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7章 番外(當官記)7
2024-06-07 06:26:24
作者: 夜初
楚晶藍和安子遷聽到楚氏的話後互看了一眼,楚氏卻已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來道:「老爺還說,從今往後這朝堂便是你們年青人的了,他歷經兩朝,很多事情已經看透,如今年事已高,也只想歸隱田園,享幾天清福,有你們在,他也是甚是放心。」
楚晶藍輕聲道:「姑父是兩朝元老,處事穩妥而又謹慎,比起遠溪毛毛躁躁的性子不知道以勝出多少,如今朝中百廢俱興,光憑遠溪一人怕也是不能的,這其中少不得姑父的相助。還請姑母轉告姑父,請他一定要幫幫遠溪,就當做是幫大齊所有的百姓!」
說罷,她的身體微微一躬,然後便給楚氏行了一個禮。
楚氏忙伸手將她扶起,目光慈祥的看著她道:「人言女生外相,當真是一點也不假,你嫁給遠溪便是全心全意為他著想了。」
楚晶藍聞言淺淺一笑,扭頭看了安子遷一眼,安子遷卻也只是嘴角含笑,眸子裡一片溫柔,兩人歷經了許多的事情,浮華退去便只余濃濃真情,兩人都知,他們這一生是註定要相攜而過,不管這一路上有多大的風雨,他們也能走過。
楚氏看了看兩人後微笑道:「其實這事就算你不說,我也明白,這些事情不再是一家之事,而是事關天下蒼生,日後所有的一切你姑丈都會幫忙打點,所以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所有的一切他自會處理妥當,會待到合適的時機再退隱朝堂。」
楚晶藍聞言心裡一寬,能得到辛相相助,再憑安子遷的能力要將首輔做好並非難事。
楚氏的嘴角微微一揚,看著楚晶藍的樣子便想到了當初的自己,那些年青的歲月,竟在她的心裡活了起來,想起和辛相初遇的時光,竟也成了她這一生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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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離開之後,楚晶藍看著安子遷道:「你的運氣不錯!」
安子遷卻撇了撇嘴道:「不是我的運氣不錯,而是樂辰景的運氣不錯。」
楚晶藍聞言笑了笑道:「若真要這麼說的話,我只能說是大齊百姓的運氣不錯。」
安子遷的眸光微深,眼眸里滿是溫柔,伸手輕輕摟她入懷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的運氣很好。」
楚晶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當下嘴角微微一揚,心底有一陣暖流划過,他又輕附在她的耳畔道:「我現在只盼著五年的時間快些過去,然後就能和你過簡單快樂的日子了。」
楚晶藍輕輕伏在他的胸口,眼裡也有一絲嚮往,她這些年來一直在算計中生活,如今也盼著過些簡單的生活,簡單而又快樂就好。
第二日早朝時安子遷便將朝中所有的利弊一口氣全揭露了出來,其中最大的弊病便是朝中官員太多,貪污成風。
安子遷的那些話只聽得朝中半數以上的大臣一個個汗毛倒豎,昨日裡他們見識了安子遷的手段,又知他的手中有樂辰景賜的尚方寶劍,一時間也沒有人敢造次,只是安子遷說的那些事情大多都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一時間都在想貪污之風是從前朝傳來的,所牽涉的人員眾多,安子遷本事再大,樂辰景決心再大,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官員一併革除,更不可能連根拔起,一時間眾大臣的心裡又安穩了不少。
眾大臣的目光不時在崔文滔和辛相的身上流轉,這兩人雖然並不貪,但是那些事情兩人都有關係的,而其中盤根錯節的關係,就算兩人再潔身自好也難以脫得了干係。
樂辰景若是真的要將改革吏制的話,怕是滿朝文武沒有幾人能用。
辛相一直靜靜的聽著安子遷的話,眸子裡的光華晦暗不明,他很清楚的知道如今朝中的官員都在等他表態,雖然昨日的早朝他曾表達過他的觀點,但是他心裡也很清楚的知道,他昨日的做法在那些官員的眼裡不過是做戲而已。
