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分班

  正月十六這天，正是學校開學的日子，對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以及即將到來的高考，張雲楓忽然間充滿了信心。

  一大早，張雲楓便背著空書包騎車來到學校，按照以往的老慣例，新學期報導的第一天，是領新書和新的課程表，第二天才會正式上課。

  張雲楓就讀的，是江城市第一中學，這所中學在整個江城市甚至整個南江省來說，都是排名頂尖的高中，不僅本科率全省最高，全市甚至全省的高考狀元也經常出自這所中學，代表了整個南江省最高的教學水平，張雲楓的堂姐張芸冉，也同在江城一中就讀。

  本來張雲楓是沒有機會進入江城第一中學讀書的，當年自己中考的分數差了江城一中分數線足足有六十多分，差這麼多分，就連出贊助費都沒有機會，沒有極強的人脈、大量的金錢，像他當時的成績，只能進入江城市二、三流的中學，根本沒有機會進入這所全省頂尖的中學。

  但張雲楓就是這麼神使鬼差的進來了，到現在他也不清楚老實巴交的父母當時動用了什麼樣的關係，竟能將自己送入這所學校，只是後來聽說好像是父親當年在軍隊服役時的一個老戰友幫忙，但具體是誰，張雲楓也不清楚。

  

  不過在一中的這兩年半時間裡，張雲楓倒是受到了不少歧視，他的成績在班裡甚至整個年級部都處在墊底的水平，班主任馬前途對他一度十分不滿，認為他的存在，影響了自己班裡的平均成績，一直想找機會讓張雲楓轉到其他學校，但張雲楓雖然成績不好，在學校卻也不惹是生非，也算是一個非常安分的學生，所以馬前途一直都沒能如願。

  走進自己所在的文三班，不少同學已經早早的到了，都在座位上聊著各自寒假的趣事，在學習為主的一中，絕大部分同學對張雲楓都保持距離，生怕因為接近張雲楓，而被老師冠上自甘墮落的罪名，所以張雲楓在班上也沒有幾個朋友，關係好的幾個人，都是在班裡成績倒數的。

  張雲楓一進門，便本能的看向第三排中間的那個位置，尋找那個整個寒假都縈繞在自己腦中的倩影，果不其然，她正安靜的坐在那兒，手中捧著一本課外書，正讀的專心致志。

  這個女孩，名叫蘇諾妍。

  在整個江城一中，沒有一個女孩的名氣能與蘇諾妍相提並論，在全校男生的眼裡，蘇諾妍便是唯一的女神，她的身上，聚攏了所有可以想像到的光環：五官極其漂亮、身材高挑出眾、氣質也是出塵脫俗，成績上一直穩坐全年級第一名的頭把交椅，而且據說家境也頗為殷實，在尋常人看來，上天對蘇諾妍的恩賜，多過尋常人太多。

  張雲楓只是習慣性的偷偷看了蘇諾妍一眼，卻沒想這時蘇諾妍竟忽然將眼神由書本移向了正在看著自己的張雲楓，四目相對，僅僅是一個瞬間，張雲楓急忙將眼神偏向一邊，心跳在瞬間加速。

  「雲楓。」一見張雲楓進來，同桌李澤凱從桌位上站起來，沖張雲楓招了招手。

  張雲楓正處在剛才的尷尬與緊張之中，見李澤凱叫自己，急忙跟他打了個招呼，快速向著後面走了過去。

  這李澤凱與自己關係一直很好，最大的原因是這二人乃是班裡出了名的難兄難弟，全班倒數第一、倒數第二的位置基本上都是他們兩人輪流坐，而班主任也是擔心他二人影響到其他人的學習，刻意將兩人安排到了最後面一排的拐角坐在一起。

  張雲楓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剛坐下來，李澤凱便一臉擔憂的說道：「你聽說了沒？這學期咱們要分班了！」

  張雲楓詫異問道：「分班？不是高二的時候已經分了文理班麼？就剩下一個學期了，怎麼還要分班？」

  「你不懂。」李澤凱道：「咱們年級不是有二十個班級嗎，文科五個，理科十五個，這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啊，怎麼了？」張雲楓皺眉問道。

