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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來自惡魔的攪和

2024-06-07 09:35:33 作者: 阿葚

  楚淮斂斂嘴角,將懷裡的玖齡抱得更緊了些,「怎會?撬人牆角不是君子所為,楚某以為您不會做這等腌臢之事,況且,我與明兒育有一女,我自然也相信明兒的為人,如今我們夫妻二人只盼著你能早些好起來,早日歸朝,也好繼續我們三口之家的闔家歡。」

  接下來五光十色的人換成了周凌清,他那雙含笑的眸子霎時充滿了敵意,盯得人不寒而慄。

  顯然水嬸看出了什麼,她把手裡的早點放在茶几上,拖拽著我出了屋門,才站定就疾言厲色道,「樂明啊,我瞧著你是個穩妥的,如何也這般朝三暮四起來?咱們做女人的,要守婦德,楚先生為人正直朗逸,又通詩書知禮節,是難得的好兒郎,你要惜福啊。」

  「今日之事……皆是誤會……」

  

  面對水嬸的質問,我囁嚅的回道。

  「老婆子我在世上也活了五六十年了,別的不敢說,瞅人卻一瞅一個準,你啊,心不定——這位郎官兒同你,淵源頗深吧!」

  水嬸雖白髮斑斑,但眼神卻清澈乾淨,她看著我繼續語重心長道,「你與楚先生雖處得不錯,一眼瞧過去,也算是令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可自從這位郎官來了,你的臉上才有了幾分生氣,我是不知你們從前有什麼過往,但,樂明,你若想日子過得平淡幸福,楚先生是正確的選擇——那位郎官兒眼裡戾氣太重。」

  我聽得怔住了——怎麼?無人島的字面意思是島上無人,皆神仙的意思?面相就能看出一個人的脾氣秉性?

  「水嬸關心你才多句嘴,你千萬不要介意——不過想來你不會負了楚先生,畢竟你們有一個可愛的閨女,那小嘴巴小鼻子跟她爹一個樣!」

  水嬸說著竟有些喜不自收。

  哦原來神仙也有眼神失誤的時候……

  水嬸的忠告,我總算銘記於心,楚淮更是對周凌清防備起來,再不給他任何近我身的機會,就連給他換藥也是尋了郎中來忙活。

  可小地方最大的缺點就是是非多,很快,我與楚淮就跌入了輿論的漩渦。

  有人說我與楚淮是苦命鴛鴦,周凌清是來棒打鴛鴦的。

  也有人說我同周凌清有婚約,卻失約與姦夫楚淮私奔了,周凌清來抓姦了。

  更有甚者把梁山伯與祝英台都搬了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硬要往上套。

  ……

  總之我們三人的愛恨情仇傳得是沸沸揚揚,各個版本,應有盡有,我與楚淮的風評也因此急轉直下——我想,即便周凌清放過了我們,此地也不宜久留了。

  周凌清被傳成正面角色,倒自得的很,時常勸解我們不要在意外頭的風言風語,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

  當然,他的此番行為迎來了楚淮的巨大白眼。

  不想為玖齡備下的盛大滿月宴也受到了波及,算上水伯水嬸隔壁郎中,後來稀稀落落大概只坐了兩桌,大家各自心懷鬼胎,吃喝的並不盡興,早早就散了桌,周凌清宛如這家的「男主人」,異常活躍,還送人至門口,跟四鄰寒暄個不止。

  楚淮看著眼前的一切,坐在桌前十分陰鬱,我抱著穿著喜氣洋洋的玖齡站在他身後,卻不知該做何勸慰。

  「明兒,大約是我太過悲觀,我總覺得我們終究還是會分開——」

  他的聲音透露著萎靡無望。

  我上前輕輕撫上他的肩側,輕聲道,「誰能知道明日之事?咱們,盡力而為,天爺自有他的安排。」

  楚淮聽聞微微抬了抬下顎,看向我的眼裡滿是悲愴,方才撫在他肩上的右手也被他攥在了手心裡,「你說的對,是該過好當下,而不去想長遠的以後——」

  「兩位縱有情腸千萬,也不該這般大庭廣眾之下相訴——」

  隨著關門聲,周凌清送客回來了,他的眼睛直直盯著我與楚淮相攜的手,說著不應景的話。

  楚淮並不理他,只望著我繼續說道,「天色不早了,殘羹剩飯我來收拾,你帶著玖齡早些安歇去吧,雖說是你坐月子,但這段時日你最辛苦了,等再過幾日送走了客人,你就安生了,我也就安心了——」