他的眸光深了些,然後緩緩的道:「安相之言可謂是切中朝中事情的重點,但是不知道安相打算如何解決這些事情?」
安子遷嘻嘻一笑道:「我暫時只發現了問題,尚未找到解決問題的想法,等我想到之後再和辛相好生商議。」
辛相哪料到他會這般說,當下不禁愣在了那裡,而其它的官員聽到安子遷這一席話之後一個個眼裡滿是鄙薄之色,剎那間莊嚴的大殿之上便響起了一陣嘲弄聲,那些大臣們心中暗想,昨日見安子遷還有幾分橫勁,卻不想原來也不過只有這幾分橫勁罷了,除了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之外,再無其它的本事。
因為眾人有了這分心思,於是心裡便也有幾分看輕安子遷。
樂辰景坐在龍椅上聽到安子遷的話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個安子遷行事從來都沒有章法,大殿之上又怎麼能如此胡說?只是他也知安子遷的本事,知道他這樣做必定有其深意,當下便道:「那安愛卿便回去之後好好想想,想好之後再到大殿上來討論。」
安子遷微笑道:「多謝皇上體諒。」他的態度很恭敬,可是這句話聽在那些大臣們的耳中卻別有一番味道。
左邊的御史左益出列道:「安相雖為首輔,微臣自不敢懷疑聖上的眼光,但是朝中之事並非兒戲,安相在沒有想好對策的時候便將事情提出,微臣認為有欠妥當!」
安子遷的眸光轉深,扭頭看著左益,樂辰景問道:「有何不妥?」
左益答道:「大殿本是最為莊嚴的地方,安相行事太過隨意,皇上問之解決之道安相卻答不出來,此一條有欺君之嫌,其次昨日安相下朝之後竟將朝中武將的腰帶解下,朝中官員是皇上親封,他這樣的行為實為不端,對皇上有不敬之意,官員為朝中根本,他此番行為是在侮辱我大齊朝!」
安子遷聞言倒對這個御史有了興趣,昨日裡左益生病未曾早朝,他並未見過,此時聽到這一席話,只覺得這人還頗有幾分文人的風骨,只是那帽子扣的著實不小,竟字字句句將欺君和對君不敬的罪名給他扣了上去。他想起昨日裡看到辛相給他的那本書,書里有一些關於左益的記載,苗冬青的資料里也有一些關於左益的事情,只說他是前朝的進士,為人剛正不阿,所以樂辰景登基之後依舊讓他做御史,專諫朝中官員失德失行之事。
安子遷看了他一眼後道:「左御史這句話怕是說的重了一些,欺君之事我自是萬萬不敢做,我今日裡說出來的事情全部都有憑有據,可不存在欺君,縱然我到如今並未想到應對之策,也只能說我不夠聰慧,至於說到昨日裡將武將們的腰帶斬斷之事,那事我們可得好生說道說道了,我知道朝中的官員上任,老的官員總覺得新上任的官員未必有那般本事,所以常會相欺,昨日在我砍斷那些武將的腰帶之前,他們先用刀來刺我。這樣的行為說難聽一點的是對上司不敬,我做為一朝首輔,又豈能由得下屬戲弄?若不出手對付他們,他們只怕還以為我是只軟腳蝦,以後還不得爬到我的頭上來!而我是聖上親自下命委任的,又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親自宣布的,這邊聖上才一宣布我的首輔之位,那邊文臣武將們便欺上門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聖上不敬呢?」
左益聞言愣了一下,細細一想也覺得安子遷說的有幾分道理,卻依舊道:「安相這是在詭辯!你雖然新入朝為相,但是是首輔之位,俗話說的好,宰相肚裡能撐船,安相卻是連一點容人之量也沒有。昨日皇上在朝堂之上說安相文武雙全,那些大臣們不過是想見識一下安相的本事,卻不料安相竟用那麼重的手段對付他們,日後又如何讓他們帶兵打仗?」
「沒有臉帶兵打仗,那便不帶兵就好。」安子遷不以為然的道:「他們身為朝庭的武將,卻不能在我的手下走過一招,這樣的人若是讓其帶兵打仗怕是連大齊的里子面子全部都要輸光!」
昨日裡那些被安子遷脫了褲子的官員聞言大怒,正欲說話,安子遷又不緊不慢的道:「再說了,眾位將軍們若真是想要找我比試武功的話大可以約個時間地點大家校場上見,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又是暗器又是群摳,再說了用了那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又哪裡有半分男子漢的磊落光明。打不贏我也就算了,自己丟了臉面還想借文臣的嘴為自己討回公道,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武將大多都還有幾分血性,聽到安子遷這一頓夾槍帶罵的話倒有一半人紅了臉,但是還是有人心中不服,其中一人出列道:「安相這話說的是不是太過了些,你們我們用了不入流的手法,難道安相的手法就高明嗎?」
