍,但是當他們被人直白的放到了眼前的時候,當秦少傾一次又一次話裡有話的提醒的時候,當蘇佳在婚禮上說的那些嘲諷的話響起的時候,當李翠榮絕望的跌坐在地上的時候……
我才發現,我根本沒有勇氣在這樣的狀態下,去見霍予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眼。
……
病床裡面沒有人,隔壁床的孕婦醒過來之後,就被自己的家人給帶了出去做檢查,而李翠榮則去買飯一直沒有回來,我走下床,開始收拾東西。
我現在不想面對歇斯底里,好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的李翠榮,也不想去見那個我壓根沒有勇氣去見的男人,即便我現在思念如狂。
「咔嚓——」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了開來。
我沒有抬頭去看,只是專心致志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背對著來人,啞聲道:「離婚的事情,我會考慮,但是這幾天,我想自己呆著。」
身後的人往前行走的步子一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從後往前的抱了個滿懷。
我震驚的站直了身子,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身後那道修長而熟悉的身影。
我詫異的抬頭,迅速轉身,看著來人,吃驚的叫出聲。
「宇春——」
他怎麼會來?
霍予琛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他看著我,薄唇緊抿,細長的眼角略微帶著點紅,如畫的眉眼皺成一片,臉色說不上好看或是不好看。
「為什麼?」良久,我的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優雅的聲音,壓抑的平靜死死地籠罩在我的頭頂,他的眼睛裡面的黯然一閃而逝,我看著,心臟驟然緊縮。
霍予琛,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會考慮離婚的事情嗎?
我咬了咬唇瓣,別開他灼灼的視線,雙手按住他放在我腰間的手臂,微微用力的往下扯了扯,啞聲解釋道:「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的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我想,暫時冷靜一下,不然,我不會放心我們以後的生活的。」
我沒有去質問霍予琛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我下意識的覺得,或許,在霍予琛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我的病房門外,因為,那會兒電話裡面傳來的鐵盤跌落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證據。
看吧,我已經習慣了隱忍和忽略,把霍予琛想要對我有所隱瞞的所有事情,都習慣性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我曾以為,這是能夠維繫我們感情的最佳方式。
現在看來,這種方式,似乎從開始就一直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