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接親遇阻

  凌晨三點半，化妝師如約而至。

  宋亦菲一夜沒睡，精疲力竭，但當她在化妝師和母親的協助下，將婚紗穿上的時候，激動和興奮之情油然而生，猶如本能一樣。

  宋亦菲望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笑容，眼睛裡也有了光澤。

  「不重要了。」宋亦菲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和自己說，「好好享受這一刻吧。」

  宋亦菲的兩個閨蜜來了，幫著布置房間，增加氣氛。相比昨天，兩個閨蜜稍微活躍了一些，但還是能感覺到她們的緊張和不自然。

  不久之後，宋亦青和韓正易也來了，與兩個閨蜜一起吹氣球，房間內有了一絲熱鬧的氣息，但眾人還是不怎麼說話，顯得很拘謹，仿似生怕說錯什麼。

  

  凌晨四點五十的時候，敲門聲忽然響起，眾人都以為接親的提前來了，通過貓眼一看，竟然是宋亦瀾，宋亦瀾胸前佩戴紅花，左手拎著豆豆，右手拎著諾諾。

  「大姐……你怎麼來了？」宋亦菲沒想到大姐會來。

  「我想了想，還是得來，這樣顯得娘家人多！」宋亦瀾跨步走入。

  「大姐，你的傷……不怕發炎嗎？」宋亦菲發現大姐不僅換了新衣服，還畫了妝。

  「這點傷，算啥！」宋亦瀾環顧房間，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宋亦菲忽然有點擔心起來，偷眼觀察二姐，二姐斜靠窗邊，望向窗外。

  「趕緊把門關上，等會他們就要來了。」宋亦瀾將門反鎖上，面授機宜地對眾人道，「等會大家別隨便開門，聽我指令，我說開門再開門。」

  眾人點了點頭，當然，主要是兩個伴娘點頭。

  「亦菲，你放心——」宋亦瀾忽然拍了一下亦菲的肩膀，「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就算發生天大的事，我都能忍則忍，絕不給你丟臉。」

  「謝謝大姐……」宋亦菲咽了一口唾沫，她覺得大姐這話更像是說給二姐聽的。

  這時，敲門聲又響。

  宋亦菲貼門一看，發現門外是李登明，順手開門道：「是大姐夫……」門開到一半，宋亦菲就後悔了，她知道大姐和大姐夫正在離婚，這門是開還是不開？

  李登明推門而入，滿面笑容，首先夸宋亦菲：「亦菲，你這婚紗真好看啊！」然後又看一眼眾人，咧嘴笑道：「你們都到了，是我來晚了。」

  何秀月尷尬地笑笑，不說話，兩個伴娘急忙朝後面縮，顯得很緊張。

  沒人回應李登明，李登明自顧自地從兜里摸出一個小口袋，放在桌上：「我來給你們送胸牌，每個人都有，我給你們分分。」

  宋亦瀾冷哼一聲，正欲發作，宋亦菲急忙拉住大姐：「姐，別忘了你剛才說的……」

  宋亦瀾握緊拳頭，在空中揮了一下，低聲罵道：「這條狗，甩不掉了！」

  李登明充耳不聞，開始給每個人發胸牌。

  這下，一家人算是到齊了。

  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內，站著十幾個人，原本就有些冷澀的氣氛隨著宋亦瀾和李登明的到來變得緊張兮兮，大家大眼瞪小眼，儘量離的遠遠的。

  五點十分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響起了敲門聲。

  宋亦菲貼在貓眼上一看，外面赫然是穿著一身西裝的秦禮，後面還跟著好多人。她急忙到床上坐著，蓋上了紅蓋頭。

  兩個伴娘來到門前，原本設計好了一些台詞，堵門要紅包之類的，但兩個伴娘太緊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誰都沒說出口，一時愣在當場。外面敲門聲越來越大，隱約能聽見秦禮在問旁邊的人，是不是這間屋？

