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貓咪的痛苦

  高笠氣得鼻子都歪了。

  

  「我很認真的！你們知不知道動畫這門藝術在海外的影響力？我已經拿這個動畫報名了好幾個國際動畫節，說不定就能入圍呢！藉助這波操作，我們的名氣一定會得到提升，再說了，動畫做了這麼久，不多用幾次豈不是浪費？」

  「後半句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等等。」西蒙卻抬起了頭，大家都驚訝地望著他，因為他們都以為他不會樂意接受這種炒作一般的手段，但他愉快地說，「更換語言的話，唱腔也會略有調整，說不定能讓小音的演唱技巧更加多樣。」

  「真的嗎？」杜音表示不信，「我怎麼沒聽說過這種理論？」

  「泡菜，你懂哪幾種語言。」

  西蒙已經蠢蠢欲動了。這人的脾氣之倔，在場所有人都有切身體會，每每樂曲質量達不到他的要求時，西蒙都會像指揮奴隸們拼死工作的舊社會大地主一樣冷冷地對他們下達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命令。他一旦動了心，就是十八匹馬拉著也不會回頭。

  高笠猶豫著說：「……呃，我姑且只會日語，和一點點英語。日語是因為學平面設計的時候想看懂設計師的採訪，才自學的，英語麼……你們應該比我更擅長。」

  「你居然不會韓語？」

  「只能大概其聽懂，不會說。」

  「那不是跟吃豬肉的回民一樣具有欺騙性了！」茅一生驚呆了，「我好歹還會四種語言！」

  西蒙瞥了他一眼。「這麼厲害？」

  茅一生掰了掰手指，點頭道：「普通話，英式英語，美式英語，和義大利腔英語。」

  「……那根本不能算是四種語言吧。」

  「我就不行，英語懶得一敗塗地，上大學之後就沒好好念過書，之後就更不可能出國了。是不是該報個班學一學啊……」杜音頓時自慚形穢。

  這時，西蒙注意到茅一生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他的鼻子對著地面，只有懷揣心事的人才會如此。但他沒有戳破，而是選擇了沉默。

  誰都有不想主動談起的話題，他管不了這麼多。

  「對了，貓咪，你不是在學托福嗎？」杜音想起了一個值得依託的人，連忙抓起了茅一生的手，「不如翻譯就交給你……」

  「——我來吧。」西蒙淡淡地打斷了她。

  「誒？」

  「我的設定是美國產的木吉他，英語當然不在話下。Or you want some evidence?」

  「他在說啥啊……」高笠眯起了眼，一臉困窘，「什麼美國產的木吉他？」

  「他！他是說——他以前去美國留過學！」杜音緊張得聲調都變了，「所以才能說一口這麼流利的美音！對吧？西蒙？」

  西蒙優秀地保持著他的面癱臉毫不動搖，神色雲淡風輕，似無事發生，只有高笠納悶地撓了撓下巴，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嗯？嗯？

  好像沒哪裡不對……又好像哪裡都不對的樣子……西蒙這個傢伙，怎麼看起來那麼像在憋笑？

  高笠不知道，西蒙是真的在憋笑。

  所謂的美國產的木吉他當然是謊話，他只是恰好叫西蒙，小時候又在美國呆過而已，以前這個設定可能還算離譜，可在如今，各個大學都有為數不少的留學生，出現幾個混血的也並不奇怪。怪也只能怪杜音居然這麼快就順著他的謊言接了下去。

  「那翻譯就交給西蒙了，你沒意見吧，貓咪？」

  「啊？……哦，嗯。」茅一生有些不在狀態地點了點頭，「我都可以。」

  他的神情很不自然。然而，此刻杜音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西蒙身上，便忽略了這位青梅竹馬的精神狀態。其實如果她稍微留點心，應該能當場發覺——後來她也始終無法原諒這個粗線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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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來得毫無預兆。

  由西蒙填完詞的英文版《Confession of Crow》還在錄製期間，流矢音樂錄音室的門便突然被人粗暴地打開，一雙錚亮的高級皮鞋停在門外，神色冰冷地掃視著房間裡的四人。

  杜音愣在原地，剛想說什麼，就被那人搶先一步奪走了主動權。他的西服十分筆挺，腕錶價值不菲，從頭到腳都透露著社會精英的氣質，而後，一隻大手猛地伸到茅一生的衣領前，依靠蠻力將其拽起，隨即，皮鞋的主人怒不可遏地從牙縫裡擠出這樣一句話：

  「茅家沒有你這種違背諾言的懦夫。」

  「……爸。」

  他在高處，茅一生在低處，後者連反抗的欲望都沒有，就那樣垂頭喪氣地看著對方。

  高笠慌忙走上前去想把二人分開，卻被中年男人毫不留情地甩開了手，他用另一隻手揪住茅一生的頭髮，惡狠狠地問：「你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當時在我和你媽面前說過的話，都忘了？」

  「我沒有。」茅一生爭辯道，「我只是……」

  「不需要藉口！趕緊給我滾回家！要是再讓我知道你繼續荒廢人生，我會立刻凍結你所有的銀行卡，之前給你的錢，也得一文不少地還給我。」

  「我……」

  「聽懂了嗎？」

  男人咄咄逼人，絲毫不準備傾聽自家兒子的意願。

  杜音和緩了一下語氣，勸道：「叔叔，一生他真的是因為喜歡音樂，才……」

  「我不管他喜歡什麼，這個社會需要的不是藝術家，更不是空想家。你以為沒有我贊助的錢，你們幾個四流大學生真能飛黃騰達？下次失去光環的時候，你們依舊什麼也不是，這就是靠情懷投機取巧的樂隊的結局。再說，既然他生在茅家，就該有些繼承人的樣子，做些真正有益於社會的事，這是他應盡的責任。」

  他的口吻並不惡劣，冷靜、文雅、卻字字誅心。

  「爸。」茅一生垂下了頭，「你別說了，我不會食言的。」

  「貓咪！」

  杜音急了。

  一種強烈的不安提醒著她，她可能會失去他。

  「我已經在複習了。法學博士的入學考試應該不會有大問題。至於樂隊這邊……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來。」

  茅一生故作漠不關心地說完這席話，便渾身無力地走出了錄音室的大門，隨著他順手關上門把手，門上懸掛著的紅色的「RECORDING」字樣再度亮起，留在屋子裡的杜音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貓咪！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