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西蒙的世界

  「比起神秘感，還是真實感更重要喔，別生氣啦，貓咪。」高笠說了兩句，又把鏡頭對準了藏在架子鼓的影子裡的西蒙，「喂，西蒙醬，你怎麼躲在那種地方？」

  

  「這是冥想的一部分。」

  「冥想？」

  「最近我都沒時間去屋頂上看星星，只能用冥想來彌補頭腦中的空缺。」

  「或許大家還不知道，不過網上那個有名的P主腦內漫遊者就是我們的西蒙醬哦！」高笠有模有樣地渲染著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做什麼特色美食節目，「他的想法異於常人，所以才會寫出那麼多曲調驚人的歌。」

  他一提到腦內漫遊者，觀看直播的人數就蹭蹭增加。

  也是，之前雖然在MV宣傳的時候提過腦內漫遊者的真實身份，但西蒙不喜歡被鏡頭對著，總以逼近垂直的角度往下低頭，一方面是裝酷，另一方面——他是真的不希望有這麼多人看著自己。

  「西蒙醬，你是怎麼寫出一首歌的呢？要不要給大家科普一下？」高笠還在試圖誘導他說話。

  他咬了咬牙齒，似乎在遲疑是該一拳掄到對方臉上、還是負氣離開，但僵持了十多秒之後，瞥見一角滿臉擔憂的杜音，西蒙嘆了口氣，選擇了配合，「大概是看事物的角度不一樣吧。」

  「角度？」

  這個答案讓杜音也好奇了起來。

  「嗯……就比如這張圖。」西蒙隨手拿起一本畫冊，對準鏡頭，同時還擋住了自己的臉，「你看到了什麼？峽谷，山河，小動物，但我看到的卻是圖形。直線，邊界，陰影，三角形，射線，色彩，透視。單純的視覺符號，僅此而已。」

  「我好像沒太聽懂。」

  「要是情緒都能用語言表達的話，還要音樂做什麼？」西蒙輕描淡寫地回答。

  杜音的腦子隨之一震。

  她覺得他說得對極了，只是從前，她不會這麼說而已。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漂游的水滴找尋溫熱的灰塵——有什麼衝動，迫切等待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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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你在直播里說的話……讓我想了很多。」杜音說。

  高笠走後，杜音和西蒙一起來到大樓的二層員工食堂，在那裡排隊購買午飯。西蒙端著被強迫症的秩序感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菜盤子走在前面，杜音則把想吃的東西不管品類地堆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二人的思維模式差距之大，從吃飯的習慣就可見一斑。

  「我說了什麼特別的話嗎？我只是把事實原原本本地擺出來，就這樣。」

  跟在他身後的杜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西蒙，你有喜歡的作曲家嗎。」

  「巴赫。」

  「突然就這麼高端？」她笑了。

  西蒙卻認真地解釋道：「他的音樂結構複雜，規則明確，對位的賦格曲是最有趣的。」

  「和你那種難以捉摸的曲風完全不一樣呢。」

  「不，本質上是有相似之處的。我聽到的曲子和看到的畫面同樣，都是圖形。無法理解嗎？」

  二人坐在雙人餐桌邊，頭頂是高達二十多米的大廈中庭，鋼結構的空中花園就建在高出，一層疊一層，從樓板之間的縫隙里透出綠光來，依稀能看見外面茂盛的植物的影子。已經是初秋了，再過不久，就能看到非常華美的楓葉遍布花園的場景。冷氣「呼呼」地吹在發梢，讓她一瞬有些忘乎所以了。

  杜音下意識地說：「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奇蹟。聽一遍曲子就能理解樂曲的譜寫規則，也知道怎樣將不同的聲音譜成旋律，儘管無法系統闡述，卻可以自我表達。對你來說這也是不明確的創作方式吧？」

  西蒙沒有回答，卻將盤子裡的一塊胡蘿蔔夾起來，放到了她的盤子上。

  杜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沒想到他來了句：「挑食對身體不好。想長久地幹這行，你必須由超強抗壓能力和堅韌的體質。」

  「啊？所以你故意多拿了幾塊胡蘿蔔，就是為了塞給我吃？」

  「沒錯。」

  「太狡猾了！」她凶神惡煞地瞪著他，仿佛化身惡鬼，「世上有人就是不喜歡吃胡蘿蔔啊！」

  「小音！西蒙！」突然，茅一生慌慌張張地出現在餐廳入口處，死死抓著桌子，以免身體因步速過快而飛出去，同時他嘴上大喊著，「糟了，出大事了！」

  杜音連忙走上前去，安撫道：「冷靜一下，貓咪。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天……天山姐姐她……」茅一生的呼吸很急促，顯然是一路從樓上跑下來的，他用了一個深呼吸調整心態，才繼續說，「她被寫了很負面的報導！我也說不明白，總之你們快來看！」

  一頭霧水的杜音在聽到「天山」這個名字的瞬間眼睛冒出了火。

  二人跟著茅一生返回工作室，高笠已經在那兒等著了，桌上擺著一隻平板電腦，裡面正是一則自帶上千條評論——說不定更多——的頭條新聞。

  【仇琵御用造型師天山被指侵害六歲幼童。】

  「戀童……」杜音大驚失色，「這項罪名可不是小事。寫報導的記者可是要負責的啊！」

  「而且還不止這一家。」高笠的臉色十分差，「肯定是有預謀的。他們都說天山姐假借去幼兒園做義工為名、暗地裡對那些小孩做見不得人的事。簡直腦子有病。」

  「她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我也覺得，這完全就是潑髒水，但是就算最後澄清這些只是造謠，對她的事業也有很嚴重的影響。順帶仇琵的名譽也可能受到損傷。」

  茅一生捂著心臟問：「居然這麼嚴重嗎？」

  高笠陰沉得像個石佛一樣點了點頭。

  「你知道麥可·傑克遜嗎？他的一生曾經遭遇過兩次相似的指控，第一次他選擇忍氣吞聲，後來也確實被證明，一切都是誣陷，於是第二次他決定奮戰到底，一上法庭就是好多個月……後來，第一次陷害他的男孩良心不安、主動坦誠他是被父親指示，麥可才重新獲得了清白。砸進去的錢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白白耽誤了大好的年華，簡直是藝術界的一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