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咸吃蘿蔔淡操心
2024-05-01 08:40:57
作者: 安靜
「讓村長領著大伙兒去說說,這次胡萬金自家的地也被淹了,應該好說話一些。」
「聽你爹說,村長昨晚也是這麼說的,泥鰍,你起來了,快來吃早飯。」
珍珠嫂招呼泥鰍吃早飯,只見泥鰍背對著牆,順著牆根慢慢地往門外走,聽見珍珠嫂叫他,似乎走得更快了,行走間,褲腿處的水漬若隱若現。
「娘,我昨晚吃太多了,不餓,我去山上放羊了。」
「羊在後院,你這是往哪裡走。」
「娘,我要去茅廁。」
泥鰍聽了後,反而走得更快了,原本的小碎步換成了大步往前走。蘇曉曉瞧出了端倪,忍住笑意,去後院幫泥鰍牽羊,又從桌子上拿了兩個紅薯塞他手裡。泥鰍一隻手牽羊,一隻手拿著紅薯往嘴裡塞,正準備離開,珍珠嫂手裡提著被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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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鰍,你又尿床了。」泥鰍被紅薯差點嗆到,他滿臉通紅,「還不去換條褲子,等著太陽曬乾呀。」
蘇曉曉笑得前俯後仰,泥鰍一溜煙似的衝進屋子裡,換了一條褲子,很快就出來了,手裡還提著那條尿濕了的褲子。「娘,我換好了。」
「坐下來慢慢吃吧,我已經給羊餵了一把青草,等太陽大一些,路面曬乾了些再去。」
蘇曉曉說完,把昨日切好準備做豆腐乳的豆腐,端著出去,擔心會被小雞啄,於是放在一個稍高的地方,她用手稍微翻了兩下。
「姐,豆腐乳肯定會很好吃。」泥鰍邊吃紅薯,邊望著竹籃里的豆腐乳,蘇曉曉對泥鰍有了新的認識,這小子就是個吃貨。
「放點辣椒和生薑,若是再放一些油,最下飯了。」
聽蘇曉曉一說,泥鰍感覺手裡的紅薯更香了。蘇曉曉遞給泥鰍幾個紅棗,是昨晚珍珠嫂給她的。泥鰍卻沒有收下,「姐,你自個兒留著吃吧,娘昨晚也給我好幾個,我放你屋子裡,你一塊吃了吧。」
泥鰍吃完後,抹了一下嘴巴,正要走,又被蘇曉曉叫住了,「泥鰍,我昨日炒了點黃豆,你抓點去吃。」
「姐,你炒豆子了,我好久都沒吃豆子了,姐炒的豆子可香了,我可饞了。」蘇曉曉抓了幾把豆子,裝在一個小布袋裡,塞到了泥鰍的手裡。
「昨晚沒跟你說,擔心你吃了後不吃飯。」
「泥鰍,走啦!」是柳嬸家的石頭和村里幾個小孩約泥鰍一道去後山放牛。
「哎,我馬上就來了。」泥鰍把小布袋往腰間一塞,牽著羊就走了,珍珠嫂跟在後面喊道。
「泥鰍,別貪玩,中午記得回家吃飯。」
「好嘞,娘。」
「娘,我來洗衣服吧。」蘇曉曉把茅草屋的前前後後都打掃了一遍,見珍珠嫂正準備提著衣服去河邊洗,趕緊上前。
「曉曉,你呆家裡,我去就好了。」珍珠嫂沒敢讓蘇曉曉去河邊,生怕蘇曉曉再有個三長兩短的。
「娘,沒事,今日沒下雨呢,我去洗就好了,大伙兒都在,不會有事的。」蘇曉曉想趁著洗衣服,四處看看,對杜家村的情形多了解一些。
珍珠嫂見蘇曉曉執意要去,只好勉強同意了,「那你小心些。」
「好的,娘。」
蘇曉曉提著一桶衣服,拿著木槌往河邊走去。昨夜的雨勢太大,河岸兩旁稻田裡的水渾濁不堪,離河邊還有一小段路,就已經有木槌聲音,時而還有笑聲。離河邊還有一先段路的時候,柳嬸和張婆子迎面而來。
「嘿,曉曉,你的病好了。」
