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泥鰍，你的嘴是不是開過光？

  「可不是嘛，還是你有主意。」蘇曉曉看著編簍裡面的五隻小黃鴨，越看越喜歡，「我就見今日有買鴨子的，就買了幾隻，養咱家後院的池塘里，明年開春就能下蛋了。」

  「娘，明年咱家就能吃鴨蛋了。」泥鰍高興地提著編簍去後院放鴨子，蘇大柱抽了點旱菸，就去河邊洗挑回來的豬下水了。

  晚上，珍珠嫂把今日賣豬下水的錢從布袋裡拿了出來，一家人圍著她，珍珠嫂仔仔細細地數了一遍，不多不少一共賣了一百個銅板，加上賣豆腐的，一共是一百二十個銅板。蘇曉曉抓了一把銅板放手裡，她沒想到第一日就能賣這麼多銅板。

  「娘，這些錢咱家放進陶罐里，埋咱家後面里，財不露白。明年咱家再買幾塊地。」

  「這事聽曉曉的。明年開春咱家不僅買一頭牛回來，還要再養一隻豬。」蘇大柱敲了敲手裡煙杆，往桌子上一放，「豬下水能賣錢的事，往後其他人也會知道，到咱家買的人也會越少。」

  「他爹說的對，咱家不過是搶了個先，還是買地好，有了地，心裡也踏實。」

  

  「有了自己地，咱家再也不怕蟈蟈上門收租子了。」泥鰍拿著銅板把玩著，聽到買地，特別高興。

  「咱家去年欠的租子，夏天收了點收成才算還上。聽說租子又要漲了，這地咱家是種不起了，前幾日收的那點花生，剛好做今年的租子，年年年頭忙到年尾，最後連飯都吃不上，好在今年老天爺開眼，總算有點收成。」

  「咱家還欠你杜叔家一兩銀子，再過些日子就能還上了。」一百四十個銅板給了蘇家四口莫大的希翼，壓在他們頭頂上的貧困也變得微乎其微了。

  「爹，娘，明日我隨你們一道去集市上賣豬下水，再買一些配料回來。」蘇曉曉意不在買配料，這是她尋的一個藉口罷了，明日李菊花也要去，她是擔心李菊花胡攪蠻纏，蘇大柱夫婦又心軟，到時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也好，你爹還有些忙不過來，多個人幫忙，手腳快一些。」

  「我大清早就見嫂子回娘家了，提著咱家昨晚給她地那串豬大腸，還有自家的油。」蘇曉曉對此見怪不怪了，李菊花這個扶弟魔不是一兩日就能大徹大悟的。

  「她家就那麼點油，她拎回娘家了，她自己吃啥？後山的茶子都被摘光了，想摘都沒地兒了。」李菊花和張婆子兩人曬茶子時不盡心，杜和貴給這兩家少分了一些，好在蘇平跟著蘇大柱他們一道上山摘了些，燒菜時不必緊巴巴的。

  「咱家有呀，嫂子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蘇曉曉說道。

  「由她去吧，平哥兒經常在外頭做木工，沒了就沒了。平日裡她送啥，咱們沒多說一句，往後她想送啥就送啥，咱家的東西她也別想拿。曉曉和泥鰍都大了，總不能讓這倆孩子一直跟著咱們受苦吧。」蘇大柱想著手心手背都是肉，虧欠了誰都過意不去，「平哥已經成家了，他的事他自己決定，咱們兩個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他一世。」

  「姐，明天會下雨，記得帶傘。」泥鰍托著臉頰在打瞌睡，忽然又醒了，揉了揉眼睛，望著外頭亮堂堂的夜空說道，

  「又說夢話了，外頭月亮這麼大，下啥雨，你快去床上睡覺吧。」

  珍珠嫂把銅板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進了一個陶罐，又細細封好，蘇大柱借著月光，荷著鋤頭，與珍珠嫂一同把陶罐埋在了後院。

  第二日，果然下雨了，蘇曉曉望著淅瀝瀝的小雨，拍了拍泥鰍的頭，「泥鰍，你的嘴是不是開過光？」

  「姐，我也不知道咋就真的下雨了。」泥鰍抬頭看著漆黑的天，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顯然他自己都不信。

  「他還不是瞎說的。泥鰍，好好看家，別到處亂跑，午飯在鍋里，中午自己熱熱。」珍珠嫂特意把好好老家咬字重一些，泥鰍聽懂了，她這是擔心後院埋在土裡的陶罐。

  「娘，我會好好看家的。」

  「我給你煎了個荷包蛋放鍋里。」蘇曉曉的話讓泥鰍的眼睛一亮，原本還打著哈欠的他，頓時清醒多了。「你再去睡會兒，有大黃守家，不用擔心。」

  「謝謝，姐。」

  「我們走了。」蘇曉曉打著油紙傘，蘇大柱和珍珠嫂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挑著擔子往集市上去了。

  「爹，娘，姐，你們慢走！」

  天已經漸漸轉涼了，雨水落在肌膚上，微微有些涼意，蘇曉曉把兩隻手的袖子扯了扯，身上這件衣服還是前年的，袖子已經有些短了，露出一小截手臂在外面，腳上的鞋子雖然合腳，卻已經洗得發白了，還補了一個補丁。以蘇家如今的情形，蘇曉曉已經是很知足了，泥鰍如今還光著腳丫子四處亂跑，連雙像樣的鞋子也沒有。

  「今日賣完豬下水，買點布，給你和泥鰍做身衣服，再做雙鞋子。」珍珠嫂瞧著蘇曉曉露出來的手腕說道，她和蘇大柱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是補丁疊補丁了。

  「娘，我暫時不用添衣服，這些衣服還可以穿呢。」

  「買，要買，從前沒錢，只能省一個子兒算一個，如今豬下水能賣到錢，咱就不省了。到了冬天，咱家每人添一件棉襖，家裡的棉被也要沒了。我也沒啥想法，吃得飽，穿得暖就行了。」

  「咱家挨著後山的，夏天倒是不咋熱，冬天就冷了些，聽你娘的，咱家今年過一個暖和的冬天。」

  「今年過年咱家不僅可以吃上白米飯，還能吃上肉了。」

  「娘，這話泥鰍聽見最高興了。」蘇曉曉抬著頭，遠遠見有人在村口等著，「爹，娘，是嫂子。」

  「她真的來了。」珍珠嫂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連蘇曉曉也不敢相信，她以為今日下雨，天兒又冷，李菊花應該會賴在床上起不來的，沒想到她居然來了，見到珍珠嫂他們似乎特別高興。

  「爹，娘，曉曉，你們總算來了。今日一下雨，天兒就變冷了，我都等你們好一會兒了，可冷死我了。」李菊花搓了搓自己的手背，蘇曉曉悄悄打量了一下她，她顯然是特意裝扮過的，身上穿的是年前添置的衣服，頭上挽著一個髮髻，還插了一支銀簪子，連臉上都抹了一些水粉，手臂上還挎著一個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