安子遷扭頭一看,卻是昨日和他鬧的最凶的南將軍,他微微一笑道:「不算太高明,只是普通高明罷了,我這人素來認個死理,通常情況下別人對我如何,我便如何對待別人。若是我昨日的手段算不入流的話,那也只有證明是你們先用不入流的手法對付我在先!」
南將軍氣的臉色大變,正欲發作,樂辰景卻一把拍在龍椅之上,然後冷著聲道:「放肆,大殿之上朕還在,豈又容得你們在這裡喧譁,怎麼?都當朕不存在嗎?」
「微臣惶恐!」眾大臣見他動了真怒,全跪倒在地道。
樂辰景冷冷的道:「你們的那些心思不要以為朕完全不知道,往日裡朕只是不說而已。再則昨日裡朕在大殿上說了什麼,你們全都忘記了嗎?真把朕說的話當做放屁嗎?」
一群大臣頓時大氣也不敢出。
安子遷跪在地上暗嘆樂辰景好大的龍威,動不動就下跪的事情實在是讓他覺得不太舒服,卻也沒有法子,如今樂辰景是一國之君,那些威儀卻是一點都不能少的。
樂辰景掃視了一圈眾人道:「朕早前就已經說過,朝中的大事都會交由安相來處置,他覺得不妥的地方也是朕覺得不妥的,你們欺負他便是在欺負朕!」
「微臣惶恐!」眾大臣又大呼道。
樂辰景冷著聲道:「你們回去之後好好反思反思,退朝!」說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安子遷的眼裡有了一抹幽深,那些大臣看向他目光雖然有些畏懼,卻大多有一分不屑,他也不以為意,只當做沒有看見,辛相一時間也猜不透他的做法,只是有些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卻又見他渾身上下一片淡然,心裡沒來由的又放下心來。
安子遷這一次沒有直接出宮,而是去御書房找樂辰景,只是他才將門推開,一堆奏摺便鋪天蓋地的朝他飛了過來,他反手一抄,極為凌厲的便抄了十幾本在手裡,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手又停了下來,餘下的那些奏摺便全部砸到了他的身上。
奏摺落下,他便看到了樂辰景那張冷若寒霜的臉,他展顏微笑,樂辰景卻冷哼了一聲道:「你果真是有些本事,昨日只上了一天的朝,便將整個朝堂上下弄得齊心協力,朝中大臣從未如此團結的對付一個人,你倒是開創了本朝的先河。」
那些奏摺四處散開,安子遷隨便瞟了一眼便看到那些奏摺本本都是參他的,他嘻嘻一笑道:「如此的話,微臣就得恭喜皇上,臣子們如此齊心,實為我朝之盛事!」
「盛個屁事!」樂辰景沒好氣的道:「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你到底要做什麼?」他沒有自稱為朕,雖然怒氣深重,卻並未以帝王之威在壓安子遷。
安子遷微笑道:「四哥讓我做什麼,我自然就做什麼。」樂辰景不自稱為朕,那麼自然就是他的四哥了。
樂辰景的眸光深了一些,安子遷又道:「我早前就說過,若是四哥信我,我自不會讓四哥失望,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會少。」
「可是你如今已經犯了眾怒,他們若是集體罷朝,怕是會傷及國之根本。」樂辰景面上憂色的道。
「貪污之事早已深入朝綱,若不下狠心剔除,後患無窮。」安子遷淡淡的道:「這是我昨夜裡連夜整理出來的資料,四哥可以看看。」
樂辰景有些狐疑的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先只是輕輕一翻,緊接著面色便嚴峻了不少,那張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安子遷在旁解釋道:「這些東西其實是前朝皇帝在時我便派人所查,當時為的是對付那些貪官污吏,只是以前的想法比現在簡單,誰做的太過了就直接了結那人的性命,如今要做的卻是連根拔起,因為那危害已遠超過我們所想。而貪污之事說到底卻是不可能完全杜絕,我們要做的是要形成一股風氣,朝中官員的清廉之風,否則受苦的還是百姓。」