  「開門啊。」秦禮在外面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喊叫將兩個伴娘嚇了一跳，她們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屋內眾人也是愣住了，仿似有一股冷空氣瀰漫在上空，將大家冰凍了一樣。

  最終，還是宋亦瀾打開了門，她說了一句什麼，但秦禮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沒理，徑直走進了屋內。

  秦禮例行公事一樣地跪在床前，說了一番誓言，掀開了宋亦菲的蓋頭。宋亦菲看見秦禮的臉色有些難看，笑得也很勉強，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愉悅心情再次低落下去，僅有的一絲期待也化為了泡影，她看見周圍的伴郎全都在盯著她，他們穿著撇腳的黑色西裝，垂手站立，神情肅穆，像是在出席葬禮一樣。

  宋亦菲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這次婚禮要出事。她的腦子開始嗡嗡作響，四肢猶如機械一樣地擺動，愣愣地跟隨著秦禮，走出了房間。

  外面天空灰白，正處於黑夜和白天的臨界點。

  車隊一共八輛，等在旅館門口，車身上掛滿紅花，為首的是一輛奧迪。秦禮攜手宋亦菲，進入奧迪車內，秦禮坐前排，宋亦菲坐後排。宋亦菲的左右兩側是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兩個孩子都五六歲左右，女孩穿一身小白裙，男孩穿一身小西裝，兩人手裡各提著一個花籃，裡面裝著花瓣，他們是宋亦菲的花童，寓意金童玉女，兩個孩子的神情也很肅穆，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

  車隊啟動，十輛車排成一隊，蜿蜒駛向秦家村。

  此時的時間，清晨五點半，距離良辰吉日還有半個小時，足夠從鎮上到村中了。

  然而，行駛到中途的時候，前方忽然出現了一輛麵包車，停在路中間，擋住了去路。司機下車查看，麵包車底下有一個人，朝著司機比劃著名什麼。司機返回後，對秦禮說：「前面的麵包車壞了。怎麼辦？」

  秦禮說：「大家下去推一下吧，推到路邊咱們就可以過去了。」

  數名司機下車，還有伴郎們一起，來到麵包車前，發現麵包車內還有好幾個人，車底下的人緩慢爬出，手裡拿著一個扳手，五大三粗的，面相有點兇惡，胳膊上紋著一條蟒蛇，搖晃著脖子來到秦禮面前，問道：「你是秦禮？」

  秦禮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自己，點頭道：「我是。請問兄弟怎麼稱呼？」

  男子晃了晃脖子道：「新娘叫宋亦菲吧？」

  秦禮感覺有點不對勁，但還是答道：「是的，今天我們結婚，麻煩你讓一下車。」

  男子從兜中摸出一張紙，在秦禮面前甩開，說道：「宋泉欠債，我來代收。還上錢，立馬給你讓路。還不上錢，你從我身上壓過去。」

  秦禮立馬明白過來，這是宋泉的債主討債來了，想不到竟然討到了這裡，不過，應該是僱傭了本地人，聽口音就知道。

  「沒聽說過堵婚車的。」秦禮今天的心情本就不是很好，總感覺憋著一股氣，此時更差了，提高音量道，「這可是要遭天譴的。」

  「欠債不還才遭天譴。我們等的就是今天。還上錢，你該怎樣怎樣，還不上，今兒的婚，你結不成。」男子晃了晃脖子，呲牙道。

  「我也把話說明白，你要是耽誤了我的婚禮，我要你命！」秦禮壓低聲音，發狠地道，他知道如果今天他真被堵在這了，以後在父老鄉親面前就沒法抬頭了。

  男子冷笑一聲，搖了搖手指，麵包車門打開，數名男子走下來，各個都有紋身，各個凶神惡煞一樣，面色冷硬，緊盯著秦禮，一看就不是些善茬。

  「怎麼，想打架？」秦禮凝眉問，對方雖然看起來兇惡，但只有五個人而已。

  「我們車壞了，修車而已。咋，你想打架？」男子反問。

  「趕緊讓路，我不想和你廢話！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你就這點能耐？那快報吧，我正愁著沒人給我拖車呢。」男子咧嘴笑起來，他身後幾個小弟也跟著冷笑，仿似對秦禮十分看不起一樣。

