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挑釁

  紀展緋面上笑容更盛，從床頭拿起手機，把陸至臻的電話號碼調出來。

  「沈小姐如果不信，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問一問。」

  那樣高高在上，漫不經心的一抬手。

  看在沈禾眼裡，活像是在嘲笑她此時此刻的失敗者姿態。

  一番交鋒，沈禾這樣的反應，紀展緋心下清明。

  她剛才就是在賭，賭哪怕陸至臻對沈禾余情未了，但礙於陸爺爺的存在，他也不會在醫院守著沈禾一整夜。

  除非，他這個不肖子孫想要把陸爺爺也給氣到醫院裡來。

  這個賭，她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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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緋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做賭徒的劣質衝動。

  沈禾強忍著心底噴涌的酸意，笑得還不如哭好看。

  「你何必對我這樣敵意深重？紀展緋，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就算人在你身邊，又有什麼用？」

  「留得住人，也算是我的本事。」紀展緋撩起眼皮看向沈禾，一雙嫵媚多情的眼裡盈著笑意，「畢竟，這是沈小姐求而不得的人，不是嗎？」

  自認是優雅千金的沈禾，今天在紀展緋的一句句話里，所有的教養矜持都成了被洪水衝垮的堤岸，再也維持不住。

  「紀展緋！你不要臉！」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病床邊，抬手就想要給這個搶走陸至臻的女人一個耳光。

  「砰！」

  紀展緋的腿比她的耳光來的更快，沈禾連紀展緋一個頭髮絲都沒能挨到，就被人家一腳踹中膝蓋，前後一晃，最後當場直挺挺給紀展緋來了個下跪大禮。

  膝蓋托著全身重量砸在光可鑑人的地磚上，沈禾只覺得兩塊膝蓋骨都要碎了！

  陸至臻一早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沈禾跪在紀展緋床邊，當下連原本想要和紀展緋說什麼話都給忘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一見到陸至臻，沈禾就像是個被惡人折磨的小可憐終於見到了救星，兩秒醞釀情緒，第三秒就要帶著哭腔開口。

  可惜，紀展緋沒打算給她惡人先告狀的機會。

  她盯著陸至臻，戲謔道：「沈小姐來求我，讓我把你還給她。」

  陸至臻眉頭一下子就皺攏起來。

  沈禾愣在原地，剛才醞釀的情緒都提不起來了。

  紀展緋卻還執著的追問：「至臻，你說，我該怎麼回答沈小姐呢？要不，我就成全了你們吧？」

  陸至臻聽不下去了，斥責道：「胡說八道些什麼！」

  一邊說著，他走過去把沈禾從地上拉起來。

  沈禾瞟了紀展緋一眼，柔弱可憐的望著陸至臻，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陸至臻視而不見，輕輕在她肩上推了一下。

  「回去休息吧，你出來久了，伯母會擔心。」

  守在門外的張姨看到沈禾一瘸一拐，滿臉陰鬱的出來，迅速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沒了沈禾，紀展緋臉上假面具一般的笑如海水退潮，消失的無影無蹤。

  陸至臻的視線在她右手紗布上頓了幾秒，才開口道：「設計大賽全球決賽的日期定了，下個月12號。」

  今天是月底28號，也就是說，還有十五天。

  紀展緋在心裡算出了這個數字，腦袋裡有點發懵。

  就算是她右手的恢復期，最短都要一個月，比這時間翻了一倍！

  陸至臻烏黑似點漆的眼瞳上倒映著紀展緋茫然的臉，他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伸向自己的褲子口袋。

  嘴上則是說著：「如果你……」

  紀展緋坐在病床上，仰頭看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陸至臻，清冽疏冷的眼神直挺挺落在對方臉上。

  「如果你的右手不能在決賽前恢復的話……」

  話到這裡，又頓住了。

  從兩人認識開始，紀展緋就從未見過陸至臻這樣踟躕不定的時候。

  她心底有了個不怎麼好的猜測：「你是想讓我把決賽資格讓出去？」

  除了這個，紀展緋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能讓陸至臻這樣反覆溫吞。

  畢竟，大賽資格是她自己靠本事拿到的，要讓她給出去，陸至臻多少也會覺得不好意思說吧？

  陸至臻眉目一下子冷下去，剛才那點猶豫之色頃刻間被消失無蹤。

  「紀展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他貼在褲兜邊上的手指順勢揣了進去，唇角線條略略向下。

  看來是猜錯了。

  紀展緋眉尾輕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抱歉，是我誤會了。你繼續說。」

  陸至臻神情寡淡，隨口道：「如果你的恢復進度趕不上決賽日期，今年的年終獎就取消。」

  靠在床頭的紀展緋微微蹙眉，眯著眼看他。

  不對，剛才陸至臻想說的不是這句話。

  一個年終獎，值得他那樣吞吞吐吐？

  「怎麼不說話？」陸至臻抬起右手，食指扯了一下襯衫領口，拽開一顆紐扣。

  紀展緋還有點想不明白自己心裡的疑惑，分心說了句：「我會想辦法克服困難參賽的。」

  陸至臻神情一松，就聽紀展緋困惑地問：「我是秋招入職，不是說沒有年終獎的嗎？」

  鬆了口氣的陸至臻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原本是因為你參加全球設計大賽才特別給你發的福利。」

  理直氣壯，看不出半點心虛。

  紀展緋「哦」了一聲，三轉兩轉的，倒是讓陸至臻把藉口給圓上了。

  看來是肯定套不出陸至臻之前到底想說什麼了。

  陸至臻見她總算老實了，忽然就有點想念她片刻前轉動著清冽的眼珠，試圖對他套話的樣子。

  褲兜里的手指年動著，陸至臻換了個話題：「你現在不適合轉院，下午會有醫生過來給你會診。」

  「謝謝。」

  紀展緋沒有推拒，她把她的手看得幾乎和命一樣重要，而面子，總是不如命重要的。

  有時候，陸至臻會覺得紀展緋就是個小刺蝟。

  平時豎著尖刺，逮誰扎誰，可一旦有那麼一丁點溫順流露出來，就會像是小刺蝟露出一點雪白柔軟的肚皮，讓人不由就想把這短暫的溫順保留的久一點。

  比如現在，看著紀展緋低垂眉眼，嘴角隱約翹起小小的弧度。

  他就不太想拿出褲兜里疊好的那張紙了。

  陸至臻的手從兜里拿出來，放到床頭柜上，指尖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