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歸來

  宋亦青一路疾馳，二十五分鐘之後，到達小區停車場。

  停車場入口處站著兩名穿著警服的男子，朝宋亦青做出減速的手勢，宋亦青將車停下後，尚未下車，兩名警.察就來到車前，亮出證件，赫然是刑警。

  警.察要對宋亦青的車進行搜查，宋亦青沒有拒絕，默默站在邊上看著。

  警.察搜了車內，又搜了後備箱，還搜了車底，但並未查到什麼。

  警.察用對講機聯繫了隊友，隨後陪同宋亦青一起上樓。

  電梯內，兩名警.察分站兩側，儼然像羈押著宋亦青一樣，看他們這架勢，感覺事態比昨天嚴重了，宋亦青試探性地問：「潘坤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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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警.察嚴肅地道：「案件細節，無可奉告。」

  宋亦青不再多問，出了電梯，見她家門口站著四名警.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默默開門，幾名警.察戴上鞋套和手套，魚貫而入，開始對她家進行搜查，宋亦青跟隨在後，全程一句話沒說，但心裡在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四個警.察，在屋子內一番搜查，書房、臥室、儲藏室，角角落落全查一遍，連衣櫃、箱子、床底也查了，並未發現可疑物件。四個警.察出去，對門口領頭的警.察搖了搖頭。那名警.察跨步進屋，環顧一圈，指了指洗衣機和電冰箱，四個警.察又開始新一輪的搜查，主要是家具家電的內部，連鍋里也查了。

  雖然宋亦青全程在後面盯著，但整個家還是被搜的一片狼藉。

  整個搜查的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並未搜到有價值的東西，只搜到一些疑似物件，全部被警.察收進了物證袋中。

  警.察臨走時，宋亦青問領頭的那名警.察：「案子什麼情況了？」

  那名警.察道：「案件細節我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潘坤目前還沒找到，死亡概率很大。至於你丈夫，我們還在問詢當中。你要知道任何線索，請務必告訴我們，對你丈夫也有幫助。最終，我們肯定是會破案的，任何抵抗和隱瞞都沒有意義，只會增加你們自身的負擔，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對你也一樣。」

  警.察氣勢威嚴，說話的時候雙眼直直地盯著宋亦青，讓她感到了壓力，她略微扭頭，低聲道：「我會的。」

  警.察走後，宋亦青迅速反鎖上門，撥打了律師的電話。

  「什麼都沒搜到對吧？」律師問。

  「是的，什麼都沒搜到。」宋亦青道。

  「好。我等會就去警局，和他們展開交涉。如果沒有實證，他們差不多該釋放韓正易了。你在家等著，不要亂走。」律師思路清晰地道，「記住，不管韓正易有沒有犯罪，我們都要從他已經犯罪的角度出發去制定方案，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宋亦青咽了口唾沫，律師的話像一塊石頭壓在她的胸腔，讓她喘不上氣，但她知道律師說的是實話。

  宋亦青從下午四點，一直等到晚上七點。

  律師終於給她發來一條消息：不要聲張，保持低調，事情並沒有結束。

  宋亦青沒有回覆，她已經知道律師的意思了。她倒上一杯酒，一邊喝著，一邊繼續等待，大約半小時後，敲門聲響起，宋亦青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誰？」

  「我。」一個字，足以辨別身份。

  宋亦青快步來到門前，一把拉開了門。

  韓正易面容憔悴地站在門外，用愁苦的目光看了一眼宋亦青。雖然只過去了一天，但他看起來滄桑了許多，鬍子拉碴，頭髮蓬亂，整個人無精打采。

  韓正易進門後，宋亦青趕緊反鎖上了門。

  韓正易站在玄關，看著被翻的一片狼藉的家，低聲問：「他們來搜家了？」

  宋亦青點了點頭：「是的，下午的時候。」

  韓正易長吁一口氣，緩步走到沙發前坐下，雙手捂著腦袋，看起來很痛苦。

  宋亦青坐在斜對面，問道：「究竟是什麼情況？」

  韓正易的聲音從指縫間傳出：「我也不知道。他們給我看了視頻監控，老潘確實是在我們這層樓失蹤的，最後聯繫人的確是我……他們還查到我和老潘早有矛盾，出事前還和老潘大吵一架……這一切都表明，老潘失蹤和我有關。」

  「是真有關嗎？」

  「當然沒有。」韓正易搖了搖頭，「那天晚上八點，老潘忽然打我電話，但接通後，他卻不說話，幾秒鐘之後，他就掛了，因此我才沒和警察說。」

  「可老潘為什麼會來這？」

  「誰知道呢。下午我約他在岳萊見面，他沒去，和妻子謊稱出差，卻來了我這。」韓正易撓了撓頭，「我實在想不通，他來這是想幹什麼。」

  「他的車還在小區外，警察查到他只上樓沒下樓，截止到現在，他應該還在這層樓，或者說這棟樓內。已經過去了四天，他凶多吉少，應該已經被殺害了。」宋亦青說出最後三個字時，心跳忽然一陣加快，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身後。

