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種子

  「我以為你不來，走吧，咱們還得趕路呢。」

  李菊花見蘇曉曉也提著籃子，於是湊近後，想掀開她的籃子看看裡面裝了什麼，被蘇曉曉側身躲開了。

  「曉曉，你那裡有沒有吃的，唉！我起得太早，連早飯都顧不上吃。」

  「我這裡有蒸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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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曉曉掀開籃子上面的布，拿了個紅薯給李菊花，李菊花沒有接住，反而是笑眯眯地說道。「昨晚不是剩了兩個土豆餅，咋沒見你帶？」

  「給泥鰍做早飯了。」

  「哎喲！咋不給我留一個哩，紅薯比土豆餅差遠了。」

  「泥鰍正在長個，不吃咋長。嫂子昨晚臨走時不是說我做的土豆餅不好吃，我哪敢留給你。」

  「我那不是說笑，你就當真了。」

  「嗯，嫂子不是帶了雞蛋，吃雞蛋好了。」

  蘇曉曉瞟了一眼李菊花的籃子，露出了幾個雞蛋。李菊花趕緊把布蓋好，厚著臉皮說道，「我吃了，中午就沒了，我還是吃紅薯吧。」

  李菊花見土豆餅沒了，只好接過蘇曉曉手裡的紅薯邊走邊吃，蘇曉曉默不作聲地跟在珍珠嫂的後面。李菊花三五兩下就吃完了，她見蘇大柱也挑著擔子，於是趕緊上前掀開看，見裡面裝的是香噴噴的豬下水，饞得咽了一下口水。

  「爹，這也是送到春風酒樓的嗎？」

  「不是，這是拿到集市上賣的。」

  「咋賣的？」

  「兩文錢一份。」

  「這一天得賣多少錢呀，地方，娘，有這樣的好事，幹嘛不叫上我。」李菊花心裡盤算著蘇大柱這一擔豬下水能賣多少份。「這一天下來，最少能賣一百五十文錢。」

  「哪能賣得了那麼多。」珍珠嫂給那些買豬下水的人打的份量特別多，每個前來買豬下水的人買了第一次後，會經常過來買。

  「那是娘多給了，曉曉做的那麼好吃，打那麼多做啥。」

  「嫂子，做生意好比做人，要想長長久久，最好還是以誠信為本。」

  「曉曉說的對，集市上那些來咱家買豬下水的都是熟人，咱們更不能貪小便宜，做人不能眼皮子淺。」珍珠嫂趁機暗中點撥李菊花幾句，李菊花聽了後，臉上有些尷尬，卻很快又好了。

  「娘，我不過是說幾句話。」

  「嫂子，豬下水當時我也沒想到會有人來買，再說每日都要早早起來，你哪裡吃得了這份苦，你實在是悶得慌，讓哥抓一隻豬給你養，養好了，保證比豬下水還值錢。」

  蘇曉曉的提議讓李菊花苦著一張臉，「養豬還得上山打豬草，家裡的事都忙不完，我哪有空再養豬。」

  「菊花，你若是勤快一些，日子過得不比柳嬸差。」蘇大柱見李菊花拈輕怕重，忍不住開口說她，「賣豬下水的事，你只是瞧著那幾文錢了，哪裡瞧得見咱們的苦和累。菊花，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你還是踏踏實實地過日子的。」

  「爹說的有道理。」李菊花如平日裡一般，嘴上答應的很快，眼神卻飄忽不定，蘇大柱見她說不進油鹽的樣子，也不多說了，挑著擔子繼續趕路。

  「我跟娘去送豆腐，曉曉你在這裡陪爹賣豬下水吧。」李菊花提著籃子跟在珍珠嫂的後面，蘇曉曉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麼，於是同意了，蘇大柱和珍珠嫂則以為她是嫌賣豬下水累。

  「爹，您坐著歇會兒，我來賣好了。」

  蘇大柱父女倆進了一個送親友的涼亭里，珍珠嫂常在這裡賣豆腐，天熱可以乘涼，下雨可以躲雨，那些挑夫和船工也經常坐這裡抽旱菸，時常與蘇大柱拉拉家常，大伙兒都十分熟稔了，見到蘇大柱父女倆進來避雨，趕緊給他們騰了一個地方。

  「多謝大伙兒了。」蘇大柱放下擔子，脫掉身上的蓑衣，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好在雨下得不大，蓑衣尚未濕透。

  「謝啥。都這時候了，這雨，還說下就下，昨晚睡覺前月亮還大得很。」一個挑夫把扁擔放在地上，自己坐在扁擔上面，看著涼亭外淅瀝瀝的小雨說道。

  「只怕這幾日都有雨下，這一下雨，來往的船隻就少了。」

  這些挑夫和跑船的都是靠河面上來往的船隻養活一家人，來集市上的船少了，他們也跟著掙得少了。涼亭里坐著許多挑夫，沒有位置坐下的，有拿手裡的扁擔墊著坐著，也有靠著涼亭柱子，望著涼亭外抽旱菸的，只是眉宇間都是憂心忡忡。

  「閨女，我兒子前幾日來信了，還是得麻煩你幫我念念，」

  蘇曉曉拿著自己帶來的小凳子，一聲不吭地坐在，聽涼亭里的人說話。這時一個挑夫拿著一封信走了過來，蘇曉曉從前跟著蘇平來集市上賣豆腐，在書堂習字後，經常會給這些挑夫念信，偶爾還會代寫信，這些挑夫大多數目不識丁，全靠賣力氣為生，蘇曉曉見他們掙錢辛苦，也從不收他們的錢，挑夫們有了什麼好東西，也會送一些給她。

  信寫得很簡單，蘇曉曉很快就念完了，挑夫仔仔細細地收好，放進貼身的衣服里，隨後拿著一個用油紙包，「閨女，這個給你。」

  「這是啥？」

  「昨日我替人挑了箱籠，人家沒錢付工錢，就給了我這個，說是一些種子，明年春天種下了，往後就可以吃了。」

  「大叔，您拿回家自己種。」

  「我家那婆娘養啥都養不活，養了也是糟蹋了，還是你拿回去吧。」

  「多謝大叔了。」

  「謝啥，你經常幫我念信，是我該謝謝你。」

  「大叔，您今日不回信？」

  「不回了，快年底了，我家那混小子就要回來了。」

  挑夫擺擺手，忽然有人喊道來船了，涼亭里的人都站了起來，連蓑衣都不穿，拎著扁擔就往涼亭外頭跑，挑夫也不例外，這些人都是賣力氣為生，來船了，就意味著有活了，明天的到錢有著落了。

  一時涼亭里只剩下蘇曉曉父女倆了，蘇曉曉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只見裡面放了一些黑色的種子，她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西瓜、菜瓜一類的種子，這些在這裡可就是個稀罕物。尋常人家哪有命吃得上，都是大戶人家才能吃得到的好東西。

  大戶人家根本就不讓這些種子有機會流落出來，吃好瓜果後，剔出來的種子，一粒都不能少女，都有人專門管著，就是壟斷的一種，讓這些東西只能出現在有錢有勢之人的飯桌上。那個沒錢付給挑夫的人，從前定在大戶人家呆過，才有幸得了這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