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接近與傾訴
2024-06-06 18:29:29
作者: 久南喬
「喔,這早飯厲害了……」
看到滿桌子的自助餐,杜音雙眼都直了。它的樣式並不複雜,但架不住種類多啊!煎雞蛋,烤麵包,豬肉片,大小不一的香腸,熏魚,水果拼盤,蘋果味蛋糕,紅茶,奶油蘑菇湯,被葡萄乾塞滿的酸奶,還有橙汁獼猴桃汁菠蘿汁……香味十分淳厚,一個勁地往她鼻子裡鑽。
她在那兒吃得「津津有味」,坐在對面的西蒙卻皺了皺眉。
「你睡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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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杜音撒謊的技術依舊毫無進步,「為什麼這麼說?」
「感覺。」
西蒙只扔出了這兩個字,就一下子卸掉了杜音的偽裝。下一秒,她大聲嘆了口氣,像剝離了上帝的天主教徒,仿佛葉子離開了樹一樣地垂下了頭。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她喝了口橙汁,「我這幾天老覺得很累……」
「你在擔心什麼。」
她抓耳撓腮地想了一陣,得出的結論卻很蒼白。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點……心浮氣躁。」
西蒙為她打開酸奶的瓶蓋,說:「現在可是難得的假期,先放鬆一下心情吧,以後的事以後再想不遲。實在出了什麼問題我們也可以一起解決。在討論個人的問題之前,樂隊是一個團體……你可以適當地分擔給別人一些。」
「嗯。」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謝謝你,西蒙。」
不遠處,排隊等待新烤麵包的茅一生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們,似乎有某種羨慕和憂傷摻雜的情緒正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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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了。本次參加演出的大都是從國外飛來的流行音樂歌手,也有殘翼烏鴉這種相對小眾的搖滾樂隊,性質和國內的音樂節有些相似。
和杜音的擔憂不同,演出進行得很順利。杜音連著唱了四首樂隊的代表曲目,現場氣氛相當活躍,半路也沒出什麼岔子。她的擔心似乎都只是多餘的,就連她自己也開始懷疑——這是不是過去曾成為「失敗者」的痛覺殘留導致的胡思亂想。
深夜,為了活絡參演者們的關係,主辦方組織了一場盛大的慶功會,地點就在酒店的豪華禮堂。
這次輪到茅一生驚嘆了。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派對。和公司的年會差得很遠耶。」
杜音給了他一杯香檳,問:「你覺得好玩嗎,貓咪?」
「嗯……到目前為止,還挺新鮮的,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名人。」
「這樣的聚會總是玩不出新花樣,沒兩次就會膩味的。我以前就膩了。」杜音放下酒杯,對他伸出了手,「我們來跳支舞吧,如何?」
「西蒙會吃醋的哦。」
「得了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她笑了。
與其說是跳舞,倒不如說是在原地踏步——他們一起都沒離開出發地點五米以外,只是按照節奏邁著鬆散的步子。
他終於得到機會能仔仔細細地把她瞧個徹底。
她的個頭不太高,身上是一件帶著銀色透明塑料片的長裙,厚厚的裙裾就像一團發泡了的蒲公英,皮膚也算不上很白,剪得不用心的頭髮使她看上去比實際還年輕。但她很美,只有這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沖淡的事實。
放眼望去,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脖子上的掛墜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沒見過這東西。
「是誰送你的?」
「什麼?」
「項鍊。」
「哦……是西蒙,這是他給我的生日禮物。那天正好等到了流矢發工資。你也知道,他以前的衣服都是我出錢買的,這就像是還人情。」
「人情,嗯?」
靠近一點,他能一覽無餘地看清她臉上的紅暈。該死,他垂下雙眼,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舞池裡旋轉的人越來越多,音樂正值高潮,還不能停下來,於是他摟緊了她的腰,霎時,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湧進了鼻子。
「你用了香水?」
「是洗髮露的味道吧。」
他不想繼續這樣無趣而平穩的對話了。
「能陪我一下嗎,小音。」
「誒?」
「我想痛快喝一杯。」他漫不經心地說,「走吧,我帶你去外面。」
「可是,等……」
他挽著她的手臂,半強硬半勸說地將她帶向門口。杜音不知該如何拒絕,卻見他猛地停住了腳步——有人在那裡。像個守護神石像。
是西蒙。
「我一不在,你就想對她出手了?」他的語氣滿是嘲諷。
茅一生也不甘認輸地懟了回去,「啊?我從沒放棄過啊,親愛的死吉他。」
「小音應該已經明確拒絕過你的表白了。」
「那是什麼語氣?還有,你這只是在和自己過不去,這叫嫉妒——嫉妒我有追求她的勇氣,而你沒有。」
「……」
他沒有回答。
古怪。想不通。令人費解。簡直荒唐。
西蒙還從未遭遇過如此詭異的心境,他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咬著嘴唇,試圖說服自己剛才感受到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幻覺——是他想多了。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這個人?他確信自己不會淪陷,可他又偶爾覺得沒有把握,因為他並不準備拿自己的未來去打這個賭。
然而……
她將他的心牢牢束縛住,回到她身邊後,過去那些單調乏味的風景也變得五彩繽紛。他不停地游離在四周,他一直注視著她。
但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愛上了她?是從他精神失常地寫出第一首歌時起嗎?還是更早?
「你不敢說話了嗎?」茅一生挑釁似的問。
西蒙定了定神,努力把重點切換到別的地方。
「貓咪,我知道你喜歡激烈的曲子,可人的一生哪有那麼多激烈的時光,平和乏味再加一點沮喪,這就是當下多數年輕人的生活狀態。你也一樣,臭貓。你得學會接受現實。小音只把你當成普通朋友,要是無視她的想法、繼續試探,也只會讓朋友關係往後倒退。」
他已經儘可能說得不那麼火藥味沖天了,但茅一生還是生了氣。
「你懂什麼?」
「我當然懂。因為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儘管如此,我也從沒想過將她據為己有。」
「你有嗎?你只是膽小不敢直說而已。」
「你知不知道,任性妄為會讓你失去她最後的信賴。」
「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不是也喜歡小音嗎?」
茅一生覺得這把吉他一定是腦子有問題。一瞬,明亮的白月光在眼前匆匆亂晃,讓他產生了疑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有什麼錯?莫非愛上一個人也應該受到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