  「所有線索都指向我，但我真的沒幹啊……」韓正易雙手捂著腦袋，「警.察不停審訊我，好像我已經殺了老潘卻不說實話一樣……你相信我嗎，亦青？」

  「我當然相信。」宋亦青很少見韓正易如此消沉痛苦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疼，握了握他的手，「但這事確實有很多疑點，無論真相究竟是什麼，我們都有很長的路要走，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宋亦青想到了那個銀色行李箱，以及箱子中的東西，她本想開口詢問，但意識到現在不是時候，反而會增加韓正易的煩惱。

  「正易，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宋亦青話鋒一轉，「咱們家庭基金里的錢怎麼沒有了？」

  「那筆錢……」韓正易緩緩抬起頭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上周，我把它轉到公司帳戶上去了，一共五百萬，待在公司帳戶上，一分沒動。因為融資需要，公司多點現金流，就多點優勢，但我從沒想過要用這筆錢，只是一個幌子，讓投資人看看而已。我本想融資結束就轉回去，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這麼明顯的臨時轉款，投資人會看不出來？」

  「我們做了帳的，並不是直接轉，不過你放心，這筆錢很乾淨，隨時可以轉出來。」

  韓正易見宋亦青眉頭緊皺，起身道，「你要不信，我們現在就去公司看。」

  「正易，這筆錢是我們一起存下來的。」宋亦青沒有生氣，反而語重心長地道，「你公司有困難我能理解，你動用它作為投資誘餌我也能理解，但你應該事先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連這麼大的事都不和我商量了？難道你覺得和我說了之後，我會阻止嗎？我肯定不會的。」

  「當時事發突然……而且那天我們正好在吵架。但不管怎樣，這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我明天就去公司把這筆錢轉出來，以後這筆錢你來管，可以嗎？」韓正易握住宋亦青的手，態度誠懇。

  宋亦青長吁一口氣道：「我想表達的不是這筆錢該由誰來管，是以後這種事，我們得一起商量，一起做決定。」

  韓正易重重地點頭：「聽你的。以後這種錯誤，我絕不再犯。」

  宋亦青見韓正易態度端正，便也不再追究，說道：「我媽媽明天手術。我今天問別人借了九十萬繳手術費，等明天你把錢轉出來，先給我一百萬。」

  韓正易立馬道：「沒問題。」

  這事解決後，宋亦青不再多想，轉而繼續說老潘失蹤的事：「正易，雖然你被釋放了，但警.察肯定還在盯著你，一有證據就會把你抓到警局審訊，這對咱們的生活是一種破壞，對你的公司發展也很不利，我們得儘快解決這件事。」

  「你有辦法？」韓正易望著宋亦青。

  「我想過了，老潘是在咱們這一層樓失蹤的，他沒來我們家，去了哪？很可能還在這一層，只不過不在我們家，而在別家。」

  「警.察應該都查過了吧？」

  「肯定沒有，搜家是要開證明的。因為你是重大嫌疑人，才搜咱們家。而且，警.察認定老潘失蹤和你有關，也不會去搜別家，而這，正是警.察遺漏的最大線索。」

  「有道理……」

  「警.察不查，我們查。既是幫助警.察，也是幫助我們自己。你覺得呢？」

  「行是行。可我們怎麼查別人家？」

  「說是查，無非就是敲開門看看，順便進去坐坐，因為我們就住在這，大家是鄰居，相互走動合情合理，反而比警.察簡單。」

  韓正易敲了下自己的腦袋：「你說的很有道理，方案也對。我這腦子，就像被糊住了一樣，怎麼一點都轉不動了呢！。」

  宋亦青安慰道：「你被審訊了一天，精力早被掏空了，腦子自然轉不動。你先去休息，咱們明天開始調查，不急於一時片刻，這事沒那麼容易結束。」

  韓正易忽然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說道：「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著話，韓正易展開雙臂，用力抱住了宋亦青。

  宋亦青輕撫韓正易的後背，感受到了韓正易此時的痛苦和無助，她試想了一下，如果是她面臨這種情況，肯定也會有如此意志消沉，而韓正易，則會反過來幫她。

  宋亦青相信，關鍵時候，他們兩人是能彼此靠得住的。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宋亦瀾打來的。

  「你咋還沒到呢？！」手機剛接聽，宋亦瀾的聲音立刻傳來。

  「到哪？」

  「到醫院看床啊！今晚輪到你了，我都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

  「我這就過去。」宋亦青確實將這事忘了。

  掛斷電話，宋亦青和韓正易說她今晚要去醫院看守母親，讓韓正易在家好好休息，明天一起調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和她商量，然後便離開了家。

  宋亦青走後，韓正易在沙發上坐了一會之後，起身倒了滿滿一大杯酒，將其灑在了沙發附近，使得整個屋子裡瀰漫起酒味，然後去臥室換了一身暗色調衣服，戴上一頂帽子，背上一個雙肩包，出門了。

  韓正易在小區外攔下一輛計程車，朝東邊駛去。

  韓正易並未發現，從他下電梯那一刻，就有一名便衣警.察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此時，便衣警.察上了一輛黑色別克車，和裡面的警.察匯合後，追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