柳嬸邊說邊裝作若無其事把自己右手腕戴著的金手鐲露了出來,又抬頭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太陽底下,她手腕上的金手鐲,確實如同泥鰍說的那般,能把眼睛晃瞎。她身上不知用了什麼脂粉,隔老遠就能聞見一陣香味,只是這香味聞著就讓人發膩,卻不是什麼上好的脂粉。
「柳嬸,我只是暈了過去,沒有生病。」
「哎喲,病了就病了,有啥好怕的。」
與柳嬸呆一塊的是杜大富的老婆張婆子,村子裡出了名的大嘴巴,整日不做事,在村里四處找人拉家常,最喜嚼人舌根,搬弄是非。張婆子家住村頭,她每日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來,接著屋裡也不收拾,只管吃完早飯,碗筷往桌子上一扔,泡一罐開水,裡面撒幾片粗茶葉,提著罐子從村頭聊到村尾。她逢人都能說上兩句,逮住誰,就不肯走了,東拉西扯,都能扯半天,平日裡大伙兒見了她,趕緊躲開。張婆子今日又提了一罐茶,罐子口黑黝黝的,都是茶垢,陶罐早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罐子外面都是污垢。
張婆子說話聲音極大,是杜家村出了名的大嗓門,她說話時,一手提著罐子,另外一隻手插著腰,滿滿的一罐子茶水隨著她的大嗓門,溢了一些出來,漂浮在上面的粗茶葉也跟著晃了出來,掉了幾片在地上。蘇曉曉想著這個張婆子真是懶,連泡茶的水都不願燒開。
灑落在地上的粗茶葉是張婆子自家屋子前的幾棵茶樹上摘的,還是張婆子的大兒子杜剛見茶葉都快長成葉子了,張婆子遲遲不肯去摘,於是抽空去摘下來的。
張婆子家有三個兒子,加上杜大富,一家子四個人下地幹活,張婆子就呆家裡,給他們做做飯,洗洗衣服,日子過得比誰都清閒。平日她見蘇曉曉人老實,逮著了,沒少說些有的沒的,可她不知道眼前的蘇曉曉已經不是從前的蘇曉曉了。
「張嬸,前陣子聽說您病了,屁股上面都長疙瘩了,如今好些了沒?」
張婆子經常坐著嘮嗑,一坐半天都不挪窩,久而久之,屁股上就長了個疙瘩,就是痔瘡,疼了好幾日,還是杜大富去集市上給她抓了幾副藥,約摸著已經好了,於是又出門四處亂晃了。蘇曉曉也是無意中聽張婆子在自家院子裡痛得大喊大叫,當時杜大富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她浪費銀子。
「長了啥,你別瞎說,我好好的,能長啥。」屁股上長瘡被別人知道了,背地裡還不知說成啥,張婆子見蘇曉曉一說,就有些緊張了。
「張嬸,您看,我這不好好的,腦子又好,還能做事,比那些懶婆娘強多了。」蘇曉曉的話里有威脅之意,張婆子聽明白了,不敢再接著往下說了。
「曉曉,今年十三了吧?長得沒我家燕子好看,人也不機靈,」柳嬸說著說著就搖搖頭,「也不知過兩年有沒有媒婆上門提親。」
「柳嬸,這事就不勞煩您操心了,您有空就多關心一下燕子姐。」蘇曉曉沒好氣地說道,這是咸吃蘿蔔淡操心。
「我家燕子在大戶人家享清福,哪用得著我來操心,前幾日還托人送了我一些頭油和脂粉。哎!說了你這個小丫頭也不懂,這可是大富人家才能用得上的東西,聞著可香了。」
柳嬸邊說邊把她那張老臉抬得高高的,斜著眼睛,用鼻孔看著蘇曉曉,連鼻孔里的幾根又黑又粗鼻毛都清晰可見。她原本那張常年風吹日曬的臉上擦了些脂粉,白得瘮人,露出的脖子那一截卻還是黑黝黝的。
「就是,你連大戶人家咋過日子的都不知道,聽說每日光是吃喝都要花費不少銀子,天天燉燕窩,人參啥的。曉曉,你這輩子都趕不上這樣的好事。」張婆子也跟著附和,蘇曉曉不想跟這兩個村婦再聊下去了,提著水桶直接走了。
「這丫頭莫非是被雷劈傻了,說不了兩句,就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