「可是根據你的這張紙上所列之人,都是朝中大臣,而且還有很大一部分都身居要職,是不可能革職查辦的!」樂辰景的眼裡滿是擔憂之色。
安子遷笑道:「其實這事也不難,就看皇上有沒有那個魄力了。」
樂辰景的眼裡有一抹震驚,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安子遷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朕把那些官員全部都罷免了吧!」
「有何不可?」安子遷反問道。
樂辰景的眸子裡滿是幽深的道:「他們是貪,而且心思手段都極為周密,卻也為朝庭做事,一旦全部罷免問罪牽涉太廣,怕是西京之中再無安寧。」
安子遷笑道:「四哥雖然是天下間頂聰明的人,但是平日裡帶兵打仗的時候多了,怕是少了一些文人的曲折心思。」
樂辰景聞言冷哼了一聲,安子遷摸了一下鼻子後又道:「不過皇上卻是這天下間殺伐決斷之人,帶兵打仗的那些手段,一樣可以適用於朝庭,微臣請問皇上,若是行軍打仗之時,有將士生了異心,你不能再用,卻又因為他手中有兵權不能直接革職的話,皇上要怎麼做?」
樂辰景緩緩的道:「有兩種法子,一種是先發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其制服,另一種是緩緩圖之,先將其誘至我的陷阱,再一舉殲之。」
安子遷聞言笑了笑道:「皇上聖明!」
樂辰景聞言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思,當下微微一笑,然後伸手拍上安子遷的肩膀道:「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是朕想知道你後續可還有良策?」
「皇上不是一直說萬知樓里人才濟濟嗎?有些人有些職位是可以用的。」安子遷淺笑道:「只是這些都只是權宜之計,他們和微臣一樣,和皇上只有五年之期,所以想要有合適的人才,還得皇上親自去發掘。而朝中的大臣,微臣覺得有兩人可用。」
「哦?你覺得哪兩人可用?」樂辰景有些好奇的道。
安子遷緩緩的道:「一個是通政司參議喬石,他雖然如今只是一個正五品的官職,可是縱觀他這幾年的政史,幾乎每件事情都做的極為出色,另一個是御史左益。」
「喬石可用這事朕可以理解,左益今日當朝和你爭吵,盡數你的不是,你怎麼還要幫他說話?」樂辰景有些奇怪的道。
安子遷緩緩的道:「昨日皇上在大殿之上盡說我的好處,更給了我極大的權力,昨日下朝之後我也行了一些荒唐之事,手段雖然有些兒戲或者說不太入流,但是卻是嚇唬人的好法子,皇上雖然收到很多彈劾我的摺子,可是今日在朝常之上卻沒有官員站出來說我的不是,唯有左益說了我的壞話,那麼我也敢大膽推測,他還是有幾分文的高傲風骨,有做諫臣的資格,所以我覺得他能用。」
樂辰景聽他這麼一說倒放下心來,原本他擔心安子遷太過胡鬧,怕他行事只憑一已喜惡做出一些有傷國之根本的事情來,如今才知安子遷心如明鏡,所有看似胡鬧的背後全部都暗藏著苦心,並不會因為別人的一些意見而生出殺心,相反還是一個惜才之人。
他看著安子遷道:「這些事情朕都信得過你,只是往後你要更加用心才是。」
安子遷賞了他一記白眼道:「當初既然已經答應了你,那麼必不敢做出讓你失望之事,我還盼著早些將所有的一切全部做好,然後過我的快活日子。」
樂辰景聞言不禁失笑,兩人由原本的兩看生厭到如今的相互欽佩,著實不是一件易事。
接下來的幾天安子遷整天在西京城裡到處溜嗒,他只是身著便服,最喜歡是茶館酒樓里和人閒扯,短短十來天的功夫便和茶館酒樓里的說書人都混熟了,他以前便是紈絝子弟的模樣,如今雖然已是朝中一品大員,只是往日的習性還在,眾人只把他當做是富家的公子哥,再加之他沒有半點架子,沒有一個人會把他和朝中的得寵的新相聯繫在一起。
朝中的官員在聽到他的行蹤之後,一個個原本緊繃著的弦又放了下來,鬧了半天,原來那個聰明無比的皇帝只是弄了一個紈絝做相,這樣的人又何足為患!
只是有些謹慎小心的還是將平日裡所行之事低調的處理,必竟皇帝的本事他們是極為清楚的,想來也不會弄一個真正的紈絝子弟來做首輔,只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們聽到探子的那些話之後,心中的疑慮也漸漸消淡,於是乎,膽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