  這話暗裡指誰,誰心裡明鏡兒,周凌清冷了臉,「言下之意,是我擾了你們的安寧生活?」

  「顯而易見,」楚淮起身攤了攤手,「是,沒錯,你打攪了我與明兒許多,再者,堂堂天下之主,不該這般潑皮無賴——」

  「你——你也這麼以為?」

  周凌清黑臉向我走過來悶聲發問。

  我自然是站在楚淮一邊兒,於是點頭如搗蒜,「你…你向來心懷你的天下,實在不該被無人島這荒蕪小島絆住腳步——」

  「說的好聽,我的天下?這哪裡是我的天下了,我看分明是你們的天下才是!我沒沒日沒夜的為天下蒼生,為家國大事,保江山無恙,我到了得到什麼了?怎麼?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你們創造出來一個盛世太平,好讓你們闔家歡?況且,我已然默認了你們的關係,甚至也已經做了成全的打算,現如今是身子的緣故,不得不在此休養,也不過來住了三五日,就被你們這般嫌棄?『天下主』如今能寄身在你們這茅草屋幾日,是你們的福分才是!!」

  我原以為這廝又要惡毒出言,不想竟是一番胡攪蠻纏。

  「那麼,在下請天下主為身子故,屈身往寒捨去,早些歇下!」

  楚淮也被周凌清的言辭驚到了,怔了良久,才甚是無語的接了話茬。

  「哼!本該如此!」

  周凌清不再看一眼院落的殘局,板著臉扭頭往西廂房揚長而去了。

  此時玖齡眯瞪著眼睛鬧起了覺,楚淮聽聞回過頭催促著我回了房,而後獨一人在院子裡叮噹響著拾掇著。

  我等啊等,玖齡睡下了,燭火黯淡了,風聲依舊凌冽,楚淮直到後半夜才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看我端坐在榻側,「如何還不睡下?」才問出口,下頭的話便被哐哐的砸門聲打斷了。

  「開門!!傷病滿身的『天下主』就寢,身邊豈能沒人伺候!?楚淮!朕要你來守門!你出來!你們要耳語廝磨也得等朕離開了!!現如今朕是最要緊的!開門!」

  砸門聲里夾雜著周凌清的撕心裂肺,為了不驚醒床上的小人兒,楚淮打著噓的手勢,用氣聲說了句「快些睡!」就又奔赴「戰場」去了。

  直到楚淮開門出去,周凌清才罷休,他心滿意足的在「楚侍衛」的守護下,安然入了夢。

  大約是這晚折騰的太晚的緣故,第二天都日上三竿的時辰了,周凌清還在會周公。

  不過終於沒了這廝在身前晃晃悠悠,楚淮高興了許多,他悄默聲的從西廂房出來,與我笑聊著,最後直說天氣甚好,要完成那日沒作完的畫。

  隨即我就被楚淮安排在了太陽底下,而他照舊坐在不遠處持了畫板與毛筆。

  準備工作剛完畢,周凌清就來陰魂不散了。

  「你們就是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是不是?」

  推開門看到院子裡的一幕,周凌清伸展了一半的懶腰僵住了,良久他才行至楚淮身後命令道,「為著朕成全你們的心,你也該為朕跟朕的前皇后畫一副肖像讓朕拿回去留個念想!」

  不知他從哪裡提溜來了一個木製小椅,說著就拎到了我身側,理所當然的入了座。楚淮對他的說辭無動於衷,一雙眼睛認真的在我與畫板之間來回流連。

  當然,最終的成稿上沒有周凌清一根毫毛,面對周凌清去驗收時的滔天怒火,楚淮面不改色的道著一腔正理。

  「給皇上皇后畫像,楚某自然不敢推脫,但讓自己的妻子同別的男人一同入畫,恕我不能從命——事已至今,我不得不再提醒皇上一句,您的前皇后已入土為安,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妻,趙樂明。還請您早些識清現實,早日歸朝吧!」

  楚淮如是說。

  周凌清被楚淮無懈可擊的腔調說懵了頭,半晌才重拾帝王的餘威,趁人不注意伸手將畫板上的宣紙撕了下來,與倉惶動作不符的是他那張冷若冰霜,又勃然大怒的臉,「大膽!你竟敢忤逆朕!楚淮!你膽大包天!」

  楚淮看他疊得仔細往懷裡揣著畫作,臉上生了玩味,於是言語刺激道,「草民不敢,所說皆肺腑之言——不過我與明兒有更長久的未來,將來還會有數不清的畫作,如此,贈友人一幅畫也沒什麼不妥,您想要,楚某還可親手為您裱框,實在不必如此匆忙出手——」

  周凌清被羞辱到了,他對著楚淮冷哼一聲便臉紅脖子粗的拂衣而去了。

  好在這廝消化情緒倒也快,飯點還是準時歸了家。面對楚淮三兩句間就是一句「天下需要您」、「您該回宮去了」的說辭,這廝開始裝不懂。

  唯一仍然上綱上線的是,絕不會放任我同楚淮獨自相處超過半個時辰,仿佛身上裝了報時鳥,一到點就要從天上地下,冒出頭來。即便整日被楚淮氣得腦漿迸裂,也很快能恢復神智——就這樣死皮賴臉的,這廝生生賴在島上半月有餘。

  又十天後,李德公公終於乘著游舫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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