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神經病的暴躁之歌
2024-06-06 18:28:47
作者: 久南喬
「法律是與時俱進的。困了就睡,很自然的事。」
這下他徹底清醒了過來,表情又恢復到最冷淡的禮貌狀態,右手摸索著找到枕邊的眼鏡,戴回鼻樑上。真可惜,絕世睡美人的臉孔就這麼消失了。
不,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別說得這麼水到渠成!」杜音怒斥他的表里不一,「昨天我想多睡一會兒的時候,怎麼沒聽你這麼說?去死吧!」
她一把將枕頭扔過去想打爆他的頭,但西蒙卻只覺得被某種軟綿綿的物質來了個洗面奶式擁抱,依舊面無表情,似乎隱約還有點爽。西蒙欣慰地抱著枕頭,問:「力氣這麼大,怎麼,肚子不疼了?」
杜音撓了撓頭,「咦?還真是,好多了。」
「一定是拜我所賜,因為我會念力,包治百病。」
「你就扯吧!」
居然還學會開這麼高級的玩笑了,看來他是真的在逐漸變成人類。睡眠的功能也是……該不會是長期暴露在人類社會、被他們給同化了吧?杜音瞬間腦補出了一個吉他群體成精反擊人類的美式科幻大片,但她去完洗手間回來之後,西蒙隨手遞來的一杯熱水又殺了她個手足無措。
「喝吧。」他故意沒有正視她的臉,「就算過了第一天,也得小心觀察一陣子。」
「謝謝你,西蒙。」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應該道謝。杯子裡的水溫度正好,喝起來一點也不燙嘴,顯然是經過人體知覺的估算才兌出來的比例。
心裡暖暖的。
她劫後餘生般地嘆了口氣,「啊……還好昨天有你陪著我。一個人忍受這種痛苦,真會讓人絕望。」
「我從來不知道你們人類能因為月經痛成這樣。」
「是啊,唉,痛經到底是什麼呢,少數女性和全部男性一輩子都體會不到這種恐懼,嚴重的時候,會讓我斯歇底里,覺得想整個移除掉子宮、或者永遠不要再分泌雌性激素,覺得希望下輩子做個男人,覺得人類還沒有進化完全——怎麼會不小心留下這麼難受的生理缺陷呢?」
西蒙的嘴角微弱地擺動著。他竟然被她的長篇大論逗笑了。
「你也太能說了。」
「我是認真的!我還曾經設想過一個半球形的床,讓人可以以最不痛的角度坐在裡面享受難得的睡眠。」她伸出一根手指,「你說,我拿這個主題寫首歌好不好?」
「我看你的話嘮病還沒好。」
她索性一次說了個痛快:「人體明明可以擁有儲存尿液的膀胱,在面對經血時卻只能依靠外物彌補自身的不便,這難道不是近乎愚蠢的設定嗎?另外,造物主為什麼不做的乾脆一點,叫人自主選擇是否感知特定部位的痛覺呢?有時候我覺得人應該進化成只有男性的單性別繁殖生物,啊,說是退化也沒問題,這樣人人都擁有更強大的體魄,簡直就是人類的天堂!」
「看來你真的很想把它寫成歌。」他無奈地說,「也不是不行,來試試吧,你也看了這麼久的樂理書了,差不多該動手實踐一下了。」
說著,他也不知從哪找來一摞白紙,擺在了她面前。
「這……是?」
「頭腦風暴。把你能想到的句子都寫出來,再梳理整合,就能得出最值得被寫進歌里的詞,順便也能讓你作曲時儘量貼近這個主題。」
「有必要這麼嚴整嗎。」杜音表示不能理解,「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就很好啊。」
「基礎都不紮實的人還隨心所欲,別妄想了。」嘲諷之言一出,他又變回了那個說話不長心眼的西蒙,「以前都是我在給你們的曲子收拾爛攤子,如今,你一個人寫歌,就必須從最合適的方法開始。」
「哦……不過,頭腦風暴這個詞,你是從哪學來的?」
她最好奇這個問題。
西蒙撇了撇嘴,淡淡地說:「上個學期你在301上人類學的課,我就去隔壁偷聽了一會兒設計思維。講得不錯。」
——還是把勤奮好學的吉他。杜音霎時感到無地自容,她一個大活人,先天擁有優越的學習資源,怎麼好學之心還比不上一把破吉他?人家連偷師都學會了!
行吧,那她照做就是了。杜音瞧瞧瞅了一眼坐在室友的書桌前翻動《研究是一門藝術》的西蒙,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開始在白紙上寫下她腦中堆積如山的句子。一個小時後,她轉過頭,看見他手裡換了一本《金瓶梅》,嚇得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寫完了?」西蒙卻毫無被戳穿的不安,走上前來,掃了一眼白紙上的文字,「痛經時,喝涼水會使你感受到北冰洋的撫慰,伸直腰板就仿佛抽走了後背上的玩具發條一樣『啪』地斷裂,躺在床上本身就是一種僵硬的折磨,人就像一頭肌肉酸痛的殭屍……」
「別念出來!」杜音絕望地捂住了耳朵,「太羞恥了!」
「還有呢。」他對這小小的遊戲感到十分投入,手上還做起了握拳的動作,「……怎麼形容好呢,這是一股從腳底往上蔓延的涼氣!全世界的地面都安裝了空調,唰唰噴射出看不見的手,沿著血管一直向上,向上……馬上就要鑽進胃裡,和大腸小腸一起奏響最恐怖的樂章,讓人一晚上睡不著覺!」
「不要加上這麼豐富的語氣變化!」杜音的臉已經一片通紅。
把腦中所想原原本本寫在紙上這種羞恥play,她以後再也不要做了!絕對!
「最難受時的我,只想被人一拳打暈過去,方便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只要等我醒來的時候,沒有堆積如山的待完成的任務,而且無需面對屁股上干成黑紅色的血塊,那就足矣。」西蒙讀完最後一句,眼中被責怪填滿,「你既然都想了這麼多,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說出來會舒服很多吧。」
杜音尷尬地喝了口溫水,強行維持冷靜,解釋道:「聊天說這種事,多無聊啊。」
「我不覺得無聊。何況你已經嘮嘮叨叨說了那麼一長串了,現在才想起剎車,是不是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