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出謀劃策

  「才多大的娃，還左一口媳婦，右一口媳婦，快把鞋子穿上吧。」泥鰍黝黑的小臉透著一絲紅色，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趕緊坐下來把鞋子穿上，屋子裡的其他人早就笑開了懷。

  「泥鰍這娃將來有出息。」

  「曉曉，你的手擦點藥吧。」

  杜英不知什麼時候從家裡取了一盒藥膏過來了，悄悄走到蘇曉曉身邊，把藥膏遞給了她。蘇曉曉先是一愣，接著馬上拿了過來，難怪方才沒見杜英，原本以為他回去了，沒想到是回家給自己取藥去了。她心下一陣感動，這個少年真是心細如髮，體貼入微，她的心一點一點在淪陷。

  大人們瞧在眼裡，都裝作沒看見，繼續說著話，聊著今年的收成和往後的打算。珍珠嫂見泥鰍開始打瞌睡，叫他上床睡覺去了。蘇曉曉又給大人們泡了茶，坐在一旁邊聽大人們說話，邊給珍珠嫂打下手。

  

  初秋的夜風夾雜著蟲兒們的鳴叫，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蘇曉曉的心變得格外安寧和輕鬆，時而看著茅草屋外，時而聽了大人們的話跟著笑一下，蘇曉曉這一刻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慢慢開始接受這個事實。她心道，或許在這裡生活下去，未必是件壞事。

  李菊花就睡不踏實了，幫陳繡娘他們賣完土豆餅後，跟隨他們一塊回了李家村，這是她成親後第一次在娘家過夜，睡得格外忐忑，仿佛與這個家格格不入，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成親後，自己反而像個外人，呆久了就渾身不自在，心裡空落落的。她輾轉反側，月光冷冷清清地灑在她臃腫的身子上，聽著角落裡老鼠咯吱咯吱咬東西的聲音，她有些懷念杜家村的那個家了。

  忽然，柴房門被推開了，陳繡娘進來了，李菊花急忙坐了起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大兒媳婦馬三妹。

  「娘，三妹，你們來了。」

  馬三妹背後人叫她馬三精，馬猴精，見李菊花起身後，趕緊在她身邊坐下，一把拉住李菊花的手，「哎喲！二姐咋就瘦了，家裡沒啥好吃的，今晚吃飽了沒？肚子可還餓？」

  「吃飽了，吃飽了。」

  李菊花有些不自在，自打馬三妹進李家後，從未對李菊花如此和顏悅色過，連李菊花的親事都是她和陳繡娘婆媳倆張羅的。今晚其他人吃的紅薯稀飯，只有李菊花吃的兩個紅薯，還是馬三妹盛給她的，說是為了李菊花好，讓她少吃點，省得再長胖後，蘇平嫌棄她。李菊花覺得她說的有理，硬是忍著空了半邊的肚皮早早上床睡覺了。

  「菊花，睡得可還踏實？」陳繡娘也坐了下來，床上往下一沉，仿佛要塌了一般。

  李菊花住的地方是柴房，她出嫁前住的屋子早就被馬三妹收拾好給自己的大兒子李濤住了，如今的李家壓根就沒有她睡覺的地方，連李菊花身下的這張床還是睡覺前找了幾塊木板搭成的，硌得李菊花骨頭都疼。

  「娘，踏實。」李菊花哪敢說不踏實，沒準換來陳繡娘的一陣咒罵，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去，這大晚上的，讓她上哪兒找地方睡覺。

  陳繡娘婆媳倆互相看了一眼後，陳繡娘率先開口了，「菊花，你婆婆他們一天應該能賺不少錢吧？」

  「娘，我咋知道，我從未聽他們提起過。」

  「你也是個傻的，這麼大的事，居然也不打聽打聽。」陳繡娘一聽，用手指頭戳了一下李菊花的腦袋，「你家還有一個小姑子和一個小叔子，將來小姑子出嫁，你婆婆要出嫁妝，小叔子娶親也要出聘禮錢。今日我去打聽了一下，你婆婆每日光是賣豬下水就最少能賣八十個銅板，你自個兒算算一個月得多少錢？」

  「二姐，一個月都有二兩多銀子了，一年得多少呀。」馬三妹在一旁邊算邊說。

  「咋就這麼多？」李菊花一聽，也來了精神，她沒想到那點豬下水能賣這麼多錢。

  「說你傻呢，你不聞不問，這二兩多銀子將來都是你那個小姑子和小叔子的，你一個銅板都拿不到。」

  「娘，那我咋辦？」李菊花有些急了，二兩銀子，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急得站了起來。

  「坐下，如今就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

  「娘，當初不是您叫我分家的嘛，不然那二兩銀子也不會全進了他們兜里。」李菊花訕訕地坐了下來，床板又沉了下去。

  「我當初哪裡知道你婆婆他們能賺這麼多錢，不然也不會叫你們分家了。」提到這事，陳繡娘也有些懊惱，千算萬算沒想到蘇家居然還能有發大財的一天。「不管咋樣，蘇平也是他們的兒子，總不能他們吃魚吃肉，連口湯也不分給你們吧。」

  「娘，我不知道咋開口要，我那個小姑子如今可厲害了。」

  「說你傻，你還真傻，小姑子遲早是要嫁出去的，你怕啥，往後蘇家還不都是你的。想著法子要，能要多少就要多少，拿我這裡來，我替你保管。」

  「二姐，娘說的有道理，等你那個小叔子大了，再娶個厲害點的媳婦，一個銅板都別想得到。」

  「等你老了，濤哥兒給你養老送終，孩子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濤哥兒是你的親舅侄，比那些沒有血脈關係的外人強多了。」

  陳繡娘趁機說出了白日裡提到的打算，她用真誠又慈愛的眼神看著李菊花，這是李菊花第三次見陳繡娘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神情，第一次是與蘇平成親，第二次是與蘇大柱他們分家。李菊花不知為何，總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敢看陳繡娘的眼神，只是偏頭看著灑在床頭的月光。

  濤哥兒是陳繡娘的長孫，馬三妹的大兒子，今年已經八歲了，比泥鰍還大一歲，卻沒泥鰍懂事，被這兩人慣壞了，整日弄得家裡雞飛狗跳，恨不得上房揭瓦，李菊花每每回來，他總會第一個跑過來搶包袱找好吃的。雖是自己的親舅侄，卻讓李菊花感到頭痛不已。

  「二姐，你可別婦人心腸了，再心軟，銀子就沒了。你看濤哥兒見你來了，高興極了。蘇家如今有了錢，二姐你又沒個孩子伴身，將來若是替蘇平納個小妾，再生個兒子，蘇家哪裡還有你的地兒，在戲文里，這在大戶人家叫啥，叫寵妾死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