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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符號

2024-06-06 22:14:54 作者: 伯百川

  宋亦瀾最近忙的有些焦頭爛額。

  一邊是父親的病情,需要隨時關注;一邊是李登明的要求,得儘量滿足;另外一邊是兩個孩子的學業,諾諾還好,雖然成績墊底,但至少不惹事,豆豆卻頻繁惹事,幼兒園的老師已經將宋亦瀾叫去三回了,每回都是因為不同的事,和同學打架、弄壞教室的東西、和老師作對。

  宋亦瀾感到很奇怪,豆豆之前一直很乖巧聽話,從不惹事生非,老師都誇他是個好孩子,怎麼假期回來就完全變了呢?

  宋亦瀾本想抽個時間和豆豆好好聊聊,但她最近實在太忙,一直往後拖,等她終於有空找豆豆聊了,豆豆卻不樂意了。相比以前,豆豆沉默了許多,有時甚至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如果逼急了,要麼尖叫,要麼砸東西,讓宋亦瀾毫無辦法。

  但宋亦瀾並未太過重視此事,畢竟豆豆還小,等她假期帶豆豆出去玩幾天,應該就好了。為了安撫豆豆,這段時間,宋亦瀾對豆豆相對縱容,連豆豆拆卸家具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加訓斥了。

  生活中充滿難題,工作上也不遑多讓。宋亦瀾由於頻繁請假,在原本要升職的關口,被調崗了,實際就是變相降職,薪水雖然沒變,工作內容卻比之前重了許多。

  宋亦瀾感覺最近這段時間,就沒有一件事是稱心如意的。

  她開始懷疑自己,不是懷疑能力,而是懷疑自己遭了「小人」算計,走了背運。這天早上,她專門抽出時間,去往青靈山寺廟,準備燒幾柱高香去去霉運。據說此山內有高人隱居,但能否遇見,要靠機緣。宋亦瀾沒想著高人指點她,只想著心誠則靈,拜一拜,求個心安。

  當宋亦瀾在清晨破曉之際,登上青靈山頂的時候,有一個人正匆匆下山,穿一身灰衣,戴著個兜帽,她和此人擦肩而過,覺得有些眼熟,走過幾米之後她才想起此人是誰,轉身道:「韓正易?」

  那人停步一頓,但沒回頭,加快腳步下山。

  

  「韓正易,是你嗎?!」宋亦瀾大喊一聲。

  可能是走得太急,也可能是被這聲喊叫嚇到了,那人腳下一滑,踉蹌倒地,連著滾了好幾個台階才停下,膝蓋似乎受傷了,但來不及管,朝山下小跑而去。

  「搞什麼啊?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就是燒個香嘛,搞得跟做賊一樣,神經!」宋亦瀾搖了搖頭,由韓正易迅速想到了宋亦青,撇嘴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窩子神經病!誰稀罕理他呢!」

  宋亦瀾很快就將那個疑似韓正易的人拋之腦後,她爬到山頂,燒了兩柱高香,還點了個一百八的光明燈,說是能幫助轉運。

  從山上下來,宋亦瀾馬不停蹄趕往醫院給李登明送飯。最近的一次檢查顯示,李登明的恢復狀況良好,醫生表示再過幾天,等傷口穩住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李登明的身體逐漸轉好,情緒卻開始陰晴不定,情緒好的時候,什麼都好,情緒不好的時候,就刁難宋亦瀾,比如讓宋亦瀾唱歌給他聽,還讓宋亦瀾跳舞給他看。唱歌宋亦瀾勉為其難做了,跳舞無論如何都不跳,李登明便不高興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宋亦瀾只能講好話,說等她回去對著視頻學會之後再跳給他看,這才讓李登明重新露出笑臉。

  宋亦瀾感覺自己像在照顧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地照顧李登明,不僅要照顧他的吃喝拉撒,還要照顧他的情緒起伏,每天給他做飯就很累的,還得變著法子哄他開心,簡直要了她的命。但她的「咽喉」還被李登明捏著呢,在李登明徹底恢復前,她可不能隨便惹李登明生氣,萬一李登明又搞出什麼么蛾子,她就真慘了。

  眼看著李登明的臉色越發紅潤,宋亦瀾的臉卻是日漸滄桑。

  仿似此消彼長。

  這天,李登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讓宋亦瀾去他媽媽墳頭上燒點東西。

  李登明是這樣說的:「我昨天夢見我媽了,我媽瘦得沒了人型,哭著說她在底下挨餓挨凍,受人欺負。你去買點冥幣紙錢,買點好吃的好喝的,再買點衣服褥子之類的,全部燒給她,再和她說會話,一定要說好聽的,免得她擔心,再來找我。下個月是她的忌日,等到時候我再去看她。」

