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村子裡來先生了

  蘇家高興了，而站在田埂上的柳嬸卻是氣得差點指著老天爺破口大罵，原來這場陣雨下得十分奇怪，呈一條線，偏偏她家的水田一滴雨水都沒有。

  

  柳嬸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甚至是難看，一張臉鐵青鐵青的，一雙手叉著腰，一言不發看著天，一雙眼睛恨不得把天盯出一對窟窿。蘇曉曉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想笑，又替柳嬸感到無奈，這個時節的雨，本就是這邊下雨那邊晴，跟娃娃的臉一樣，誰也琢磨不透。

  這場雨來得十分突然，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杜家村有人歡喜有人罵娘。這場雨下得十分大，似乎想把前陣子的雨一次全補上，下了好一會兒才停下，蘇大柱和杜成趁此機會，在水田旁挖了一條水溝，用來蓄水，留著以後灌溉稻田。

  太陽又出來了，甚至是比之前更加毒辣了，也更加悶熱。沾著雨水的稻草葉子，一會兒就被太陽曬乾了，濕漉漉的地面也開始微微發燙。

  蘇大柱和杜成全身都濕透了，兩人卻十分高興，把身上的短袖脫了下來，扭了一把水，又穿了回去，兩人站在田邊，抽著煙，臉上早沒了愁容，看著舒展著身子的稻子，他們的心情十分愉悅。

  沒有人知道下一場雨什麼時候回來，於是這場雨顯得異常珍貴。這場雨暫時緩解了村子裡一部分稻田的乾旱，那些沒有被雨淋到的稻田，只能想著法子從別人家的稻田裡放點水過去，於是晚上許多人也不睡家裡了，抱著被子和草蓆，乾脆守在田邊，生怕別人把自家田裡的水放走了。

  這一日，蘇曉曉剛晾完衣服，只見陳月牙過來了，她走得十分急，見了蘇曉曉後，尚未開口，就拉著蘇曉曉往外走。

  「月牙，啥事哩？」

  「曉，曉曉，快去村長家。」陳月牙緩了一下後，才說出話來，「給娃娃們教書的先生來了，在村長家哩。」

  「真的？」

  這會兒換蘇曉曉著急了，她把手中的木桶往地上一放，拉著陳月牙就往杜和貴家走，陳月牙好不容易緩了一下，這會兒又跟著蘇曉曉走很快，到杜和貴家時，累得扶著院子牆之喘氣。

  「曉曉，你從前可不愛看熱鬧的，今日咋比其他人還著急哩？」

  「今日不一樣，今日咱們村來了這麼重要的熱鬧，更重要的是咱們村的娃娃們有先生了。」

  蘇曉曉在門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幫陳月牙整了一下衣服，兩人這才去了裡面。

  杜和貴家的院子這會兒全是人，把院子擠了一個水泄不通，除了蘇家鋪子裡的那些人和池塘里的那些人，村子裡的其他人都到了，連泥鰍他們也來了。

  蘇曉曉和陳月牙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地方，勉強看見了新來的先生，蘇曉曉見了只覺得有些眼熟，只見來人蓄著山羊鬍子，身著青衣，五十左右，臉上笑眯眯的，看著十分慈祥。蘇曉曉在腦子裡想了一會兒，突然腦子裡靈光乍現，她記起這是誰了，正是前不久一個晚上，上她家鋪子裡吃小龍蝦的老人。

  難怪這麼眼熟，原來是他，蘇曉曉喃喃自語，陳月牙十分奇怪地看著蘇曉曉，「曉曉，你認識這位先生？」

  「前段日子，他老人家在咱家鋪子裡吃過小龍蝦。方才只是覺得有些眼熟，後來一想，原來還有這些緣分。」

  今日十分熱，院子裡這會兒看熱鬧的人又多，擠得汗流浹背的，杜和貴見大伙兒都十分好奇，於是對村民們說道，「大伙兒先回去，晚上咱們去常乘涼的地兒一塊商量娃娃們念書的事。方才老先生來了後，還沒顧得上喝口茶，休息一會兒，先讓老先生休息一會兒，有啥事，咱們晚上再商量。」

  「好，好，咱們村的娃娃們有書念了。」

  聽到杜和貴親口承認是來杜家村教書的先生，大伙兒喜不勝收，想著晚上就能知道，人群很快就散了。蘇曉曉和陳月牙也跟著大伙兒離開了，泥鰍、陳滿月和石頭從杜和貴家出來時，三個人臉上都掛著愁容。

  「泥鰍，咋辦？咱們想躲都躲不掉了，我娘一定會讓我去書堂念書，這會兒先生都來了，我想找個理由都找不到了。」

  三個小孩子來到了一塊野地里，三個人睡在一棵大樹底下，看著頭頂上的樹葉發呆，陳滿月性子急，想著念書一事，實在是忍不住了，扭頭看著旁邊的泥鰍，只見泥鰍嘴裡銜著一根野草，半眯著眼睛。

  「滿月，李嬸哪有我姐恐怖，我姐這會兒肯定琢磨著讓我上書堂念書。你不願意去書堂，李嬸頂多是打你一頓，我姐會想著法子讓你自個兒去書堂。」

  「我娘也想讓我去書堂，我也不想去，可我又不想讓我娘操心，我不想讓她再生病了。」

  「還是當鳥兒好呀，想飛去哪兒，就去哪兒。」陳滿月學著大人的模樣，望著天上飛著的小鳥，長長嘆了口氣。

  「我姐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她說念了書，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眼光都會愛尋常人長遠一些，我想咱們又不上哪兒去，念了書有啥用，放牛難道還要吟詩作對。」

  「泥鰍說得對，到時候咱們就裝病，她們肯定拿咱們沒辦法。」

  「石頭，我可不願裝病，我姐和月牙姐都會醫術，若是被她們發現了，咱們少不了一頓責罵，若是我姐裝作不知道，給咱們開幾副藥，咱們可真吃些苦頭了。」

  泥鰍的話，讓幾個小孩徹底沒了主意，幾個人不再說話，靜靜地躺在樹下發呆，若干年以後，他們再次回憶起這一幕時，不由地感嘆，幸好後來沒有堅持，不然他們真成了芸芸眾生中的尋常人。

  泥鰍中午沒有回家吃飯而是跑去了池塘邊上幫蘇大柱餵小龍蝦，下午又跟著蘇大柱去河邊挖田螺，一直到晚上才跟著蘇大柱他們一塊回來。

  吃晚飯時，蘇曉曉似乎忘記了村子裡來了先生一事，對今日的一事一字不提，吃過晚飯後，泥鰍搶著去把碗洗了，甚至把地也掃得乾乾淨淨的，還把雞鴨餵了食後，跟蘇曉曉一塊把它們趕進了雞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