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沉默的病房

  病房裡的氣氛因為沒了話題而有點沉悶，可他又不願多話，不想打破眼前的些許和平局面。

  很快，打破局面的人來了。

  顧雲川來到病房，見陸至臻也在，態度冷淡的和他點頭致意當做打招呼。

  與之前一起出去吃飯時候的禮貌客套，簡直天差地別。

  他將一份水果放到茶几上，再快步走到紀展緋身邊，視線在她身上繞了一圈，重點觀察抱著繃帶的手和打著夾板的腳。

  最後才對紀展緋問道：「展緋，你今天感覺怎麼樣了？」

  紀展緋笑笑：「挺好的，本來也不是多重的傷，你不用擔心。」

  顧雲川不怎麼相信的瞅著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說，我去問醫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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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紀展緋左手拉住顧雲川的衣服，無奈道，「該疼肯定還是會疼的，但這不是正常現象嗎？醫生今天過來換藥就說了沒什麼問題。」

  她說到這，看了眼旁邊站著的陸至臻。

  陸至臻周身的氣場沉鬱發冷，好似誰欠了他一個億。

  紀展緋心知肚明這是因為顧雲川對他視而不見的態度，但也不好去勸顧雲川。

  說到底，顧雲川還不是因為她這個朋友才對陸至臻有脾氣的嗎？

  心念輾轉，紀展緋對顧雲川說道：「而且，至臻約了醫生下午過來給我會診，就更不用擔心出問題了。」

  這一回，顧雲川和陸至臻都愣了一下。

  顧雲川是沒想到陸至臻還會為紀展緋這樣做。

  陸至臻則是沒想到紀展緋會為他對顧雲川這樣說。

  顧雲川看著陸至臻，一語雙關：「陸先生有心了。」

  四目相望，陸至臻眼底濺起一片薄涼。

  他扯動薄唇，語帶深意：「昨晚的事情，顧先生也費心不少。」

  「展緋的事，就是我的事，說不上費心。」顧雲川好似完全聽不出他另有深意，溫雅端方的氣質不受絲毫影響。

  紀展緋看著這倆人你來我往，火藥味濃重得好像有人在屋子裡灑了一噸混合炸藥，頓覺頭疼。

  思來想去，紀展緋只得打斷他們的對話，對顧雲川道：「雲川，你最近還要忙工作室的籌備，就不用總往我這裡跑了。」

  顧雲川和陸至臻槓上，多半是顧雲川要吃虧。紀展緋並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

  看到紀展緋眼裡的關心，顧雲川連吃了逐客令的不悅都感覺不到了，慢條斯理的給她洗了個蘋果又切好端給她。

  紀展緋拿起一塊蘋果「咔嚓」咬了一口，顧雲川心情就更好了。

  他臨走前故意看向陸至臻，卻見陸至臻低頭看著正在啃蘋果的紀展緋，男人長而密的眼睫翹出個蝶翅般的弧度，遮住他眼底細碎的光。

  顧雲川抿了下唇，和紀展緋道別後出了病房。

  之前被陸至臻「趕」出來的張姨就坐在走廊的排椅上，顧雲川昨晚並沒有怎麼注意跟在陸老爺子身後的傭人長什麼樣，因此，今天看到她也只以為是誰家請的陪護，並未在意。

  走到護士站，顧雲川敲了敲台面，待值班護士眼睛亮亮的盯著他，才開口詢問。

  「請問沈禾，沈小姐在哪一間病房？」

  小護士指著走廊最西邊：「走到盡頭那間就是了。」

  顧雲川下意識回望了一眼自己來的方向。

  紀展緋的病房跟沈禾的病房遙遙相對，一個走廊最西，一個走廊最東。

  被當成醫院護工的張姨默默坐在長椅上，看著那位昨晚送少夫人到醫院的顧先生去了沈禾的病房。

  ……

  紀展緋原以為陸至臻過來走個過場，在陸爺爺那邊可以交代了，就會立刻走人。

  不管是回公司忙工作也好，還是去陪伴他放不下的初戀沈禾也好。

  總之是不該留在她的病房裡的。

  然而陸至臻就是這麼不按牌理出牌，他不但留下來了，還和紀展緋一起吃了一頓陸家廚房送來的午餐。

  張姨看小兩口「和好」，臉上笑眯眯的，那喜慶的笑容讓紀展緋都忍不住耳朵發紅。

  吃完飯，紀展緋用左手費勁巴拉的玩手機刷新聞，可是陸至臻在房間裡的存在感太強，就像是裝修好剛散掉味道的屋內放了一瓶杉木冷香的香水，那氣息霸道的侵占了整個房間。

  紀展緋忍無可忍的問：「你沒有別的事情做了嗎？」

  陸至臻從手裡的文件中抬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A4紙，緩緩翻過去一頁。

  他不急不緩道：「我在這裡也可以工作。等醫生會診結果出來，我就離開，爺爺想要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紀展緋的指甲在軟陶質地的手機殼上摳了摳，對於自己有那麼一絲「陸至臻竟然賴著不走」的錯誤感知而有點狼狽，徹底失去了和陸至臻說話的興趣。

  於是，屋內只剩下了陸至臻翻動文件和簽字的聲音，以及紀展緋手機上偶爾的信息提示音。

  下午接近兩點，會診的醫生都聚集在紀展緋的病房。

  紀展緋看著一大群人，腦子有一點點的懵。

  以為是從陸家相熟的醫生里找來人給她看看，沒想到陸至臻說是「會診」就真的是實打實的「會診」。

  紀展緋聽著那些醫生的自我介紹，陸至臻居然把好幾個國內出名的專家都給請了過來，讓她有幸見識到「興師動眾」這個詞的絕佳具象化場面。

  專家們用最嚴謹的態度給紀展緋做了詳細周到的檢查，最後給出了結論。

  「陸太太的傷勢並無大礙，此前做的處理都很得當。」

  「第一個月不能使用右手，第二月也要注意，可以適當的恢復一些工作，但是不可以進行高強度的長時間繪圖。」

  「關於陸太太手上的疤痕，我們會同步給她用藥，之後再視情況看要不要做疤痕修復手術，基本上是可以讓她的皮膚恢復到最接近原來的狀態的。」

  受傷之後，紀展緋想著手還能用就是最好的，沒想到現在連留疤的事兒都給解決了。

  她對這個結果挺滿意，但陸至臻顯然不是很開心。

  張姨送走了專家們，陸至臻擰眉看著紀展緋。

  午後溫暖的陽光潑在陸至臻線條分明的側臉，像是誰拿著畫筆將他本就精緻英俊的輪廓又細細描繪了一遍，看上去猶如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