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天視

  明亮的星空，難得的繁星滿天，無風無雨，視線的盡頭雲層在遠方延伸，厚厚一層，仿佛一副濃墨重彩的水墨畫。

  但他的話音剛落，天空之中的雲層忽然動了起來，它們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盤旋形成一個圓。

  「那……那是什麼？」小岩嘴裡嚼著檳榔，說話的聲音都結巴了。

  海面上任何氣象的變化，都是致命的，你可能前一秒看著風平浪靜，但下一秒暴風驟雨帶來的巨浪就足以讓你葬身海底。

  抬起頭，我看見那一團巨大的雲層已經很快的凝聚起來，那雲底陰暗混亂，起伏明顯，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騰飛一般，

  「雲母？」我嚇了一跳。

  「……」船上氣氛陷入了死寂。

  要知道龍捲風的積雨雲才能被稱之為雲母，你要是在海面上遇到了這種雲，不死也得吊半條命。

  「操他媽的，那個狗阿公，占的哪門子的天！」小岩怒罵了起來。

  

  腮幫子則是招呼我們趕緊回到船艙里去，一時間大家亂作一團，但唯獨阿呆還站在甲板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團巨大的雲母。

  「你瘋了？」我拉了他一把！

  這時他才回過神來，「你們等下，這團雲母不太對勁。」

  「什麼意思？」魯老六問他。

  看得出來，魯老六也很相信這阿呆，畢竟按照鐵頭的線索，阿呆曾經是個疍民，走海開水的活兒，估計誰也沒他在行了。

  「那雲母沒有動。」阿呆繼續指著天說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看去，果然遠方那道巨大的雲牆，並沒有出現龍捲那樣的行駛速度，而是緩慢地在海面上移動。

  移動？等等，我恍惚之間想到了什麼。

  走到甲板的一側伸出手去，猛地發現整個海面上此時像是收了口的布袋，居然一點空氣的流動都沒有。

  「海面上也沒有風了。」

  這是死一般的寂靜，打著手電往海面下看去，甚至看不見海水有多大的波瀾。

  詭異的變故，像是在剛才的一瞬間，我們的船隻行駛進了一片異度空間。

  「怎麼回事？這個時候不應該會沒有風啊？」接著二狗子也發現了情況的異常。

  沒有人回答他，死寂之中，只有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

  但很快，風又吹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動靜切換，與此同時那團靜靜懸浮的雲母也動了起來。

  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我抬起頭看著那東西，腦子裡只是有一種感覺。

  「我草，像是活的？」

  一時間，大家都注意到了這詭異的現象，什麼也沒說，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團雲，看見它在以一種不規則的規律移動著。

  而且不單單是它的移動，我甚至還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風的方向，還在隨著那團雲的走向變動。

  「那雲不是從風，而是風從雲。」阿呆張口說道：「在這大海之上，自古以來能讓風從雲走的東西只有一個……」

  他說話到一半，突然收口了，我不知道是因為禁忌還是什麼，不過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即便是傻子都清楚那雲層之中有什麼了。

  心頭一緊，而對於這種情況，在鄱陽一帶有著很玄乎的解釋，就是……

  就是……那團雲中，十有八九是有龍的。

  那片雲是連接著天上巨大的雲海，在晴空萬里的天上，那一片雲像是被突然打上馬賽克的電視劇一樣，所有的東西都是突然出現。

  「我們得有所行動！」我下意識的說道。

  雲層蜂擁，聚積成一道旋渦，它越來越大，像是所有的雲都漏進了那一處空洞之中。

  「你們看……」半響之後，魯老六打破了沉默，他提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那團雲，像是在巡視海面。」

  他用了一個很奇怪的詞，「巡視」，這聽起來很是怪誕，但阿呆摸摸下巴像是想到了什麼。

  「天視？」

  先是輕聲念叨，接著像是驗證了自己的想法，他大喊了一聲，「快，去一層的甲板上，水下的那網魚不能要。」

  「什麼意思？」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唬住了，「你怎麼了這是？而且天視又是什麼？」

