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貓咪的煩惱
2024-06-06 18:28:05
作者: 久南喬
「貓咪。」杜音抱著他的腦袋,糾正到自己面前,「我們是一個樂隊的,你有問題不能瞞著我。」
她這副嚴肅過頭的可愛舉動讓茅一生有點想笑。
可他又不怎麼笑得出來。
最後就變成了詭異而扭曲的表情。
「嗨,父母反對是當然的吧,要是我專心拉小提琴、以後進個有名的樂團什麼的,他們還有可能接受,但玩搖滾樂隊的人在我爸眼中就是徹頭徹尾的人生輸家啊。」茅一生自嘲般地看著她,「我家的情況比較複雜,就算不能繼承家業,起碼也要成為一流的社會精英,這是他們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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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咦,你爸媽不是在公司上班的白領嗎?」杜音突然感覺哪裡不對。
「這個嘛……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小音。」他一緊張就會鼻子癢,手也不自覺地蓋在了臉上,「我爸是連鎖牙科診所的創始人,我媽是物流公司的董事長,雖然也不算很有錢……但他們不希望我過得比他們差。」
此言一出,杜音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不、算、很、有、錢?
那他們算什麼?生活在第三世界的貧民?
在他大條性情的偽裝下,竟然還藏著這麼驚人的身世……虧她還是青梅竹馬,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我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們的隊長啊。」
想了半天,她好像只有這麼一句話可說。蒼白無力,毫無誠意,真是太丟臉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貓咪,可是,她卻連他在想什麼都毫無概念,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甚至手足無措……
茅一生的表情像快要哭出來,也不管他的鍵盤,掉頭就走。
「——等下,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杜音立刻加快腳步,攔在他面前。
車站前的路人行色匆匆,見到這群打扮得離奇的傢伙,也只是投來不經意的一瞥。他們就像站在洪水的最中央,周圍都是漩渦,不留神便會被卷進泥漿深處、再無重見天日的可能。
西蒙瞥了一眼矛盾的中心,但他毫無摻和進這趟渾水的打算,不論這沉默是出於好心還是惡意,茅一生都感到自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態再度受到了打擊。
在西蒙看來,自己就是樂隊裡可有可無的存在。
對此不斷進行自我催眠的茅一生忍無可忍,終於說出了他悶在肚子裡好幾周的台詞。
「你問我為什麼?還能為什麼?那我就實話實說吧,小音。我組建這個樂隊,只是因為喜歡你!現在你有了西蒙,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天山說得對,他是你的伯樂,高笠又是樂隊的宣傳負責人,只有我,我什麼都不是!就算殘翼烏鴉沒有我也一樣能混得風生水起,不對嗎?」
茅一生略帶不甘的神情讓杜音很難說出回應的語句。
——喜歡。
那麼珍貴的兩個字,居然以如此草率的形式從熟悉的面孔上流露出來,杜音一時有些失神。她過濾了前前後後那麼多雜糅在一起的詞彙,唯獨這個,她無法忘懷。
「我……」
她開始錯亂。茅一生理解地笑了笑,為了減少她的不安,補上一句:「怎麼說呢,就像一種迷戀,明明很想接近你,到了真正站在你身旁的時候,卻又不敢更進一步了。也許我是在敬畏你吧。」
她沿著他鋪好的台階胡亂搪塞道:「那不是像崇拜嗎?和崇拜佛祖一樣。」
茅一生的笑容卻因為她想轉移重點的態度而徹底垮了下來。隱藏在他目光深處的怒氣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他冷冷地吐出了幾個字:
「你會想擁抱佛祖嗎?」
杜音張了張嘴,竟完全無法作答。
對她失去信心的茅一生已經走遠,這裡離地鐵站也近,想逃走很方便,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西蒙推了她一把,她才想起鍵盤的事,連忙喊道:「貓咪,等等……你的東西!」
茅一生猛地頓住了腳步。
隨後,他轉過身來,快步走近杜音,以正常人難以反映的速度彎下腰,瞄準了她的嘴唇——
「不要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千鈞一髮之際,西蒙用胳膊狠狠攔住了他的脖子,「茅一生。」
兩人完全進入了敵對態勢。
在他的威脅下,茅一生僵持了一會兒,隨後搬起架子上的鍵盤,快步離開了樹蔭。他沒有回頭,徑直走入了地鐵站的地下通道。
「貓咪!貓咪!」
無人回應。
杜音終於意識到,這下他們的麻煩大了。
她陷入了無意義的焦慮和反反覆覆的自我懷疑。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此前都沒察覺到朋友的心事?為什麼他會說「喜歡」她?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在樂隊裡毫無容身之處?為什麼他無視了自己的優點、而對突然出現的西蒙充滿敵意?
她想不通。
然而,失去了貓咪,樂隊的宣傳工作卻還是要繼續,與莊樁的約定白紙黑字在那擺著,如果銷量不在首周達到要求,他們就真的完了。
西蒙急中生智,將曲子進行了簡單的改編,使之在缺少鍵盤的前提下還能湊合演出。演出效果大打折扣,但也沒有別的辦法,杜音一邊彈吉他,一邊被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折磨,在她眼前走過的路人沒有一人映入她的眼帘,整個人都是一種虛弱的狀態。
主唱沒了幹勁,就算高笠和西蒙咬牙堅持,也沒什麼意義。
「嗯……大家好。我們是殘翼烏鴉,請聽聽我們的曲子!」
高笠的標誌性熱情微笑吸引了一些目光,但很快,樂曲進行到途中,就有一半以上的聽眾失去耐心提前離場了。
「杜音。」西蒙的表情像是在生氣。
「我知道,但我也控制不住。」她望著摞在凳子上的一疊實體CD,半小時過去了,也只賣出了一張而已,還是個看到她的臉產生興趣的中年大叔。
「這樣下去不行。」
「我知道!」
「那就好好干。我們已經算半個職業樂隊了,不能再依靠高興與否來決定有沒有幹勁。」
西蒙這種雖然是為她好、卻好像站在更高的地方對她予以教導的語氣也讓她很不開心。他說的她都懂,可問題不在這裡!