  李澤凱壓低聲音，義憤填膺的說道：「他媽的，這傻缺學校為了加強高三最後一學期的學習氛圍，要把每個班裡排名最後幾名的學生單獨劃分出去，咱們這五個文科班每個班出十個人，成立一個二十一班；每個理科班再出五個人，成立一個二十二班。」

  張雲楓皺緊眉頭，怒道：「這不是搞歧視嗎？把成績差的學生拿出來單獨放在一個班裡，這也太過分了吧？」

  「沒辦法。」李澤凱撇了撇嘴，道：「像咱們這種學生，在每個班主任面前，都是標準的害群之馬，把咱們踢出班去，班上的平均成績就不會被拖後腿，而且高考之後，班主任的業績考核都要靠本科達標率、重本錄取率來計算，有咱們在，不但影響他們評職稱，還影響他們的獎金。」

  說著，李澤凱嘆了口氣，拍了拍張雲楓的肩膀，說道：「兄弟，咱們班一次要踢出去十個人，上學期期末模擬，我倒數第一，你倒數第二，看來咱倆進二十一班，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張雲楓心中頗為不忿，他很厭惡一些老師完全以學習成績來區別對待學生的做法，以前都是各個老師自己戴有色眼鏡看人，可現在，連學校都公開作出這種分班的決定，這明擺著的歧視，讓人心裡無法接受。

  正說著，班主任馬前途大步走了進來，一個月不見，馬前途本來就沒幾根頭髮的頭頂變得更為光滑，只見他大步邁上講台，推了一把鼻樑上的近視鏡，看同學已經到的差不多，便說道：「同學們，新學期從今天起就要開始了，高考也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階段，最後的一個學期，希望大家能夠拿出百分之兩百的精力，全力備戰高考，爭取考出一個好的成績！」

  說完，馬前途又道：「新學期，學校會有一些新的政策出台，咱們先點名，點名之後，我再跟大家具體傳達一下學校領導的指示。」

  馬前途從手中的資料里拿出一個點名冊，按照名冊逐一點名，全班八十三個人，張雲楓第八十二個被點到，而旁邊的李澤凱，則是最後一個被點到。

  李澤凱有些憤憤的說道：「媽的，連點名都按照成績名次來，明顯不把成績差的學生當人看！」

  馬前途點完名，放下點名冊，對全班的學生說道：「同學們，明天和後天，咱們將進行本學期的第一次模擬考試，這次模擬考試是全年級同步進行，為了這次考試，高一、高二年級部延期兩天開學為我們提供考場，而且高一、高二所有教職工將與高三年級部的教職工一起監考，每個考場考試嚴度與高考一致，不允許攜帶任何書本、資料與通訊工具，一旦查出，以作弊論處，取消該科目成績。」

  全班同學均發出一聲驚呼，沒想到新學期剛開始就要進行模擬考試，而且竟然還如此興師動眾，看來學校是要在新學期的一開始，便塑造一個高壓高強度的學習環境，儘快將學生們從寒假的意猶未盡中拉出來。

  馬前途示意全班同學停止議論，面帶激動的說道：「這一次考試，對所有同學都至關重要，因為這次考試的成績，將決定每個同學的去留！」

  就在全班詫異不已的時候，馬前途宣布了學校的分班政策，與李澤凱所說的一模一樣！

  一時間，班上同學的表情與反應，可謂是兩極分化。

  成績沒有進入倒數二十名之列的同學基本上都是一臉激動與興奮，對他們來說，將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趕出教室，是一件絕好無比的事情，而那些成績在倒數二十名之列的同學，人人自危。

  雖說只文科班每個班選取後十名分入二十一班，但誰也不敢打包票自己是否能在新的一輪模擬考試中不被列入這十人名單。

  隨後，馬前途將上次成績排名倒數的十個人叫了出去，隨他一起到學校的庫房搬運新學期的課本，這讓李澤凱更為惱怒，低聲對張雲楓說道：「連體力活都只讓成績差的學生做，這個馬前途真不是東西！我要是被分入二十一班，等我畢了業之後，一定要把馬前途胖揍一頓，以解我心頭之恨！」

  張雲楓看著李澤凱那氣惱無比的樣子，無奈說道：「努把力好好學習，考出一個好成績，就是給了馬前途一個響亮的耳光！」

  李澤凱嘆道：「考個屁的好成績，我他媽狗屁都不會，學也學不進去，你跟我一個德行，去二十一班的命運，咱倆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