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偽裝

  沈禾咬著牙瞪著紀展緋，再沒有人前的溫婉大方。

  紀展緋卻不為所動，繼續刺激道：「那些不值錢的回憶，沈小姐還是留著自己慢慢回味吧。」

  說完，她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樓梯間。

  

  回到圖書館內，紀展緋深呼吸好久，才平復情緒繼續投入工作。時不時的，腦子裡還會浮現出陸至臻和沈禾的那張合照。

  剛才，她看似在沈禾面前瀟灑又驕傲，其實……根本一點底氣都沒有。

  猜測到陸至臻曾經有深深喜歡過的人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另一回事。

  沈禾的話，幾乎句句戳到她的痛處。

  測量研討會結束後，紀展緋拖著身心俱疲的軀殼回家，剛好在門口遇到從陸氏下班回來的陸至臻。

  他側臉冷峻，看到紀展緋，表情似乎放鬆了些，但也只是淡淡對她點了點頭。

  和那張照片裡的人，差別好大。

  他變成這種冷淡的模樣，也跟沈禾當年離開有關嗎？

  紀展緋收不住奔馳起來的思想，矛盾的心情像一條毒蛇，在咬齧她的臟腑，痛苦地絞縊著她。

  她垂眸，沒有回應陸至臻。

  陸至臻蹙眉，看著紀展緋離去的身影。

  晚飯後，陸至臻回到房間，還是開口問了。

  「你怎麼了？」

  難道是和林頌心的合作遇到了什麼難題不好意思開口，陸總這樣想著。

  「你……」紀展緋抬眼看著陸至臻，目光又漸漸低了下去。

  陸至臻卻被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勾起了好奇，再次追問：「到底怎麼了？」

  「你和沈禾，以前到底……」紀展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到一半卻又泄了氣。「算了，你當我沒問吧。」

  她轉過身，就想離開房間。

  現在的自己，顯然不適合跟陸至臻待在一起。

  陸至臻卻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將人扯回來。他臉上帶著詫色：「你剛才一直心神不寧，就是在想這個？」

  紀展緋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今天在林老師那碰到了沈禾，她和我說了幾句話，我也不是有意過問你的私事……」

  紀展緋斷斷續續地開口解釋著，只覺得自己往日思路清晰的腦子像塞滿了漿糊。找個適合的理由應付陸至臻，都變得如此困難。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隨便問問。」

  她此刻只想逃離，然而卻聽到了陸至臻一聲輕不可聞的笑。

  「我跟沈禾沒什麼不能說的。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了。」

  紀展緋睜開眼睛，眼中滿是驚訝。

  陸至臻鬆開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表情和語氣都堪稱平靜。

  「她是我大學時交往的對象，在此之前，我們兩家私交一直不錯。長輩們都希望我跟她畢業就結婚，尤其是我媽，完全把她當兒媳婦看。」

  紀展緋怔怔看著陸至臻，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

  「後來，大學畢業之前，我意外出了場車禍，在醫院昏迷了幾天，陸家那些旁系坐不住了，於是外界就開始傳言說我毀容癱瘓。醒來之後，在醫院沒見到沈禾。過了幾天，我就聽說她出國留學了。一直到上次和你一起去設計大賽。」

  陸至臻語氣淡漠的仿佛一個旁觀者，說完之後，他抬眼看向紀展緋，神情依然平靜。

  「就這些，沒什麼太多好說的，畢竟也過去很久了」

  雖然陸至臻三言兩語說完了當年的情況，甚至連用詞、語氣都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好像那真是個波瀾不驚的故事，但紀展緋仍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疼。

  在人生最低谷的時期，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相戀的女友卻棄自己而去，僅僅只是因為自己不再得勢……

  難怪他再見沈禾會是那樣的態度，換做任何人都會想要怨恨報復。

  紀展緋喉嚨發澀，她看見陸至臻微微抬起頭，燈光下，他漂亮的眼珠呈現出琥珀色，仿佛裡面點了細碎的淡金。

  「那……」她忽然有些無法開口，因為這個問題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她偏偏就是想問出來，如鯁在喉。

  「嗯？」陸至臻偏頭看著她。

  從側面角度看來，他眼睫確實密而且長，把眼神完全擋住了。

  你以前一定很喜歡她吧，那現在呢？

  現在你還喜歡她嗎？

  紀展緋的話幾度滾到了喉嚨，馬上就要蹦出來，卻又被理智又死死壓回肚子裡。

  這個問題太過界了，陸至臻又不是傻瓜，肯定會猜到什麼。

  「沈禾到底和你說了什麼？」陸至臻看著紀展緋變化莫測的表情，蹙眉問道。

  只是一段已經過去了的戀情而已，而且他已經說的這樣的清楚，紀展緋這是還在糾結什麼呢？

  紀展緋想到自己和沈禾說的那些，莫名就有些心虛，只好含糊交代。

  「沒說什麼，就聊了一下你們的過去，然後她好像看出來，我跟你不是真的夫妻了，不過，她應該還不確定……」

  猶豫幾番，紀展緋還是抬眸看了一眼陸至臻的神情。

  他垂著眸，眉心微皺，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看不出在想什麼：「我知道了。」

  紀展緋注視了他好一會，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混合著酸堵的滋味，從四肢百骸衝上喉頭，她鼓起勇氣，問道：「那我們的合約，還要繼續履行嗎？」

  「合約？」陸至臻跟不上紀展緋的思路，這個話題跳度實在太大了，他怔了一瞬。

  紀展緋被他看得心慌意亂，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撓了撓鼻尖道：「反正，我會繼續履行的。不過你想解約的話，我也尊重你的意見……」

  越說越是不對，總覺得要被嘲笑了，她也不敢看陸至臻是什麼表情，只好轉身慌不擇路地離開了房間。

  陸至臻看著砰地一聲被關上的房門，露出深思的表情。

  紀展緋最近一直很奇怪。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眼神還總是躲避自己視線。

  她到底在想什麼？

  翌日，陸至臻起床時，紀展緋已經不在了。

  昨晚也是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等到自己平常入睡的點才回來。

  那時他其實沒睡熟，但紀展緋輕手輕腳，顯然不想吵醒自己，他也就沒讓她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