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佛牌
2024-06-06 22:17:13
作者: 伯百川
一路上,宋亦菲都在道歉。
回到家,秦禮歪坐在沙發上,宋亦菲靠在他身側,繼續道歉。
她的道歉中帶著一絲惶恐,她不想將事情鬧僵,不想讓秦思出馬教訓她。
「能聽話嗎?」秦禮再次問,這已是他今晚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
「絕對能!」宋亦菲信心滿滿,像是在刻意表現給秦禮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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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且信你一回。」秦禮用力握了握宋亦菲的手腕,這動作,讓宋亦菲想起了秦思,此前都是秦思這麼握著她,現在換秦禮了,比之前更用力。
「那你能別這麼嚴肅,這麼兇巴巴的嗎……你好好說,我會聽的。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都沒有講笑話了,總是板著臉……」宋亦菲懷念從前那個嘻嘻哈哈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大秦子,如今的秦禮,有點像年輕時的父親,讓她心生懼怕。她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也許從婚禮之後就有跡象了。
「還不是因為你!」秦禮責備道,「要不是你疑心病,四處調查,導致被鄭保鬆綁架,讓我們整天擔驚受怕,我至於這樣嗎?大家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我知錯了,以後我不那麼做了,你別這麼凶了好不好?」
「看你表現吧。」
宋亦菲見秦禮的態度緩和了一些,伸手抱住秦禮的肩膀,但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總有種刺刺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扎著,她努力去疏導,可無濟於事。她很快就意識到,是因為她抱著秦禮的時候,沒有從前那種欣喜感和溫暖感了,她不願承認,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們剛吵完架的緣故,如果這也算吵架的話。
這時,秦禮來了電話,宋亦菲看見來電顯示是:領導。
秦禮起身接聽,一邊說著,一邊走向陽台。
很快,秦禮便回來了,攤開雙手道:「看吧,我又得去加班了。」
秦禮皺著眉頭,神情黯然,應該是連續加班讓他有些累了。
宋亦菲不由心疼,起身抱住秦禮:「老公辛苦了……」
秦禮彈了一下宋亦菲的額頭,露出一抹淺笑:「知道老公辛苦就行,在家老老實實的,別再讓我到處找你了。」
宋亦菲這才有了點之前打打鬧鬧的感覺,她併攏雙腳道:「遵旨。」
秦禮拿了外套,正欲出門,宋亦菲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今晚怎麼找到我二姐家的?我記得我沒和你說我去了二姐家啊。」
不待秦禮回答,宋亦菲便自己想明白了:「你先去了大姐家對不對?」
秦禮微微一愣,點頭道:「是的。婚宴邀請名單上有你兩個姐姐的通訊地址。」
宋亦菲笑道:「你還挺聰明的。」
秦禮轉了一個話題:「別忘了喝藥。需要我給你加熱嗎?」
宋亦菲擺了擺手:「你快去賺錢吧。我自己來,保證喝完。」
秦禮走後,宋亦菲立刻去熱了中藥,用手機拍下她喝藥的整個過程,將視頻發給了秦禮,秦禮很快回覆:菲菲真棒!
秦禮的誇讚,讓宋亦菲覺得只要她乖乖聽話,一切就會回到從前那種狀態。
也許是中藥的安神作用,也許是她今天忙了一天實在太累了,過了一會,她便開始犯困了,眼睛酸澀,看東西重影,全身軟綿沒力氣,她捏著手機,迷瞪著雙眼走進臥室,臨睡之前,她看見了二姐發來的消息。
「你給我的那塊年糕,我始終記得。」
她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或者說,她沒想起和這句話相關的事。
手機的光亮刺的她眼睛疼,她將手機扔在床頭,長吁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當宋亦菲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凌晨一點半,她隱約聞到了一股煙味,環顧臥室,發現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她搓了搓眼睛,認出是秦禮,秦禮一手拿著手機發消息,一手叼著煙,煙霧從陽台門的縫隙中鑽進來,鑽入了她的鼻子。
宋亦菲立刻想起了「御風」牌香菸,由香菸想到了她在海鮮店看到的場景,接著想到了精神病院和許傑。她前天晚上已經按照精神病院的流程在網上預約了會面,規定是兩個工作日內回復,但兩天過去了,沒有任何消息,應該是沒通過。
她記得很清楚,預約流程介紹中寫得很清楚,只有親屬才能見面。
既如此,宋亦菲便決定徹底放下,不再管精神病院,也不再管許傑。從此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活得糊塗些,簡單些,反而自己舒坦,身邊人也輕鬆。
宋亦菲本想起身勸秦禮別抽菸了,考慮到秦禮大半夜還在工作,著實辛苦,這個家要是沒有他支撐,早跨了,她還能要求什麼呢?