  李登明說的嚴肅,好像真有其事一樣,宋亦瀾聽了只覺得瘮的慌,但她沒發表看法,只是點頭答應,說會辦好此事。

  除此之外,李登明還提出另外一個要求:讓豆豆來趟醫院,他想見豆豆了。

  按理說,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再怎麼說,豆豆都是李登明的兒子。但宋亦瀾並不想他們見面,一來是最近豆豆狀態不佳,生怕又刺激到他;二來是宋亦瀾不想豆豆和李登明關係過於親密,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還是會和李登明離婚,為了那時離的乾脆,現在就得提前做好準備,切斷兩個孩子和李登明之間的情感紐帶,這也是郭律師特意囑咐過的。

  「這幾天豆豆一直在補作業,等忙完這一陣,我再帶他過來。」宋亦瀾說。

  「之前你說我全身纏著繃帶怕嚇到他,現在又說他學習忙沒時間。下次呢?又有什麼新理由?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見他。怎麼,怕他說出實情來?」李登明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好好的,忽然就翻臉了,態度驕縱中帶著點蠻橫,「今天晚上,我必須見到他,否則,哼!」

  「你瞎捉摸什麼呢。就是因為最近太忙了,沒時間。這樣吧,我這兩天安排一下,一定讓你見到他,你看行嗎?」宋亦瀾的語氣柔和下來,伸手在李登明胳膊上撫摸了兩下,通過最近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已知道李登明吃軟不吃硬,或者說,他就是奔著吃軟來的,所以只要宋亦瀾服軟一下,李登明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當真?」李登明眨了下眼睛。

  「必須當真。」宋亦瀾應付這種情境已經有些駕輕就熟了,她揚了下眉毛道,「我啥時騙過你?」

  「這倒是。」李登明點了點頭,沉默片刻,提醒道,「你可別忘了去看我媽。」

  「放心吧,你就好好養傷,這些事全交給我。」宋亦瀾站起身,感覺像是完成了一次考試一樣,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只想趕緊離開考場放鬆一下。

  「親親。」李登明撅起嘴。

  宋亦瀾實在沒有勇氣去親李登明的嘴,只在李登明的臉頰上蹭了一下。

  「今晚早點來哦。」李登明露出期待的笑容。

  「我儘量,上班要遲到了,先走了。」宋亦瀾轉身離開。

  走出病房,宋亦瀾快步去往洗手間,用自帶的肥皂連洗了三遍雙手。這是她最近才養成的習慣,如若不及時清洗,手上會長出紅色小疙瘩,仿似過敏一樣。

  洗完後,宋亦瀾心裡才舒坦一些,轉而趕往公司。

  半路上,宋亦瀾接到了何老師打來的電話。何老師是她通過朋友介紹,找到的一名具有語言學背景的老師,據說對一些稀奇古怪的語言頗有研究。前天,宋亦瀾將她拍照的那幾張牆壁上的「字符圖」發給了何老師,讓其幫忙看看。拍照那天,宋亦瀾還去李登明公司查看了他的工位,但並未發現異常之處。

  「你發的圖我看了。」何老師開門見山地道,「我能問一下,這是出自什麼年代的文字嗎?」

  「這個……」宋亦瀾愣了一下,隨後想到牆壁上有些刻痕看起來很新,便說,「應該是近現代的吧。」

  「請問出自誰人之手呢?」何老師又問,語氣慢條斯理。

  「應該是我老公,刻在樓梯過道牆壁上。」宋亦瀾道。

  「哦。」何老師吐出一個字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宋亦瀾等的著急,追問:「何老師,那些字符到底是啥意思啊?」

  何老師似是喝了一口茶,發出嘶地一聲響,抿嘴道:「從整體上很難說,需要了解更多才行。但從局部上,我覺得它代表的含義主要有兩層,第一層,他是一種具有強烈個人意志的情緒表達,第二層,他是一種信息轉化的圖像類展示。」

  宋亦瀾感覺何老師說的很專業,但說了又仿似沒說一樣,聽得她一頭霧水,問道:「老師,通俗點來說呢……是個啥?」

  何老師輕咳一聲道:「就是瞎寫的,隨心所欲,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麼意思。」

  宋亦瀾忍不住踩下一腳油門,差點撞到前車上,急忙剎車鳴笛。

  只聽何老師接著道:「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心理學和符號學的聯動,大概推斷出含義。要知道,任何情緒的表達,都是有跡可循的。只不過——」

  宋亦瀾儘量保持著平靜:「只不過什麼?」

  何老師慢條斯理地道:「只不過比較麻煩。我倒是認識一個人,對這兩種學科都在行,但那人不大好說話,不知道肯不肯幫忙了。」

  宋亦瀾覺得自己大概讀懂了何老師的意思,說道:「何老師,我這邊準備了點薄禮,正準備去看您呢。還麻煩何老師幫忙聯繫一下,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裡的。」

  何老師道:「禮不禮的倒無所謂,主要是對這類東西感興趣。」

  掛斷電話,宋亦瀾當即決定改變行程,不去上班了,反正上著也窩心,請假半天,去商場給何老師買禮物,親自送到他手裡,先將「符號」的事搞定再說。

  為了讓何老師了解到更多信息,宋亦瀾順便回了一趟家,將那個黑色包裹,以及那把沾血匕首一併帶上,讓何老師和另外那人一起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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