  秦禮咬了下牙關，打電話給秦思，和秦思說了眼下的情況。

  「我現在就過去。」秦思聲音沉穩，「記住，不要動手，至少不要先動手。」

  「可時間……」秦禮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快五點五十了。

  「時間還夠。六點到六點半都是吉時。」秦思掛斷了電話。

  車內的宋亦菲察覺到情況不對勁，搖下車窗詢問，一個黃毛青年對著宋亦菲吹口哨，用輕佻的語氣喊：「小娘們，下來幫我們修車啊。」

  「你嘴巴放乾淨點！」秦禮指著黃毛青年。

  「我嘴巴確實不乾淨，那你幫我舔一舔唄。」黃毛伸出舌頭，在空中擺了擺，隨後面朝宋亦菲，露出壞笑，「讓她幫我舔也行啊。」

  「你他媽找死吧！」秦禮怒火上頭，握拳就要往前沖，被伴郎拉住了。

  宋亦菲下車了，她穿一身紅色婚紗，畫著精緻的妝容，本身人就已經很美了，配上這身裝扮，簡直美若仙女一般，在鄉土環境的襯托下，更為驚艷。

  幾個小流氓也是看直眼了，貪婪地盯著宋亦菲上上下下看個不停。

  宋亦菲得知竟然是父親的債主僱傭了本地人前來討債，也是十分驚訝，但現在不是扯皮的時候，她還是先說好話：「幾位哥哥，麻煩讓個路，婚禮錯過了時間可是大事，回頭我們再把錢給你們，我答應你們，有多少就給你們多少。」

  黃毛青年上前一步，伸出舌頭道：「你陪我們到玉米地里玩一玩，我們就讓路。」

  討債的一起壞笑起來，各個一臉猥瑣。

  宋亦菲面色赤紅，對方言語極其下流，她感覺被侮辱了。

  秦禮將宋亦菲拉至身後，對一名伴郎說了句什麼，接著驟然轉身，一拳打在黃毛臉上，罵道：「我草你姥姥的！！」

  黃毛被打的嗚嗷痛叫，討債的一起上前，伴郎們也沖了上去，霎時陷入混戰。

  討債的雖然只有五個人，但有著常年街頭打架的經驗，面對六個伴郎，外加秦禮，絲毫不落下風，由於是秦禮先動手的，他們更是肆無忌憚，全照頭上招呼。

  宋亦瀾幾人，坐在最後幾輛車裡，不明所以，陡然見他們打起來了，急忙下車。

  就在這時，前方駛來一輛拖拉機，拖拉機上站著二三十個秦家村村民，戴著鴨舌帽的秦思站在最前面，各個手拿農具，有的拿鋤頭，有的拿鐵鍬。

  拖拉機噴著黑煙，一路駛來，尚未停穩，村民們便跳了下來，不由分說，揮起鋤頭鐵鍬就朝那幾名討債的身上招呼，局面霎時逆轉，幾名討債的抱頭鼠竄，連車都來不及開，直接跑進了玉米地里，跑的慢的被打的頭破血流。

  將討債的趕走之後，村民們將麵包車推下土坡，將車窗車門全都砸爛。

  六點整，車隊繼續行駛。拖拉機在前面開路，十輛婚車緊隨其後。

  玉米地中，幾名討債的聚在一起，灰頭土臉地望著車隊離去的方向。

  「打電話，叫人！」為首的蟒蛇紋身男子吐出一口血唾沫，惡狠狠地說，「這債我們是討定了！不還錢，誰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