宋亦菲翻了一個身,想繼續睡,但胃部忽然一陣翻湧,她急忙起身,小跑著進入洗手間,哇哇嘔吐了出來。
「怎麼回事?」秦禮站在門口。
「我也不知道……」宋亦菲擦乾嘴巴,覺得吐得莫名其妙,難道是因為煙味?
秦禮似是收到一條重要消息,都沒問宋亦菲是否去醫院,一邊低頭回復著,一邊走回了臥室。過了一會,秦禮的聲音才從陽台方向傳來:「好點了嗎?」
宋亦菲輕聲回答:「好了。」
上床後,宋亦菲翻了幾個身,很快又睡著。
她都不知道秦禮是什麼時候上床的,甚至不知道秦禮有沒有上床。
當她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八點,秦禮都走了,她的頭暈暈沉沉,來到陽台上,發現地上有好幾個菸頭,秦禮已經不加遮掩,連菸頭都懶得清理了。
香菸都是一個牌子:御風。
宋亦菲已經有些麻木了,強迫自己不去思考,她將菸頭掃乾淨,收拾一番後出門上班。當她暈暈乎乎到達公司後,才想起豆豆和諾諾,急忙打電話給大姐。
「大姐,你那邊情況如何了?」宋亦菲用手指揉搓著眼睛。
「我昨晚和李登明談了,但還沒達成一致。剛才亦青也給我打電話了,她現在不上班,我讓她幫忙送豆豆和諾諾去上學,我下班後再去接他們,只能先這樣。」
「好吧……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宋亦菲問完後,才想起秦禮不喜歡她到處沒事找事,她心裡有些掙扎,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幸好大姐說沒有事。
隨後,宋亦菲想起今天下午要帶父親去祭拜母親,還得回老家。她和大姐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姐表示支持,說帶父親轉悠一下,能讓父親心情好一些。
掛斷電話後,宋亦菲本想給二姐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猶豫了一會,還是作罷,她昨晚剛答應了秦禮,她不想食言而肥,必須做到承諾的那些,乖乖聽話。
宋亦菲正在考慮著何時去請假的時候,手機收到一條簡訊,她點開一看,竟然是那家精神病院的會面審核通知,簡訊中赫然可見四個字:審核通過。
宋亦菲一時愣住,她都沒抱任何希望了,竟然審核通過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立刻撥打了精神病院的電話確認此事。
一番詢問後,對方告訴她,她提交的個人資料經過系統審核,確認她和許傑是親屬關係,正因此,才同意了她的會面申請。
宋亦菲十分驚訝,詢問對方是否搞錯了,對方說關係甄別由系統自動判定,數據對接的是派出所戶口登記的實時數據,不可能出錯。
宋亦菲愈加驚訝,試探性地問她和許傑是什麼親屬關係。對方懷疑她在搗亂,罵了她一句,便掛斷了電話。宋亦菲再打過去,沒接。
宋亦菲完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連許傑是誰都不知道,竟然和許傑是親屬關係?
她翻看簡訊,發現會面時間是在今天下午一點半到四點半之間。
她糾結許久,最後反問自己,如果不去見一面這個許傑,自己是否會留下遺憾?答案是肯定的。於是,她立刻起身,去請了半天假。
對於她的請假,領導只是嘆了口氣,連問都沒問,直接批了。
宋亦菲有種即將被辭退的感覺,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顧眼前再說。
宋亦菲在公司待到十二點,然後坐車先去了父親家,想趕在與許傑會面之前,看看父親今天的狀態,再決定是否帶父親去看望母親和回老家祭拜。
「爸,今天感覺如何?」父親正坐在窗前,望著外面。
父親略微歪頭,喉間發出兩個模糊的字,聽不清是什麼。
宋亦菲看見茶几上放著一疊紙,上面橫七豎八地寫著許多字,看來父親練字的頻率增高了,她感到驚喜的同時,也感到奇怪,母親活著的時候,父親經年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母親才去世沒多久,父親怎麼就又散步又練字了起來?