  阿呆十分急迫，一邊喊我們快去回收分水板，順便割斷漁網，一邊道：「水底的東西是會吸引龍的東西。」

  山哥拉住阿呆：「你的意思是那團雲母裡面有一條龍？」

  「不！」阿呆搖了搖頭，「龍在極海之淵，天空中只是他的分身，他操控雲母，代替自己的眼睛進行天視，十有八九是在找什麼東西！」

  我的明白了他的意思，聯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便馬上接過話題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網包下，可能捕到了一條龍？」

  「沒錯！」阿呆眉頭緊鎖，面色鐵青。

  說罷，他就準備招呼其他人下去切網，但就在這時我看到魯老六做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他在笑，沒錯，這傢伙居然在這個情況下笑了出來。

  「完蛋了。」內心深處開始驚恐，事情的走向已經開始向著最壞的地方進行。

  看起來這傢伙的目的似乎就是撈一條龍。

  「怎麼辦？怎麼辦？」下意識地去找鐵頭，但還沒等我跑開。

  接著魯老六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

  他先是攔住阿呆，緊接著沖我們喊道：「起網，現在就起網。」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你瘋了嗎？那可是龍！」小岩怒道，「你想害死我們。」

  這傢伙不屬於任何人，只是查學峰招來下海的幫手，所以對於魯老六的這一個舉動，倒是最先站出來反駁的。

  可面對小岩的話，魯老六完全是置之不理，只是又說了一句：「起網，如果不想起網的別怪我不客氣。」

  他的氣勢很足，冷目四下掃過，小岩也不是二愣，看這情況大概了解了一些情況，上前一步卻欲言又止。

  其他的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下即便是傻子都明白他的意圖了。

  我沒說話，看了鐵頭一眼，鐵頭咬了咬牙站到了我的身邊，沉聲對魯老六道：「快把網放掉。」

  魯老六，看了我和鐵頭，還有阿呆與小岩，只是譏諷著冷聲道：「老闆，你別忘了，我就是來死捕的，我們的合同之中，我可是說明了我可以采捕一切海貨，而你進入了蜃海之後可以隨意活動。」

  他說完這句話，二狗子還有山哥以及腮幫子都默默地站在了他的一邊。

  愣了一下，心想這就是要叛變的節奏啊！

  「那可是龍，我們即便是要捕龍也得在秘密海域進行，如今上頭在』天視』，一旦被發現我們的作為，龍王爺的怒火誰也吃不住。」阿呆急了，他咬著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魯老六的衣領，「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真龍是捕不得的，你若是捕了真龍，就會被龍魂纏上，我們整艘船的人都會出事的。」

  阿呆這傢伙是疍民，最是信封海底的龍神與媽祖，再加上長年出海的經驗，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判斷。

  可是眼下的情況，已經是說什麼都不好了。

  風雨之中，巨大的眼球還在俯視著我們，那股來自大自然最神秘物種的威壓無時無刻的不在擠壓著我們。

  但是魯老六這傢伙，乾的就是死捕越貨的活兒，這些東西完全不懼在眼裡、

  「兄弟，這網子不算大，能網到的龍必定是幼龍，這是趁著風雨逆流上來的珍貨，我不能不要啊。」魯老六言語之中帶著些許的興奮。

  說罷，就喊著其他人動手，一邊喊一邊對阿呆說道：「兄弟，去年裡承蒙你照顧，我賺了不少，但這一趟可是夠我一輩子吃的了，我拿了這條貨，以後再也不涉水了。」

  我抿著嘴，沉默了。

  「放屁！」阿呆怒吼著，「你拿那條龍，我們以後誰也下不水了。」

  「那是你的事情！」魯老六陰笑著，眼神中滿是不屑。

  該死，這傢伙動了殺心，這種極端的眼神，我一眼就看了出來，正向打斷他們的對話。

  但一秒鐘過後，噹的一聲，一把鐵鏟子拍到了他的頭上，鮮血飛濺，灑了我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