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引魚

  太陽還沒出海，此時的天是陰沉的，無數碎雲塊在頭頂漂浮，像是一張巨大的矩陣，來回翻滾，絕對的差異將海與天的景象完全的切割。

  墨色的海，波瀾壯闊，白色的泡沫伴著起伏的浪尖涌動，看得人心曠神怡，但此時的我心裡已經完全的沒有了任何的波動，長時間的與世隔絕，加上身體上的自殘，身心的疲憊都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握著手裡的銷暑珠，突然水面的油畫被打破，一隻巨大的紅海龜從我身邊游過。

  這是傢伙也叫作蠵龜，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一般來說只有在捕魚討海的時候，才會被網兜補獲，很少有人在海面上看見它。

  我嘆了口氣，正常來說出海的船員，打撈到海龜都會清理藤壺，放歸大海，畢竟這意味著出海平安歸來，但現在我沒有了祈福的心思，只是任由它從我身旁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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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龜遊走後不久，遠處的雲層與海面之間，一點紅光躍動起來，緊接著一整片的橫坐標都開始泛紅，如同是點燃了天宮的烈焰。

  幾分鐘後，太陽逐漸地往雲層上開始推移，金紅色的光如沐浴一般集中灑下，繼續雲層開始消散，藍色的天空出現在眼前，海水開始清澈，飛魚躍出海面，那由木質素、油脂和簡單的蛋白質分子構成的白色泡沫，則是越發的急涌。

  起風了，我收起銷暑珠，一晚上的「光」釣，又是釣了個寂寞，又是毫無收穫的一天，這也意味全天又要餓肚子了。

  看著殘破的手指甲，開始坐在螺口發呆，有一段時間裡我甚至想過如果有浪頭打過來，能把我打進海里，我也就這樣死了算了，可是真的遇到了暴風雨的時候，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躲進了螺的深處。

  回想起來，那應該是我剝掉手指甲的第一天。

  比起在鳳梨號上經歷過的暴風雨，這種低角度的身臨其境，是更加的讓人心驚膽戰，純黑色的海水，加上隨著電閃雷暴一併落下的瓢潑大雨，讓人真的有一種無力於天地之間的絕境感。

  視線之外，不出五米，不是碩大的雨簾就是巨大的海浪，不規則的海平面時不時將波淪螺打入海下，但這個東西卻又能依靠著自身的結構重新浮出海面。

  就這樣，來回反覆我都已經吐得只剩下胃酸了，終於雨過天晴，大海重新恢復平靜。

  「嘟嘟嘟，嗡嗡嗡。」

  忽然一陣悠遠渾厚的汽笛聲，把我從雜亂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身體猛地一陣哆嗦，接著眼睛情不自禁地濕潤了起來。

  「船……是船……」

  「我這是有救了嗎？」

  簡單地整理情緒之後，開始重新激活自己的大腦。

  但長時間沒有運作，導致自己宕機了太久，直到確定那艘船的航行軌道是和我的方向所契合的，這才意識到一個尤為嚴重的問題，我應該怎麼去吸引到那艘船注意到我？

  視角和高度不同，他們按道理來說不可能發現我這個大海中漂浮著的一口大螺。

  而且如果這是出海的漁船的話，他們更不會在白天和黑夜交替的時候選擇下網。

  該死，這應該怎麼辦？

  生火還是起煙？

  很明顯，這都是不太現實的事情，死死地吞了一口唾沫，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孤注一擲的念頭。

  「如果在這個時候，我把這顆銷暑珠丟進海里，那麼是不是會在這一塊的海域引發魚類的暴動？從而用這巨大的響動引起那艘船的注意力？」

  不行。搖了搖腦袋，這完全就是自殺，如果我沒有了這顆珠子，別說喝不上水，就連唯一的釣魚機會都沒有了。

  咬了咬牙，但心想如果真的錯失這次機會，死於不死，又有什麼區別？

  心裡一橫，我趴在螺口的邊緣，開始將手抓著珠子深入海底。

  這是我最後的一次機會，我在想如果此時珠子無法引來更多的海類，那我就索性直接鬆手的了。

  還好，在這種日月相交的時刻，陰氣還未散去，銷暑珠一入水之後，水面就開始泛起了漣漪，海面上看不太見，不過海面之下，無數的海生物開始向著這一塊飛快的游來。蝦、魚、龜但凡是淺海的生物，第一時間感知到了這顆珠子，畢竟與我在晚上夜釣不同，晚上我只是在海面上放光，現如今珠子完全的沉入了海底，動靜可就大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景，海面上又開始起風了，湛藍的海水開始翻湧，但我注意到這不是那種隨著風與洋流的推波，而是圍繞著我這個區域的翻滾。

  心裡一喜，知道目的達成了，即便是白天太陽出現，這顆珠子同樣也能發揮作用。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只是等了……

  等多久，我心裡沒底，不過我知道，如果只是簡單的魚蝦螃蟹，即便是成群結隊，在大海上也起不了什麼顯眼的作用。

  只有更多，更加多的海類，造成的魚災，才有可能吸引到船隻的觀察。

  而這個時候，一大部分的魚已經開始給我做「魚療」了，它們圍著我的手，開始用嘴巴吸允著我的手皮，或者說只是想要沾染這珠子的陰氣而已。

  海中的魚類向陰而生，這是常理，不過不單單只是簡單魚療，因為不多時各種各樣的，魷魚、鰻魚、狼帶還有各種沒見過的平魚都從深海區趕了過來，它們貪圖珠子的氣息，被陰氣給吸引了過來。

  海面之下，青色的，紅色的，黑色的巨大眼珠，偶爾浮出水面死死地盯著我，如同外星人一樣。

  還沒完，這些還不夠，深海之下還有更大的東西，我知道只有那些東西可以引起注意力。

  心臟狂跳，越來越大的魚群開始在海面沸騰暴動，大概率這就是龍王擺宴了，龍王已經出現了，水域不會太平很久。

  深吸一口氣，目的已經達成，我便開始準備收手。

  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生，水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