但不管怎樣,父親恢復了一些生機,都是好事一件。
「今天還想去看望母親嗎?」宋亦菲扶著輪椅,望著父親的側臉。
父親立刻點頭,睜大眼睛看著宋亦菲,神態堅決。
「那我們下午四點左右出發,先去看母親,再回老家。」宋亦菲道,「信我已經幫你寄了。」
父親嘴唇輕抿,露出一抹欣慰笑意。
有了昨晚的教訓,宋亦菲沒有貿然行事,她先給秦禮打電話,說了父親的需求,徵求秦禮的意見。由於是去看望死者,秦禮倒也無話可說,只叮囑她注意安全。
帶父親出遠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需要一輛車,可現在她家的車都是秦禮在開,她每天坐公交上下班,她給大姐打電話,詢問是否能借她的車一用。
宋亦瀾欣然同意,告知了一個位置,讓她過去取車鑰匙。
宋亦菲來到目的地,見到大姐之後,由於大姐還在工作崗位上,她們並未多聊,宋亦菲拿了鑰匙便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大姐,昨晚秦禮去找你的時候,態度沒有不好吧?」她想幫秦禮挽回一下在兩個姐姐心中的形象,因為她覺得昨晚秦禮對二姐的態度不是很好,全程連聲二姐都沒叫。
「秦禮昨晚沒找我啊。」宋亦瀾道,「我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也沒給你打電話?」
「沒有啊,怎麼了?」
宋亦菲覺得不對勁,但一時沒想通,便道:「沒什麼。你忙吧,我先走了。」
宋亦菲開著大姐的車,準備直接去精神病院,半路上的時候,無意間瞥見自己的手提包。上一次,為了不讓秦思知道她的行蹤,在去精神病院之前,她將手提包放在了父親家,手機全程關機,事後秦思的確不知道她去了精神病院。
但之前她去東郊派出所,以及昨晚去二姐家,她的行蹤卻全被知道了。
難道秦禮在她手機里安裝了定位軟體?
宋亦菲覺得這事必須先搞清楚,否則就算去了精神病院,還沒等見到許傑,就會被秦思秦禮知道,被他們揪回來,她的計劃便會全部泡湯。
她將車停在路邊,翻看手機中的每個軟體,沒發現異常。
她又將手提包里的東西全都倒出來,仔細觀察,沒發現異常,她翻看錢包,裡面除了銀行卡、裝飾小物件、現金之外,還有一個東西異常顯眼。
佛牌。
佛牌橢圓形,長約四厘米,厚約一厘米。
這是宋亦菲高燒出院後,秦禮專門去青靈山上求來的,是開了光的,可以驅邪庇佑,正面上刻著四個篆體:平安順遂。
她記得秦禮曾鄭重叮囑過:千萬不要把它搞丟了,否則會起到反作用。
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將佛牌放在錢包內,從未拿出來過一次。
她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是她自己的,唯獨這個佛牌不是。
而且,佛牌看起來比普通佛牌要厚一點。
宋亦菲反覆觀察,愈發覺得這個佛牌模樣古怪,她輕敲佛牌,貼耳傾聽,裡面似是中空,發出的聲音略有不同,她猶豫了一會,最終決定將其打開看看。
一番嘗試後,她用鑰匙尖將其撬開了。
佛牌裡面有一個指甲蓋大小,四四方方的小東西,塑料材質,上面什麼文字符號都沒有,用雙面膠黏在內側,類似於一個晶片。
不是定位器,還能是什麼?
怪不得他們能知道她的行蹤,怪不得秦禮要叮囑她時刻將佛牌帶在身上。
原來,裡面藏著一個定位器!
宋亦菲心中泛起陣陣寒意,她覺得這種行為實在太過分,雖然她能理解秦禮秦思是為了保護她,怕她出事找不到她,但沒必要這樣吧,這不僅侵犯了她的隱私,還相當於變相剝奪了她的自由。
就算為了保險起見,有安定位器的必要,也可以告知她一聲啊,她不會反對,畢竟鄭保松還沒被抓住,她確實處於危險中,安個定位器,所有人都放心。
但秦禮不僅沒告訴她,還撒謊,將她蒙在鼓裡。
這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宋亦菲心中五味雜陳,又憤怒又難過,還夾雜著無奈和悲傷,諸多情緒襲上心頭,她想打電話質問秦禮,拿起手機又放下,她能想像得到秦禮會如何解釋,她不想聽那種沒有意義的解釋。一番思慮後,她決定裝作不知,待去過精神病院,見了許傑之後,將名單的事徹底了結,再和秦禮攤牌。
宋亦菲不再瞻前顧後,驅車返回父親家,將手提包放下,然後直奔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